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4章 至暗
寂靜！
這便是踏上六樓後，我唯一的感受。
大西北的風總是無處不在，哪怕夜間沙暴停歇，天空明鏡遼闊，但大風從不止歇，只不過不再夾砂帶土而已了，這棟樓的門窗皆是鋁合金的，當大風穿過門窗時，總會發出淒厲的聲響，宛如厲鬼惡狼的慘嚎似的。
這一路走來，這樣的聲響不絕於耳。
然而，就在我們踏上六樓的剎那，這一切源自於外界的噪音瞬間全部消失，黑暗像是一塊巨大的隔音棉，吸附走了一切聲音，即便是走路時的腳步聲都被吞噬，唯獨自己的心跳聲變得格外強烈清晰。
這裡，像是一個廢棄多年的地方。
安全通道的入口處，大量黑色的塵埃呈蜘蛛網狀附着在門上。
在下面的幾層樓，這道門都是刷着明黃色的漆，而六樓的這道門上油漆已經腐敗成了黑色的顆粒狀碎屑附着在門板上，那些碎屑像極了吸鐵石的埋入沙土中後，吸附出來的鐵屑。
吱呀！
我師父輕輕推開了門，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艱澀聲音，剛剛推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便立刻“嘩啦”一下碎裂，變成了地上的一堆渣滓。
霎時間，滾滾的粉塵撲面而來。
吸入這些粉塵後，衆人不可抑制的咳嗽起來。
我揮了揮手，掃開了面前的粉塵，微微眯着眼睛看起。
我胸口的燈放射出的光束中，大量的粉塵在浮浮沉沉，細看纔會發現，那些粉塵呈絮狀物，但很是細小。
一股子怪誕的氣味兒鑽入我的鼻腔，很像打掃屋子時，地上的掀起的塵土的氣味。
“如此污穢不堪！”
玉真子蹙眉。
不錯，也就只有一些極其污穢，充斥着大量髒東西的地方，空氣中才會有這樣的粉塵。
我伸手從身後的揹包側面拽下擦汗用的毛巾，抖了抖後，將之蒙在臉上，身邊衆人皆是如此，這些粉塵對身體有害，如果不做一些防護，肆無忌憚的吸入，事後少不得生一場惡病，體質好一點的，腌臢之氣發於表皮，身上會長一些惡瘡，體質不好的，腌臢之氣乾脆積澱在體內，五臟六腑之內淤毒橫生，久而久之皮膚暗沉發黑，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倒黴氣，生命精氣會不斷損耗，一朝發作，就是閉眼入土之時了，就算是修行之人，沾染了這等腌臢之氣也挺麻煩，拔除不易。
毛巾遮住口鼻後，呼吸之時，可見周圍的粉塵紛紛聚攏過來，又被毛巾所阻隔，不過幾個呼吸的光景，我們幾人臉上的毛巾已經一片烏黑，那些絮狀物在接觸到毛巾後，聳立如毛髮，乍一眼望去，好像是毛巾上長出了密匝匝的一層黑毛似的。
嗆啷！
我師父拔出祖器，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樓道里，空無一人。
就如安全通道入口處的那扇門一樣。
整個樓道里的狀態，像極了廢棄許久的老舊樓房，黑暗力量腐蝕了這裡的一切。
牆壁脫落，磚石上生出紅褐色的苔蘚，看着就極爲詭異，空氣裡又陰又溼，自有一股子腌臢的氣息在瀰漫，地上也因爲污穢之氣聚攏，極陰之下，滲出大量污水。
我師父在樓道里駐足，閉目感受了一下，微微搖頭：“黑暗力量太濃郁了，連我的感官也被遮蔽了。”
俱樂部主樓的六樓其實分佈相對簡單，最大的就是一個宴會廳，幾乎佔據了將近三分之二的面積，剩下的就是兩個洗手間，以及一個更衣室，一個休息間了。
宴會廳最爲醒目，兩扇門巨大，在王隊提供的資料裡，這兩扇門上包銅，顯得富麗堂皇。
此刻，外面的那一層銅皮上附着着一層綠色的銅鏽，除了陰森感外，再沒有從前的氣派了。
無須吩咐，一陣窸窸窣窣後，衆人紛紛抄出霧氣，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天官刃在我手中已經化作了百辟刀，刀身上躍動着森冷的弧光，小白與小正太一左一右，分別坐在我左右肩膀上，風鈴懸在我腰間，叮噹作響。
就連二禿子都難得的放下了藥死老白的心思，老老實實的跟着老白。
沒辦法，這一路走來，屍王層出不窮，大家實在是有些麻木了。
那些東西放到外面，隨隨便便一個都是大禍害，在這裡卻像是雨後春筍一樣，成片的往出冒，換了誰心裡不發憷？
我師父環顧一眼，見衆人皆做好準備，倒提三尺青鋒，闊步朝宴會廳走去，及至近前，他沒有貿然用手去觸碰那道厚重的門，畢竟豢蠱屍在門上安置噬金蠱的前車之鑑就在前面，所以，他先用劍尖抵住了門，用力向前一堆。
嗤啦！
包裹着門的銅皮脆的像一張紙，輕易被撕裂，可見已經腐朽成了什麼樣子。
沒有受力點，所以，門只是“吱呀”一下打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我們胸前的燈光照射下，絲絲縷縷的黑氣，宛如一條條漂浮在空氣中的小蛇似的從門縫裡鑽了出來。
它們像是有生命和意識似的，見一衆大活人就堆在門前，竟然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
不錯，就是興奮。
從這些黑氣上，我確實感受到了這種清醒，那一道道黑氣就像是小蛇一樣扭動着身體，猶如見到了獵物似的欣喜，隨後紛紛朝我們激射而來。
這些黑氣給我的感覺是熟悉的，正是化解李降龍身上的詛咒時散發出的那種詭異力量。
沒人比我更清楚這東西鑽入體內會出現什麼狀況。
它會讓人喪失理智，狂暴的殺戮慾望會席捲自身，壓制人性善良的一面，將人性中的惡毒徹底的釋放。
“運起靈氣，庇護自身，不要被這些黑氣鑽進體內！”
我低吼一身示警，旋即，盤坐在我丹田之內的衛戎立刻活躍了起來，四顆地靈珠環繞它飛速旋轉，靈氣頃刻之間在我經脈之中奔行。
一層淡淡的、柔和的白色光暈將我整個人籠罩起來。
不僅是我，這裡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這是修行之人在運行靈氣時的狀態，本身是肉眼看不見的，在相機下偶爾會顯現，那得需要天時地利，正常只有在觀視下才能看到這一點，可在這裡，卻直接展露了出來。
只因，這裡的黑暗不是沒有光的黑暗，而是黑暗力量瀰漫在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身上的靈氣運行時，會本能的牴觸這些黑暗力量，繼而顯化。
這讓我們每個人都如暗夜裡的螢火蟲一樣醒目。
那些黑氣在觸及我們體表的靈氣光暈時，就像是碰到了銅牆鐵壁，一時之間無法突破，於是紛紛偃旗息鼓，不過片刻，就融入了周圍的黑暗中。
我師父不再猶豫，猛地一掌拍出。
轟！
狂暴的掌風直接將宴會廳的門打成碎片，橫飛四濺。
宴會廳中的情況立刻躍入我們的眼簾，只是，在看清了情況後，我們齊齊陷入了沉默……
……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