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6章 借你
天街踏盡公卿骨……
這話其實用來形容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挺貼切的。
今日的活人家宅，哪家不是昔日的亡人墳冢？
腳下的走過的每一步路，田埂裡的每一粒土壤，裡面的又夾帶着多少亡人屍骨提供的養分？
由古至今, 這片土地上到底死去了多少生靈，誰能估算？
有人活的像朝陽一樣燦爛，有人活的像塵埃一般渺小，只待死後，誰又不是融入了這片大地。
既然腳下的寸寸土地皆是亡人埋骨之處，那麼，山陰鬼吟唱出接引之音, 聞聲而來的亡人卻從十幾裡地外趕來？
我就不信, 在這方圓十幾裡地的廣袤區域裡, 過去百萬年時間長河裡，竟無一個生靈死在這裡？
那爲什麼當山陰鬼吟唱的時候，近處的不來，反而遠處的來了呢？
這方圓十幾裡地內死去的生靈去了哪裡？
這是一個巨大的漏洞，我隱約覺得，此事恐怕萬分重要！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如何化解眼下的問題。
兩到三分鐘……
我見廝殺正焦灼，我師父幾人雖說暫時壓制了那些兇祟，但問題的根源依舊在於那顆黑色石頭，可恨那東西實在是詭異，我師父、茳姚等兩個最高戰力卻無法靠近，因爲肉身有缺陷，只能依賴無雙，無雙被白夜叉和返魂屍糾纏, 一時之間難有進展……
至少, 兩三分鐘之內, 很難有結果。
等王隊所說的過境亡人來了，情況只會更加惡化……
我思索分辨眼下的狀況，試圖從中剖析出一條可行的路徑來，可思索片刻，毫無所得，一時之間心浮氣躁，腦袋昏昏沉沉，陣陣強烈的虛弱感涌來，反倒是身體的狀況進一步惡化，隨時要昏睡過去。
“我們需要一股力量來打破僵局。
最好的方法是，有人可以靠近李漢，和無雙一同下手，如此，此事必然可成！”
蒼老的聲音忽的從旁邊傳來。
我扭頭一看，卻是玉真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老人氣息還是有虛弱，但神情和藹。
這是個值得尊敬的老人。
我焦灼的心情平寂了一些，垂頭苦笑道：“晚輩也知道，只是, 咱們就這麼多的人手，上哪再去找個能抵抗得了黑暗力量的人呀！”
老人不說話，目光和藹的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老人的意思，沉默了一下，無奈道：“前輩有所不知，方纔那一箭，卻是耗空了我的氣血，而今我氣血枯敗，自身靈氣雖未過度損耗，可身子虛弱，根本提不起靈氣與精氣神來，唯一能維持的也就只有這瞳術了，而且也是勉強維持罷了……
況且，就算是全盛，我也未必能靠近那李漢……”
我心裡確實沒底。
雖然我有天圖石，也有小正太幫我對抗黑暗力量。
但，那力量來的詭異，不在認知之內，究竟如何，我也不敢說百分百保證，畢竟先前我沒有做進一步嘗試，發現那黑色石頭竟然盯上了小稚，扭頭就去保護小稚去了。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
此前靠近那李漢時，我與你師父看似面色從容，實際身上早有詭變的苗頭，步履維艱。
反倒是你，當時身上氣息穩定，比我們強得多。”
老人一笑：“至於你這身子的情況，我也看在眼中，老道人既然提出了此事，自然有法子讓你有一戰之力，我有一法，可借你生機……”
“師父……”
祖昌急慌慌的道：“那一招對您損傷頗大，折壽元……”
壽元……
我自然看得出，老人爲了把他的五個弟子拉扯大，遭了太多罪，身體的底子並不好，壽元不多……
對他來說，壽元現在是最寶貴的。
時間多一點，他就多一些把握推開那道天師之門，一旦跨過那個檻兒，後續自然有一系列的造化。
不待我說話，老人擺手，笑道：“老頭子這一生從未追逐過什麼虛無縹緲的天道，這一生修道也沒修出個順其自然的道，滿眼的門戶之見，滿心的紅塵之事，生平只有一願——願我道門氣運昌隆。
看不開，也不想看開。
樓觀道是道，清微道也是道。
終究是我道門弟子。
這一趟出來，見了張天師，見了清微道的後學，心中歡喜，我道門光大或許不再是一個夢，心願已了，又何苦貪戀那三兩年的光景……”
祖昌沉默了一下，徐徐後退兩步。
我正待要說話，老人一聲斷喝：“勿要多言，速速坐下，五心朝天！”
老人忽的神情嚴厲起來，反倒讓我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祖陽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在我肩膀上輕輕按了一把，道：“衛哥兒，按我師父說的做吧，眼下這情形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這是唯一的法子了。”
“拜託前輩了。”
我不再多言，衝着老人抱了抱拳，隨後盤腿坐下，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心神漸漸安寧下來。
玉真子頷首，隨即閉上雙眼，雙手開始結印，口誦真言：
“幹尊曜靈，坤順內營。
二儀交泰，要合利貞。
配成天地，永寧肅清。
應感玄黃，上衣下裳。
震離坎兌，翊贊扶將。
乾坤艮巽，虎伏龍翔。
……”
這一剎那，老道人的精氣神蔓延開來，與天地交感。
這一剎那，觀星臺上的諸多符文齊刷刷的亮起。
我能感受得到，在這片絢爛的星空之下，正有某種力量在聚攏。
隨後，觀星臺上的符文竟然紛紛飛起，如同剪紙似的，紛紛朝我這邊飄蕩過來，盤旋在我頭頂上。
一個有一個的符文在這一刻化作一道道清氣，在我頭頂上交織，形成一片光幕。
一道道遊離在夜幕羣星之下的神秘力量紛紛朝着光幕聚攏而來，光幕越來越璀璨，漸漸的，上面有點點亮光閃爍，猶如夜空中的星辰似的。
一共有七點亮光閃爍，構造成一個勺子的形狀，讓我想到了北斗七星。
同一時間，玉真子身下那結草而成“觀星臺”轟然崩潰，特殊手段炮製出來的稻草變成了渣滓，隨風而去。
刷！
光幕上的北斗七星同時綻放出輝光，將我籠罩……
……
（第四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