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龍子
看得出來,這陣子的折磨讓這些老鄉們終身難忘,一聽說興許還會有後顧之憂,根本不用老白多費口舌,一窩蜂似得涌進了墓室,全然不顧自己糟糕的身體狀態。
好在,勉強吃了一些流食,又休息了一陣子,他們倒是恢復了一些氣力,不至於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好歹二三十號爺們,只要還喘口氣兒,就不至於被一具數百斤的殃婆難爲住,前拉後推,一起發力,屍體立即被拖動起來。
見此一幕,我大大鬆了口氣,心說這些人的求生慾望還是很強的,要不然全趴窩了,那我們幾個纔算是真的傻眼了,離開這座古墓後還有不少活兒要幹呢,靠我們幾個可幹不完。
興許是從我們的動作中感受到了威脅,兩個邪物不免給我們使一些幺蛾子,在我們離開主墓室,準備將殃婆吊出暗道的時候,殃婆陡然變沉,幾個在下面託着的老鄉立即大喊大叫起來,說殃婆胳膊上的紋身又動了,隨後,結實耐用的登山繩“嘎嘣”一下斷裂開來,殃婆立即墜落在地,甚至,兩個提前爬出暗道,正在上方接應的老鄉,猝不及防下都被重新扯進了暗道,等墜落下來的時候,一個倒黴催的直接摔折了腿。
“他孃的,這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倒看你眼皮子都不睜的,又能折騰到個什麼地步?!”
鷂子哥咒罵一聲,又要十幾個老鄉爬上暗道,在另一頭拉拽繩索,將殃婆吊起,而後他一貓身子,緊隨其後鑽了進去,我甚至瞧見那殃婆都騎在了他脖子上,猶如孩子“騎大馬”似得,這麼一來,那殃婆的絕大多數分量就全壓在了他身上,想想那東西的分量,我就覺得脖子都隱隱發疼。
幸運的是,無論是那所謂的盤蛇天神,抑或是青狐之神,便也技止於此了,它們已經成爲殃婆的一部分,哪怕佔據着最爲重要的意識部分,但在融合完成之前,所能做的也非常有限,頂多就是讓殃婆沉重到現在這個地步,而且不能持久,仍舊被鷂子哥扛進甬道後,如認命似得,再沒作什麼幺蛾子,就像是一些植物人一樣,明明意識是清醒的,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眼巴巴的看着醫生每天在自己身上戳來戳去。
有了來時的經驗,我對這座墓葬的結構可謂是瞭然於胸,最大的活祖宗都被我們擡出來了,自然也沒什麼好耽擱的,離開暗道後,直奔着出口去了,輪番上陣拖拽殃婆,一路毫無停歇。
所幸機關暗道已經被我們破解的差不多,回去時也多長了個心眼,尋到了施工所用的甬道,再沒沾染毒氣,饒是如此,還是把人累得如死狗一般,等出去的時候,外面月明星稀,恰巧趕上了大雪封山的時候,空氣冰冷的呵氣凝霜,可至少比墓室裡污濁腐腥的味道要賞心悅目的多,一羣人就像是瀕臨渴死的魚,貪婪的呼吸着,彷彿一口新鮮的空氣都成了世間難得的奢侈品,哪怕凍得脣齒磕磕碰碰,不停哆嗦,仍舊難言臉上的笑意。
短暫的休憩過後,老白靠上來問我接下來怎麼辦,眼睛卻時不時的往撂在大雪地裡的殃婆身上瞄,此時他大概也是想明白了,知道這東西一旦醒了,我們都沒好果子吃,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再不提當逃兵的事兒。
我沉默了一下,昂頭看向夜空,北方有七顆星連城一體,狀如勺子。
正所謂,一流地師觀北斗,二流地師看水口,三流地師滿山走。
其實要論這觀山看水,尋龍定穴的本事,我尚不及鷂子哥,雖說他們老是講禮官纔是看風水的行家,但我心裡明白,大概我連三流地師都未必能算的上。
只是,要葬掉這殃婆,非得用上那一流地師的本事才行。
所以,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把流行定穴的理論付諸於實際行動,細細觀摩天上星辰走勢,同時低聲自語:“我觀星辰在龍上,預定前頭穴形象。爲鉗爲乳或爲坡,或險或夷或爲掌。歷觀形穴無不然,大小隨形無兩樣。此是流星定穴法,不肯向人謾空誑。”
老白沒聽清,“啊啊”個不停。
我也不理他,思索片刻,便起身招呼衆人該出發了。
按說,以流星尋龍定穴,自當尋那星象斐然的地方,可這裡的大興安嶺,本身就是巨龍之巢,受龍氣撩撥,天上星象澎湃,星羅棋佈,懂得人一看就懂,實際上遍地都是主龍肢,這種地方想整死殃婆不難,難的是我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本事在這裡下黑手,猶豫了一下,便朝着北斗正北的一角暗淡星域走去,那片星域頗爲隱晦,如是諸多繁星的附庸一樣,如無意外,應該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了。
“整不了大的,整個小的應該沒問題吧?頂多半身不遂,下半輩子往炕上一躺,就靠啃啃老才勉強能維持的了生活的樣子,老爹跑路,再不濟師父還沒跑,總有個能訛上的……”
我一邊前行,一邊在心裡默默安慰着自己,彷彿在給自己打氣一樣,取出羅盤,一邊觀星,一邊循着羅盤所指前行,後面的老鄉像是逃難的難民一樣,陸陸續續連成一串,明明一身單衣,凍得渾身哆嗦,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質疑,甚至連說回牧區請救兵休養的都沒有,全是硬骨頭,讓我頗爲欣慰,心想也算是值了。
實際上,我還是小瞧了大興安嶺的廣袤和窮山惡水的可怕。
我們這一走,便是足足兩天三夜!
唯有夜間有星辰引路,我們只能是晝伏夜出,白日裡只能窩在山坳子裡挨凍,因爲人數衆多,不到一天,我們隨身攜帶的乾糧就耗盡了,鷂子哥不得不帶幾個熟悉山路的老鄉去山中覓食,可惜沒了老吊爺,在這萬物蟄伏的季節裡,所獲很有限,幾乎是維持不被餓倒罷了,體能得不到有效的補充,體溫的維持更不用說了,老鄉們渾身大面積的凍傷,好在他們都是受得了苦的主,沒人叫嚷放棄,不過,等這趟完事,估摸着大病一場是沒跑,但對於一些性命朝不保夕的人來說,這點代價根本不算什麼。
就在我幾乎走到絕望的時候,我要找的地方,總算是到了!
這是一條河谷,河谷對岸,一座山頭聳立,那山頭之上有幾蹙石頭很古怪,就像是天然的石柱一樣,如果山頭是頭顱,遠遠望去那些石柱猶如聳立在頭上的角一樣,一條綿延漫長的山脊與這座山頭相連,極目難窮。
就是這裡!!
我的臉上不由露出笑容,讓老白把我們隨身攜帶的鏟子、錘子什麼的全都取出來,將老鄉們分成三撥人,分別將工具分發下去。
其中,一撥人去鑿開山頭下河谷中的冰,那是一條小河,水很淺,只需要把河裡的冰砸斷就好。
另一撥人,則去山頭上,將那裡的石柱伐倒,倒栽起來,釘入土中,釘的越深越好。
至於第三撥人,則去山頭與山脊交界相連之處,那裡的地貌很古怪,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就像是水土流失形成的溝溝壑壑一樣,一眼望去,與肚皮上的褶子無異,我讓老鄉們去那裡打洞,但是打洞的人一定要蒙上眼睛,口中不斷默唸道家的九字真言,至於這個洞,至少要打到十米開外!
囑咐完這些後,我又讓老白、張歆雅,還有鷂子哥分別去盯着,哪裡做得不到位立即指出,而我則在山頭對面尋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默默看着這一切。
怎料,這一切安排下去沒多久,鷂子哥便匆匆忙忙折返回來,一臉凝重的蹲在我面前,雙手扶着我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沉聲問道:“驚蟄,你到底要做什麼?!”
“埋死人啊!到了這一步了,不埋掉這東西怎麼行?這倒是個好去處,我看挺合適這殃婆的,估計它會很滿意。”
我笑了笑,卻下意識的別過了頭,不想與之對視。
“你是真當哥傻嗎?”
鷂子哥低喝道:“我雖然沒有你那看星星就尋龍定穴的本事,但走到這近前,還能看不出端倪?這裡不是龍脈,但也差不多,應該是大興安嶺這條大龍脈分流出來的小龍脈,也可以算是一條龍子脈,看這龍子脈的走勢、氣勢等,這應該是一條睚眥脈,對不對!!”
我心裡無聲的嘆息,果然還是瞞不過他。
遲疑一下,我便說道:“是,這確實是一條睚眥脈,我想借這條脈的力量,直接葬掉殃婆!”
“真的是借睚眥脈的力量嗎?”
鷂子哥有些生氣了,冷笑道:“從你說要帶殃婆出來,我就有不好的預感,現在你還要跟我撒謊,是嗎?斷龍刺,釘龍頭,鑽逆鱗,你這哪是要借龍子的力,分明就是要斬龍子!!!”
說到最後,他近乎是在大聲咆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