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衛道子
那些黑乎乎的東西,都是些長約二十公分、寬度約只有一公分多一點的竹片。
竹片不似這些巨石建築,能承受得住時間的打磨,哪怕是在封印下,保存狀況相對良好,也不可能完全不變樣,碳化、腐朽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尺牘!
也就是竹簡的竹片。
而且是民間用來書寫書信的竹片,這從長度可以看出,一尺左右的基本都用於民間,而三尺左右的則用在詔書上,兩尺左右的卻是用來抄寫經書的,這都有非常嚴格的規定。
看來……這確實是我家那位老祖宗留下的東西。
他應該是商代的人,在絕大多數人的意識當中,大概都以爲商代的書寫材料是甲骨和鐘鼎,畢竟現在挖掘出的商代文字都是出現在甲骨和鐘鼎上的,這絕對是個錯誤的認知,甲骨只用於占卜等,而鐘鼎則都是禮器,是重器,當然,也有可能是炊具,但總歸這都是非常規材料,之所以發現的都是它們,原因就一個——這些東西能扛得住時光的打磨。
實際上,商代的主要書寫材料也是竹簡,這從甲骨文中提到的“冊”、“典”等就可以看出,保存不下來就是因爲它的材料是竹子,而這裡因爲封印的原因,天官留下的竹牘記載竟然保存了下來,放出去絕對是舉世第一份,價值不可估量……
當然,它對於我的價值來說更大。
竹牘上是用毛筆寫出來的一個個小字,這也很正常,雖然相傳毛筆這東西是蒙恬發明的,按說出現於戰國時期,實際上這同樣也是錯誤的認知,根據現代考古發現,毛筆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經出現了,甚至,在距今六千多年的仰韶文化遺址裡就有人發現了毛筆的雛形。
我也問過茳姚,她們那個時候用的確實就是毛筆,只不過不是現在的狼毫筆,也就是用黃鼠狼尾巴上的毛做的毛筆,而是用兔子毛做的,名爲兔毫。
實際上,兔毫在書寫上要優於狼毫,只不過原材料已經沒地方找了,古人常言制筆以中山兔最好,肥且毫長,大概就是現在太行山裡的兔子,然而現在的制筆行家壓根兒在太行山裡沒發現這種兔子,全國的所有兔子,毫最長的反而成了長江那邊的兔子了,原因可想而知,古人言筆鋒殺盡中山兔,可窺一斑。
有一種誇張的說法叫做,兔毫制筆,蘊藏了晉唐書法的一半秘訣。
可見這書寫效果的差距有多大!
哪怕是落在我們家這種沒什麼藝術細胞的傳承上,它仍舊有了優勢,竹牘上的文字是用墨寫上去的,最不易產生變化,能保存很久,文字用的就是祭文,那些怎麼看都晦澀的古怪文字,竟然生生寫出了一種飄逸感。
我看過很多的祖先留下的手札,這位老祖宗的書法可能是最棒的,雖然竹牘腐敗,可上面的字跡倒還算清晰,不影響閱讀。
可惜,竹簡已經散開了,竹片散落成了一堆,在羚羊精把它們帶回來的時候,更是混淆在了一起,順序完全打亂了。
無雙拿出的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我看了幾眼,祭文我是認得的,對方並沒有使用天官巨闕和玄黃九葬裡那些高深的祭文,只是因爲內容的不連貫性,上句不接下句,根本無法閱讀!
“讀祭文就已經夠吃力了,更不要說讀現在這樣的祭文,這個整理工作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量。”
我嘆了口氣,又睨了一眼羚羊精帶回來的那些薄薄的石板,保存的相對完好,可上面的文字卻不認識,正是我們收到的那些金子卡片上的文字,可能現在全世界也就只有錢光啓還能辨認這種文字了,於是乎,我只能收斂起心思,將竹牘重新收拾好了,起身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回去……”
話未說完,茳姚的聲音忽然在我心頭響起:“你再取出那些竹牘來,我還想看看上面的文字……”
這娘們……一直在潛水,很少冒頭,忽然說話還真是嚇了我一跳。
她,不認識祭文!
難道說……
我心頭一動,又取出了幾支竹牘,放在一起,讓她對比着觀摩。
須臾後,她長嘆一聲:“果然是……衛道子!”
衛道子?就是封印這裡的天官嗎?
她……知道這個人!!
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因爲年代的不準確性,我只知道封印這裡的祖先是商代時的人,可殷商存國六百年,他具體是哪個時期的人就不清楚了,茳姚雖然是殷商王女,未必就一定知道他。
何況,我早已從茳姚口中瞭解過——禮官,在殷商時代其實和朝廷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
真正走上政治舞臺是在周代制定周禮之後,禮官纔開始登上政治舞臺的。
而在殷商時期,負責占卜、祭祀的基本都是殷商的王族,禮官相對而言更加隱蔽,只有一部分人和他們有接觸,更多的則是閒雲野鶴,所以就算茳姚也說不出那個時代的禮官一門門庭狀況如何,到底有多少族人,高手又有多少。
“你……認識他?這個……衛道子……”
“……”
“不認識……但我聽說過他,在王后婦好宮闈之內,存着一些他的書信,我曾見過,筆跡與這個一模一樣,雖然那些書信使用的不是祭文。”
茳姚的情緒有點激動:“沒想到居然是他,他……可是個傳奇人物啊!!
早在武丁王即位之初便已名動天下,天文地理無一不精,無一不曉,能通五行之變,甚至,還是一位了不起的戰略大師。
武丁王即位之初,遍訪天下名士,多數都被收入囊中,唯獨這衛道子,數次拜訪,不肯出世,反倒二者成了好友。
那時,周邊有朔方、土方等蠻族擾邊,來去如風,我大商勇士常常捕捉不到他們的蹤跡,朝中大臣皆認爲伐他們無利有害,於是武丁王與衛道子夜談。
衛道子言,必伐之。
於是有了後來的分兵之策,不斷小規模用兵,最終平定西北。
也是在那時,衛道子與王后婦好認識,婦好亦無數次的請教衛道子,留下了很多書信。
再後來,當那些碧眼蠻人來的時候,王后婦好受了重傷,我臨危受命之際,曾聽她嘆息——可惜了,衛道子已不在人世,否則,或許有更妙的破敵之策。”
“……”
衛道子。
我深深的記下了這個名字。
“除了這些呢,還有沒有別的了?”
“……”
“呃,我知道的大概只有這些了。”
茳姚頓了頓,隨即語氣有些奇怪的說道:“不過,聽說這個人……性格相當的惡劣啊!!武丁王與王后婦好都對他的才華推崇備至,可每每提及此人人品的時候,都是咬牙切齒,武丁王怒罵那是個鳥眼賊,王后婦好也是咬牙切齒的說,不過一蒼髯皓首、碩鼻鼠牙的匹夫……
咳咳,果真說起來,你跟你的歷代祖先相比,人品和性格應該是最好的了吧?”
這……都什麼話!
鳥眼賊,這是嘲笑眼睛小?
至於什麼蒼髯皓首,碩鼻鼠牙什麼的,這就更過分了,鼻子大點怎麼了?大板牙大點怎麼了?
……
我一陣無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了一聲,揮了揮手,對那羚羊精說道:“帶上兩個孩子,跟我們一起走吧,這地方要變天了,跟着我們……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
(連續搞了十來天,讓我休息一天,今天先一更吧,明天恢復兩更,很抱歉這個月沒辦法按計劃恢復到三更了,因爲月中和二十號以後我有兩個事兒——一個是得去喜馬拉雅總部錄音,大概五天時間,一個是去魯迅文學院學習,爲期七天,時間都很緊迫,我需要存存稿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