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訊問
不得不說,鐵柺李這一茬人都是久經腥風血雨的亡命徒,個個都極其小心謹慎,槍聲一響,根本不理會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他們全然是一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讓自己有丁點危險,立即做出了反應。
鐵柺李抓着桌子“轟隆”一下將之掀翻,隨即藏到了後面。
而那壯漢想都沒想,手已經朝腰間摸了去。
我知道這二人身上都藏着傢伙,這裡的空間又如此狹隘,但凡給他們丁點時間,今兒個躺下的人一定是我,不敢有絲毫差池猶豫,幾乎與他們同一時間而動,直撲那壯漢而去,徑自撞入對方懷中。
壯漢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的,眼看我闖入空門,立即放棄拔槍,揮肘朝我額頭上砸了過來。
我沒了偷襲的機會,此刻只能生受這一肘子來給自己換一個還擊的機會,微微側頭儘可能的避開要害,無奈對方力量太大,一肘子過來立刻在額角給我開了個口子,而我則順勢抽出藏在袖子裡三棱刺,衝着對方的肚子便“噗噗噗”連刺幾下,因爲彼此已經貼在了一起,動作範圍受限,招呼不到對方心口,所以我都是玩命的往對方的腰眼上刺,必定是刺破的了對方的腎臟。
如此創傷一時半會要不了性命,但也是極端痛苦的,壯漢生受不住,微微弓起身子,我則退後一步,拔出三棱刺向上一送,三棱刺洞穿對方下巴上的軟肉,整個沒入其頭顱。
壯漢一切動作至此定格,沉重的身軀朝着我覆壓而來,我微微側身,拿肩膀頂住不讓對方倒下。
事實證明,我的所作所爲完全是正確的,前腳剛結果了這壯漢,後腳便聽到的槍響。
開槍的是鐵柺李,因爲有壯漢的身體擋着,子彈一股腦兒的全打在了壯漢身上,我甚至能聽到“噗噗”怪響,鮮血更是如瀑布般順着壯漢下巴上的創口噴涌而出,潑灑的我滿頭滿臉都是。
短暫的蓄力後,我低吼一聲,一手提着壯漢的腰,肩膀頂着對方的胸口,猛然發力,一個近二百斤的漢子直接被我掀飛了出去,沉重的屍體徑自朝鐵柺李砸去。
接連的槍聲戛然而止,壯漢砸在擋在鐵柺李面前的桌子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鐵柺李本能的閃避,抓住這個間隙,我悍然撲了上去,鐵柺李舉槍欲打,終究晚了一步,近身剎那,我手裡的三棱刺直接扎穿他的手臂,將他壓倒在地的時候,“鏗”的一聲,三棱刺入地三分。
鐵柺李正要說話,我照着他腮幫子下方便是狠狠兩拳,把他到嘴邊的話打了回去,他眼睛一翻,渾身挺得筆直,沒了動靜。
至此,我纔算徹底擺脫危機,騎在他身上劇烈的喘息着。
哐噹一聲。
門被人一腳踹開,我渾身一顫,順手拔了紮在鐵柺李胳膊上的三棱刺,正準備躲到桌子後面,回身纔看清,衝進來的人是鷂子哥和無雙,這二人形象恐怕不比我好到哪裡,滿臉滿身都是血。
我放鬆下來,狠狠抹了把臉上的血,起身隔過他們朝外眺望了一眼,外面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已經料理乾淨了,張歆雅正坐在地上劇烈喘息着,人倒是無恙。
老白捂着胳膊來回踱步,看起來是掛彩了,性命無憂,顯得極爲焦慮。
上上下下打量了鷂子哥和無雙一陣子,確認他們沒事,我纔不解的低聲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我這裡先動手的麼?怎麼忽然就打起來的,搞的我手足無措的,差點就交代了。”
鷂子哥已經走了進來,跨過壯漢的屍體,又湊到鐵柺李面前看了兩眼,一腳踢開對方丟在地上的槍,這才說道:“確實是差點交代了,居然兩個人都是冒煙傢伙的,虧的鐵柺李拿的是削短的土槍,這要是跟外面那個似得,拿把黑星,你今天鐵定得死在這。”
他何等眼毒,看了一眼壯漢身上的槍眼就知道我是咋得手的了。
黑星就是人們說的五四式,早年間這種槍流入民間很多,南邊以前非法持槍的很多都是這種槍,準頭不好,後坐力大,但能打穿鐵板,鐵柺李手裡要真是五四式的話,我扛着壯漢的屍體擋不住,一樣得被打成篩子。
“這事你得賴老白……”
鷂子哥想了想,也覺得後怕,就說道:“他孃的,誰知道外面有個人居然認識他,這廝以前坑過人家,兩邊是死仇,明明帶着面具呢,還是給人家認出來了,對方也是個狠茬子,腦子不孬,一琢磨就品出味道不對了,二話不說,拔出槍就打,要不是無雙反應快,老白今天絕對得被爆了腦袋……”
什麼叫天道好輪迴?
這便是了……
誰能想到裡頭會來這麼一出……
“這人交給你了。”
我對鷂子哥說道:“就在這裡問,弄清楚事情,就把他處理掉。”
說完,我離開了,無雙反而留下來了。
去了外面,我看了看老白的傷口,不算嚴重,還不如我腦袋上開的口子深呢,槍子兒是擦着皮肉過去的,豁開一道一指長的口子,血倒是沒流多少,皮肉翻卷着,那白花花的油脂層瞧着都膩歪。
我見他和張歆雅正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沒去摻和,揮揮手離開了彩鋼房。
天氣仍寒,外面冷風一吹,我發熱的腦袋漸漸冷卻下來,壯漢的血好似進了眼睛,蜇的生疼,彷彿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一樣,禁不住的流淚,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摸出煙叼在嘴上,卻發現自己抖得越來越厲害,死活打不着火!
啪!
躍動着火苗的打火機從旁邊湊了過來,我愣了一下,扭頭才發現原來是倪鷹,我竟沒察覺到他何時來了我跟前。
連着深吸了好幾口煙,哆嗦漸漸止住,我指了指倪鷹手裡把玩的打火機,是個金色的Zippo,之前在柳巷的櫥窗裡見過,價格很美麗,我沒敢跟張歆雅吭聲,笑了笑說道:“東西不錯。”
倪鷹揚了揚眉,打火機拋給了我,說送我了,隨即笑着問道:“第一次殺人?”
我搖頭:“一個是求着我讓我殺的,一個是我恨的牙癢癢殺的……”
“像今天這樣的,沒殺過?”
倪鷹微微眯起了眼睛,隨即說道:“一身的本事,又踏入了這一行,慢慢你會習慣的。”
我沒接應他這話,問道:“你怎麼過來了?康太爺不是說不沾這種事嗎?”
“聽到了槍聲,按照計劃,這幾個人應該沒機會開槍。”
倪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淡淡說道:“有選擇的前提下,康太爺不會沾這種事,可相比於讓這裡面的人跑上幾個而言,老爺子也只能沾一沾了,人這一輩子,總是要做點自己不喜歡的事兒,難道不是麼?”
我說道:“據我所知,這幾個人背後有一張網呢。”
“老爺子知道。”
倪鷹說:“不過,只有這幾個纔是刺頭,是真正的麻煩,後面那些人……不足爲慮。”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後面就再沒和他搭話了,倪鷹則摸出一包煙,與我並肩坐下,對着夜色“吧嗒吧嗒”沉默的抽着。
須臾後,裡面響起了鐵柺李淒厲的慘叫聲,隨即又變成了嗚咽聲,看來是被堵上嘴了。
我原本以爲這個過程會很長,畢竟這個鐵柺李也算是個狠人,結果出乎我預料,不過幾分鐘而已,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鷂子哥他們結伴出來了。
看來,所謂狠人,所謂亡命狂徒,也只是在面對他人生命的時候纔會狠辣極端,而在對待自己的時候,大都是很寬容的,也沒什麼堅守。
“問出來了。”
鷂子哥衝着我點了點頭,又對倪鷹說道:“處理乾淨了。”
“接下來該我幹活兒了!”
倪鷹起身伸個懶腰,笑道:“老爺子不讓我打聽你們的事兒,所以,你們可別在我面前說,還是先去車裡等着吧,順帶着唸叨你們這些事兒,我這邊估計得一陣子工夫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