第1643章 白骨祭壇
我發誓，終我一生，從未見過如此恐怖又詭異的一幕。
就在不久之前，我走過茅屋遍地的部落，穿過植被茂密的叢林，所見之處皆是人煙痕跡與生命氣息，然而來到這祭壇之前後，所見竟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幕，好似這短短的一截兒路，竟直接跨越了兩個世界。
這是一座光禿禿的荒蕪山丘，並以此爲中心，形成了一片方圓近十里的荒蕪地帶，入目之處只有漫漫黃沙，陰沉沉的天空中，匯聚着暗沉沉的血霧，將這片區域整個籠罩起來，遠處仍舊不斷有薄薄的血霧朝着這裡飄蕩匯聚過來，以至於山丘之上的天空像一把撐開的血色的大傘，厚重的好像隨時會降下瓢潑血雨。
在山丘之上，隱隱可見一個黑色的輪廓，因爲距離較遠，我看不清那東西的具體模樣，但可以想見，這應該就是青馬酋長和祭司頻繁提到的祭壇了，在祭壇的正上方，那裡血霧翻滾，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一掛紅色的血霧垂直灑落下來，徑直與祭壇相連，其規模宏大，聲勢浩瀚，宛如在廣袤無垠的大海上出現的龍吸水一樣！
在看到這一切後，我不禁心神失守，下意識的坐的筆直，腦海裡再度浮現出昨夜山洞裡見到的那一幕——兩具明明已經死去很久，可鮮血還在向外噴射的屍體，積在地上的血液像是被蒸發，形成薄薄的血霧，不停的朝着洞外流去……
至此，那詭異難以解釋的事情，徹底破案了！！
一切都和這座祭壇有關，是這座祭壇在汲取亡者之血。
陣陣哭泣聲從前方傳來，山丘之下，整個曼科部落的人已經全部聚集在這裡了。
在人羣的最前方，大量用草蓆卷着的屍體放在一起，足有二三百具之多，這就是昨夜戰死在外面的曼科戰士了，他們損失了六百人，可能帶回的屍首卻只有這麼多，更多的屍體被遺棄在外面，對於衛庶人手底下的那些鷹犬而言，恐怕又是一場饕餮盛宴了，他們會像食腐的禿鷲一樣，啃掉這些曼科戰士的心臟。
可以預料到，往後，祭祀製作的巫藥不會再有什麼作用了。
走在最前面的青馬酋長忽然扯着破鑼嗓子對着哭泣的人羣大喊了幾句話，隨即此起彼伏的嗚咽聲戛然而止，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朝着我看了過來。
有耄耋之年的老人，他們雙眼渾濁，目光無力的在我身上游離着，試圖找到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也有身體瘦弱的婦人，她們的雙眼沒有焦距，只有對往後生活的無盡擔憂，會下意識的抱緊身邊的孩子，彷彿那是她們生命中最後還能稱之爲寶貴的東西，而現實又在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奪走。
還有年幼的孩子，他們只是眨巴着眼睛，眼中有好奇。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他們下意識的朝我伸出手，彷彿我拉着他們的手，就能把他們從深淵和絕望中拉出來似得。
我下意識的扭動了一下身體，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坐立不安的感覺，我不敢去看他們的雙眼，因爲我不是他們所謂的神，低垂着頭顱，低聲對旁邊的祭司說道：“加快一些速度。”
擡着我的兩個曼科武士加快了腳步，很快穿過人羣，來到山丘之下。
一具被草蓆子包裹的屍體安安靜靜的放置在這裡，與其餘屍體隔絕開來，顯得很孤獨。
青馬酋長身體顫抖了一下。
祭司扭頭對我說道：“這是上一位酋長黑麋鹿的屍體，他……”
“爲他建造廟宇吧。”
我輕聲說道。
祭司愣了一下，道：“有人親眼所見，他在戰鬥中倒下，卻沒有當場死亡，被那些白皮惡魔割掉了頭皮，又砍下頭顱，他的靈魂已經……”
“諸華卡已經看到了這裡的苦難，所以我來了，同樣，他們也看到了黑麋鹿昨夜的戰鬥，知曉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會接引他去往他該去的地方的。”
我打斷了祭司。
沉默了一下，我又說道：“爲昨夜所有戰死的戰士都建立一座廟宇吧，他們爲神而戰，配得上這樣的榮譽。”
祭司面色鉅變：“這並不符合傳統……”
“你們的傳統是神給你們定下的規矩。”
我看着她：“現在，我是神在人間的代行人，所言即是神旨，難道神的恩典你們都不願接受嗎？”
“不，不是……”
祭司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這可能要花費一些時間，但……去做吧。”
說完，我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廟宇並不複雜，形式十分特別，下部用粗大的木樁高高撐起。四面透風，沒有牆壁，地上鋪着幾張獸皮，可以說是很簡陋，建造二三百個這樣的廟宇其實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和人力。
祭司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了，她臉上被狂喜取代，大聲的朝着周圍的曼科人宣佈這個消息。
於是，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包括那位青馬酋長，他們嚎啕大哭，但是……卻再也感受不到之前的絕望和悲傷了。
“愚蠢的人啊……”
我用中文輕聲自語了一句，隨即道：“上山！”
不久之後，兩個曼科武士擡着我站在了山丘之上，一座宏大的祭壇盡在眼前。
我師父曾深入南海歸墟，不止一次的見到過這樣的祭壇，在我師父的描述中，它就像是古代的京觀，以無數白骨夯築而成……
眼前這座京觀正是如此！！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我立即就確定，這絕對是我師父曾經見過的那種白骨祭壇了，一顆顆的頭骨夾雜在夯土層中，有人的，也有各種只存在於稀奇古怪的傳說中的生靈，還有妖物的，甚至我在其中還看到了諸如羽民這樣的異類的屍骨。
一層屍骨，一層夯土，堆砌起一座足有數丈高的巨大祭壇，以至於我站在下面都感覺到了渺小，不得不擡頭看着它，而那些夯土層中的骷髏頭，它們那黑洞洞的眼眶同樣也在注視着我。
只是……
眼前這座祭壇，又與我師父在南海歸墟時所見到的祭壇有所不同！！
……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