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彪一個激靈,一溜煙的跑出去後,過了一會急匆匆的回來對我說道:“小主子,那是我們正南堂的信號彈,有兄弟召喚,我得前去接應。”
我起身和他打了個招呼,示意他先去忙公務,然後與他一起出了飯館,便分道揚鑣準備與他就此別過。
但是他卻回頭一把拉住我。“怎麼,您不跟我一起去?”
“你們堂會召集成員,我去幹啥,我又不是你們堂會的人。”我不以爲然的回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他收起邁出去的步子,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宗戒現在在你手上,也就是說我們少爺已經沒有宗戒了,那麼現在你就是我們的頭,你不出來主持工作,我們豈不是羣龍無首了,你要知道我們堂會的規矩,200多年來一直都是隻認戒指不認人!”
眼下大馬路上,人來人往太過顯眼,我急於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所以根本沒有心思與他耍嘴皮子,便隨口敷衍了他一句:“你們就先按預定的計劃行事,其他的等日後見了你們家少爺再行定奪。”
說完,也不等他提出異議,我便大步流星的朝旁邊一條小巷子裡拐去。這沒過一會,天色已黑,小縣城晚上人不多,家家戶戶都在忙着晚飯。我順着小巷一直走,直到出了居住區,來到一片田野上才停下腳步。
我坐在一處地勢偏高,場地開闊的田埂上,點起一支菸,一邊注意着四周圍的情況,一邊數起了星星。直到月明星稀,圓月高懸,我看時辰差不多了,才離開此地,朝着縣城汽車站走去。
深更半夜,整個縣城都在沉睡,路上空無一人,我突然發現在這皎潔的月光下,我一個孤家寡人顯得是分外的顯眼。一路上,不管看見什麼人,我都是找個遮擋物一閃,先藏起來再說,然後等發現沒啥情況再繼續走。如此這般小心翼翼,總算是安然無恙的來到了汽車站,只見車站大門緊閉,安靜的出奇。我順着圍牆朝後門的方向摸去,誰知這剛走出去沒幾步,牆頭突然落下來一個什麼東西掉在我的肩頭。
我頓時嚇的差點喊出聲來,定睛一瞧才心下釋然,原來是逗從牆頭跳了下來,背上還趴着兒爺。自從在神廟裡一別,我這心裡一直牽掛着兒爺,此番再見,無不是欣喜若狂。
但是眼見這兒爺和逗好像並不是對我有多待見,兩個小傢伙全都神情嚴肅,顯得尤爲的緊張兮兮。這時只見逗突然起身,一個縱身又躍上了牆頭,兒爺在它背上伸出頭來,朝我低聲叫了兩聲。
好歹也與兒爺處過一段時間,和它倒是多少也有些默契可言,我當下左右看了看,便也縱身一跳趴上牆頭,然後翻身上去隨着它倆一起跳進了汽車站中。
我當下完全不知所謂,只得緊緊的跟在它們後面,在一路狂奔之後,我們來到車站後面一棟像是員工宿舍的三層小樓,然後又順着樓外側的鋼結構樓梯爬上了樓頂。
我在它們的指引下,伸出頭朝下一看,這下面應該就是汽車站的後門,只見靠在牆根處的一個報刊亭的後面,鬼鬼祟祟的藏着幾個人影。其中一個,看其體型神態,赫然就是大歲,而大歲旁邊的那人,體型壯碩,虎背熊腰,一眼便能看的出來,那是虎頭。
我驚得一愣,連忙又仔細朝四周探視了一番,發現附近幾處巷子裡,電線杆後面,牆角拐彎處,馬路邊的幾顆大樹上,幾乎所有可以藏身的犄角旮旯,基本都有人影閃動。
我縮回來蹲在樓板上暗叫不好,看來大歲與我私通的事情已經敗露,眼下虎頭已經帶人包圍了整個後門,若不是逗兒爺及時出現提醒,我現在估計早已鑽進了他們佈下的天羅地網之中。
眼下大歲明顯也被他們控制了,現在也是身不由己,想來要與他匯合是不可能了,心中盤算一番,我便抱起逗兒爺下了樓,翻出車站後朝招待所奔去。
我推開門,徑直走到值班室,大媽已經睡下了,我躡手躡腳的將手伸進去把登記薄拿了出來,快速的翻找了一番,然後便上樓走到312號房間門口。
我輕輕的敲了敲房門,裡面稍許片刻,便傳來了馬彪的聲音:“誰啊?”
我表明了身份後,馬彪隨即打開房門將我讓了進去,我這時才發現,這裡面烏煙罩氣,足有十來個男人圍坐在一起。
他們全都愣愣的看着我,表情哀苦,就像是媳婦跟人跑了一樣,一個個全都沮喪着臉,並且幾乎個個身上都有傷,像是剛剛經過一場羣架似的。馬彪走到一個留着絡腮鬍子的人跟前,低頭耳語了幾句,那人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回了他幾句。馬彪聽完,像得了什麼指示似的,取了張紙和印泥,走過來讓我將金戒指沾了印泥把上面的圖案刻在了紙上。
絡腮鬍子接過紙後,沿着六方形大宅圖案的中間線將紙張對摺,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木牌一樣的小牌子,將對摺過的紙與那木牌兩兩對接在一起,皺着眉頭放在燈光下是看了又看。
過了許久他才眉頭一彎,將木牌重新揣回兜裡,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完全吻合,正是洛家宗戒無疑。”
話音一落,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全都從一開始的生硬變得親和起來,但是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改善。
我也懶得問他們細枝末節,眼下轉動着套在手上的金戒,朝他們問道:“你們現在一共來了多少人在縣城裡?”
馬彪朝絡腮鬍子對視了一眼,得到他的點頭示意後,回道:“先頭部隊加上我一共十一個人全在這了,另外,城外郊區還有三十名弟兄。”
“爲什麼不一起進城?”
“這個……”馬彪一時語塞。
絡腮鬍子這時開口接上來說道:“不知小主子因爲何事需要人手,我們原本是準備一起進城的,但是誰想半路殺出了一個女娃娃。哎!說來都有些慚愧,那女娃身手甚是了得,不使寸鐵僅憑徒手,便將我幾十名弟兄打的落花流水。”
我聽他說完,愣的瞪大了眼睛。“那女的長得什麼樣,是否既年輕又漂亮,還帶着一頂黑色鴨舌帽?”我急忙追問。
估計是被我一語中的,他明顯身子一怔。“不錯,一襲黑衣,確實戴着一頂黑帽。”
“你別說,那妞長的可真叫一個俊。”人堆之中,一個年紀稍輕的小夥突然插了一句,而後被絡腮鬍子狠狠的白了一眼,便低頭再也不敢出聲了。
“你們因爲何事與她相鬥?”我原本打算請他們堂會的人出手相助,想辦法從虎頭那邊把大歲給解救出來,但是眼下這十來個病號,明顯不是虎頭他們的對手。現在誰想又牽扯出了無名來,這無名到底是敵是友,我這心裡一直都沒個定論,完全摸不清她與東家的關係,以及她在這次任務中所扮演的角色。如果她現在與虎頭他們在要殺我滅口這件事上,仍然是一條繩上螞蚱的話,那情況可就有大有不同了,虎頭那邊人再多,說白了也就是一羣烏合之衆,但是若是加上無名那就完全不同了,戰鬥力起碼提升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哎……”他嘆了長長一口氣。“誰他孃的知道怎麼就得罪了這個母夜叉,我們包的大巴車剛到郊區,正準備往縣城裡趕,當時她就站在馬路中央攔下了我們,說是不讓我們進縣城,從哪來還回哪去。我洛門十三堂什麼時候被個丫頭片子劫過道,我們當然不從,雙方便大打出手,司機見狀直接掉頭走了,我們因爲有要事在身,急需趕進城來,所以最後見實在打不過她,只得依仗人多將其纏住,然後擺脫出來十來人先行進城。
他停頓了一下,面色憂愁的接着說道:“哎……剩下那三十個弟兄現在也不知情況如何。”
“你們說她是徒手與你們相鬥?”我想起他先前說的話,大惑不解的問道:“她難道沒有用她的彎刀?”
“彎刀?沒見她用過啊,她一直都是與我們徒手相搏的。”他皺着眉頭苦思一陣。“不過,她腰上好像確實別了一個彎彎的刀鞘。”
看來無名是有意留他們小命,否則彎刀一出,血光畢現,幾十個人也不見得能活着逃走一個。無名的心思很明瞭,只想阻止他們進縣城,絲毫沒有要傷他們性命的打算,只是她爲何要這麼做,估計還得從他們這幫人不惜留下三十個弟兄,也要讓一小部分人先溜進城裡來辦的要事這點來分析。
眼下大歲那邊,估計也不會立刻有什麼危險,虎頭他們頂多只是脅迫他而已,至於傷他倒還不至於。我這樣思忖之下,便靠在牆上,點了一根菸朝絡腮鬍子問道:“你們所說的有要事進城,指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