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將她帶走

建都一年的長安,隨着那西方商賈的涌入,開始出現了一點繁華大都市的景象。市集上車水馬龍,一片喧囂。

那商山四皓皆是道士,需要做道袍道冠,成衣店裡沒有。韓淮楚便先去綢緞莊扯了幾匹顏色鮮豔的綢布,然後再去裁縫店交納定金,給商山四皓一人做一件道袍,一頂道冠。

那裁縫店在城東,正好連着馬市。韓淮楚想着給自己買一匹坐騎,就去閒逛那馬市。

相比其他地方,馬市就顯得冷清得多。只因馬匹奇缺,好一點的馬都送入了軍營,拿來叫賣的馬也喊出了天價,就是一般的官吏也捨不得買一匹馬,乘的車還是牛拉的車。

馬市的老闆是個色目人,來自西域。馬廄中栓着十幾匹馬,韓淮楚看來看去,只是搖頭。

“你這裡就沒一匹超過五尺的上好馬匹麼?”韓淮楚問那色目人。

“怎會沒有。只是一有好馬送來,就被達官貴人哄搶而走,那價錢高得驚人。客官一個平頭百姓,還是將就一點,隨便挑一匹吧。”那色目人看韓淮楚一副風塵模樣,估計他也不是有錢人,掂量着說道。

“只要是好馬,價錢高點也沒關係。這幾日來了好馬,老闆爲我留着。過三天我再來。”韓淮楚說道。

“客官說笑話了,我這裡又不愁賣,哪有好馬爲人留着的事。要爲你留着,也要先交錢纔是。”那色目人還是一臉看低韓淮楚的模樣。

韓淮楚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口皮囊,拿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問道:“夠是不夠?”

一匹好馬的價錢時下是三十萬大錢,相當於三十兩黃金。韓淮楚那錠金子足有兩斤多重,足夠買一匹好馬。

“夠了!夠了!”色目人立馬堆上一副笑臉,眼睛盯着韓淮楚那皮囊發直。

這皮囊裡是韓淮楚現在的全部家當,一百二十兩金子。隨隨便便將一百多兩金子帶在身邊的主顧,就是在這長安城裡也找不到幾位。那色目人頓時意識到,剛纔看走了眼。

“有匹好馬,是匹千里良駒,價錢要比一般的好馬貴上幾倍,不知客官想要麼?”色目人憋出這麼一句來。

千里馬可遇不可求,都是王公貴戚專有,這裡居然有遇到有千里馬出售。韓淮楚喜道:“當然想要。既有好馬,爲何不栓在廄裡?”

“那馬不在我這裡。我一個生意人如何能有千里馬。那是別人要賣,我只做中間人,幫那人物色買家拿點好處費而已。”色目人解釋道。

能得一匹千里馬者必將馬視若珍寶,將千里馬出手就像剜去心頭肉一樣,除非窮困潦倒或是手頭緊張,絕不會有人肯賣自己的千里馬。居然會有人將寶馬託這色目人出售!

“要賣馬者是誰?”韓淮楚問道。

“就是淮陰侯。那匹馬名爲戰神寶駒,曾隨淮陰侯東征西討立下無數戰功,絲毫不下於西楚霸王的那匹踢雲烏騅。也不知怎地,突然發了脾氣不讓他主人騎,竟將淮陰侯摔下馬來。淮陰侯便差人來找我說是欲將那馬賣了。”

韓淮楚聞言大怒。

戰神寶駒只認韓淮楚一個主人,那韓信雖然長得與他一模一樣,想必也瞞不過那匹跟隨他多年的寶駒。

那韓信雖然被貶不怎麼得意,可也是有“徹侯”的爵位,一年的俸祿有五千石,換成銀子就是五百萬大錢。韓淮楚在下邳走時,叮囑那韓信好好善待自己的愛駒。豈料那韓信竟要將那戰神寶駒出售。

“王侯之家,豈會缺那點銀子。你就算將那馬當一匹寵物白養着,也不該將它賣了啊!”韓淮楚咒罵一句,問道:“那馬售價多少?”

“一開始標的是兩百金,卻因那馬性劣無人能騎,故無人敢買,現在降到了一百金。客官要是能騎走他,就是揀了個大便宜。”色目人眉飛色舞答道。

“若是生意做成,你能拿多少好處?”韓淮楚又問。

“不多不多,只十金。”色目人嘻嘻笑道:“難就難在無人能騎那匹馬。前後欲買馬者也有二十幾位,可是每一個人去試騎那馬,都被摔了下來,也不知你能不能將那馬馴服。”

十兩黃澄澄的金子,難怪這色目人對賣馬如此上心。韓淮楚笑道:“寶馬良駒皆是性劣。說不定我有那份運氣。”

※※※

淮陰侯府,說起來親切,那家中的奴僕大半都是曾經服侍過韓淮楚的人。卻又十分陌生,只因那府中換了一個主人。

由那色目人帶路,韓淮楚向那淮陰侯府所在的霸城門大街行來。他一路都在想,家中究竟變得怎樣了。

韓信被劉邦軟禁,軟禁的意思就是限制你出入的自由。未到侯府,就望見有十幾個軍士把住路口。

“以韓信的身手,真要干將起來,這十幾個軍士哪能攔他得住?這些人的作用,就是監視他一下而已。”韓淮楚心想。

除了監視,還要盤查。凡是進出這淮陰侯府的人,都要問個原因。

“薩爾刺,這次又帶人來買馬麼?”一頭目喝問道。

薩爾刺鞠了個躬,滿臉堆笑道:“正是。請軍爺讓個路讓小人過去。若是這筆生意做成小人拿到那賞金,就請各位到醉湘樓喝個痛快。”

那頭目將身一側,讓出道路來,笑道:“就知道說好聽話哄大爺開心。聽你說這話也說過二十幾遍了,可哪次那馬能賣出去?”

※※※

過了那羣人,就見朱漆大門打開,門口提刀站着兩個家將。

“盛萬!”韓淮楚看着其中一人聳然一驚。

他在即墨城外買下萬畝良田,爲的就是安置黃河幫這些弟兄。哪知道盛萬居然不在齊國,到底還是跟着那韓信到了長安。

韓信是要造反掉腦袋的。跟着那韓信豈不是也要掉腦袋?不僅自己掉腦袋,全家老小也要跟着掉腦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黃河幫的弟兄究竟還有多少在這府中?”一股熱血頓時衝向韓淮楚的腦門。

就見那薩爾刺向盛萬鞠了一個躬,說道:“盛爺,這位壯士欲買侯爺那匹馬,請進內通傳。”

盛萬打量了韓淮楚兩眼,說道:“不必通傳。侯爺說了,來者多半騎不得那馬。凡買馬者,之後直接到馬廄去試騎。能馴服那馬,再去見王爺。”

薩爾刺“哦”了一聲:“那就請盛爺前面帶路。”

※※※

被軟禁的韓信依然得到了劉邦的優待。那淮陰侯府雖然比不得在臨淄城的那座齊王府,卻也是佔地極大,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亭有閣,是一處修心養命的極佳之處。想那劉邦的用意,是讓韓信就老老實實就在這府中待着,不要生什麼異心。

韓淮楚眼裡看到的,是那假山上雜草叢生,湖裡水已乾涸,樹上的枝杈擋住了道路,連那亭閣的牌匾油漆掉了都沒有重描。

“這府裡的奴僕怎這般懶惰?把好好一座府邸弄得這般髒亂?”韓淮楚跟在盛萬後面,小聲地對薩爾刺嘀咕道。

盛萬扭過頭,兩眼一瞪,喝道:“你說什麼?”

“我說這裡是侯府鐘鼎之家,怎會無人整理這庭院。你看這湖水已乾,爲何不把它填滿。樹木長得太盛,爲何無人修剪。”韓淮楚堆笑着問道。

“這偌大一窪湖,要多少車水填滿?整理庭院,要費多少錢?侯爺手頭正緊,哪有心管這檔子事。”盛萬說道。

“韓信會缺錢?怪不得要賣我那匹寶馬。”一個訊號傳入韓淮楚腦中。

整理這宅子是燒錢,可皇帝給你淮陰侯俸祿,足夠你花銷。而那韓信居然窘迫到拿不出錢來整理庭院,把一座侯府搞得亂七八糟。

“他那一年五千石的俸祿,花到了哪裡?”韓淮楚甚是費猜。

片刻間來到馬廄。就見一崑崙奴在給槽中添食。韓淮楚一眼便望見自己那匹愛馬。

一身赤炭,依然神駿,這就是曾隨韓淮楚東征西討,打下大漢萬里江山的戰神寶駒。韓淮楚瞬時眼眶溼潤,向前趨了一步。

戰神寶駒一擡首,望見韓淮楚,長嘶一聲,前蹄踏空向着韓淮楚掙來,那套着它嚼口的繮繩幾乎栓它不住。

“真是怪事了,今天這馬兒怎這般不安靜?”那馬奴嘟囔一聲,伸手欲按住戰神寶駒的頭。這是他練好的馴馬動作,哪知戰神寶駒伸足就是一踹,那馬奴一屁股跌倒在地。

“這馬發瘋了,快去叫侯爺來。”盛萬驚呼一聲。

“它不是發瘋,而是找到了它的主人。”韓淮楚微笑地近到馬前,將手在馬鬃上一撫。那馬頓時安靜下來,兩隻眼睛噙滿了淚水。

在三人詫異的眼光下,韓淮楚從容地解開繮繩,將馬從廄中牽到院中,一踩馬鐙,穩穩當當坐到了馬上。

“呀!前後二十幾人都試過這馬,卻無人能將它馴服。今日壯士一來,它居然如此老實,奇事啊奇事。”薩爾刺望着韓淮楚在院子裡騎馬兜圈,心想十兩黃金到手,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王爺!”院子的小徑上只聽到一聲驚呼。韓淮楚從馬上扭過頭,一雙驚詫的眸子出現在韓淮楚視線之中。

淮陰侯夫人安若素,傾國傾城的美人,綺貌年華的佳人。一年不見,依然是那般光彩照人。

“這位夫人,你剛纔喊誰?”韓淮楚鎮定地微笑着問道。

安若素目光接觸到韓淮楚那笑容,震呆了一下。

韓淮楚雖然帶着那面具,但那背影,那眼神卻瞞不過這位昔日的枕邊人。

“對不起,若素認錯人了。”一抹紅暈泛起臉上,安若素拋下一句,急切地從那小徑離去。

※※※

“侯爺,買馬者到!”跨進一間大廳內,盛萬朝着靜候在椅上的韓信一聲稟告。

“我當何人能馴服那馬,原來是你!”一望見韓淮楚,韓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句話脫口而出。

“王爺與這位壯士原來認識?”跟着進來的薩爾刺奇問。

“我與這位壯士有話要說,你們都退下吧。”韓信朝左右揮了揮手。

“我那好處——”韓府人都知趣地退走,那薩爾刺還不退,還在擔心他那十兩黃金黃了。

“這裡沒你的事了。”一錠金子遞到薩爾刺手中,韓淮楚微笑着說道。

※※※

“老兄啊,一年不見,終於記起小弟來了。上次你來到長安,我請你過府一敘,爲何不來?”韓信笑嘻嘻問道。

“你我形同陌路。我一個江湖中人,侯門深似海,哪敢與侯爺來攀交情。”韓淮楚冷笑道。

“這話你就說得不對了。你冒小弟之名冒了恁多年,小弟如今是你的替死鬼,你我一直活在彼此的影子中,怎能說形同陌路。”那替死鬼三字,韓信故意加重了語氣。

“我將藩王之位讓與你,若你不思造反,安安心心做你的楚王,怎會有性命之憂。替死鬼之說,爲兄恕不敢苟同。”韓淮楚朗聲說道。

“算了算了,就算你安的是好心,咱們不在這個問題上爭辯。上次我請你來,是有一件事與你商議。”韓信打着哈哈說道。

“什麼事侯爺還要同草民相商,總不會拉我一起造反吧。”韓淮楚譏誚着說道。

“老兄你對那劉邦忠誠不貳,拉誰造反也不會拉你。我請你來,是爲了若素。”韓信道。

“爲你的夫人?”韓淮楚奇道。

“是你我共同的夫人。”韓信搖搖頭,說道:“自老兄你一拍屁股走後,將若素留給了小弟。原指望與她做一對恩愛夫妻,哪知她成日擔心受怕哭哭啼啼,求着我不要生反念,哭得人膩也心煩。”

“你若不思悔改,夷族之禍不遠也,怎不叫你夫人成日活在恐懼之中?”韓淮楚冷笑着插上一句。

“也是小弟多嘴,怪只怪我那日酒醉,說我將喪在呂雉那毒婆娘手中,被若素聽到,大爲恐慌,成日價求我不要造反。”韓信輕鬆地說道。

“這廝明知將喪在呂雉之手,怎這般輕鬆?”韓淮楚疑惑地望了韓信一眼,說道:“所以你當時又納了一位妃子。”

韓信嘆道:“是啊,若素雖美,可是一位淚美人在你身邊哭哭啼啼,就像套了一隻緊箍咒一般。玲兒就不像她這般,對我百般柔順。小弟我寧肯陪着玲兒睡,也不願陪一個淚美人。”

“侯爺你家有嬌妻美妾,左擁右抱,爲何這一年多來與爲兄一樣,不見任何收穫?”韓淮楚譏道。

韓信眼神瞬時黯然下來:“鍾室之禍,老兄你應該清楚。我一家皆要慘遭屠殺,何必生下子女,受那一刀之苦。”

他話語一頓,又道:“另外小弟曾聽宮中有個無稽之談,也不知那話是從何而出,說我韓信曾受過箭傷,故而不能生兒育女。劉邦故而對我不疑。若是小弟有個子嗣,說不定在雲夢澤就已人頭落地。”

那話從何而出?就是從韓淮楚口中說出。

那一次攻破魏都平陽,從井中救起魏豹的妃子薄姬。薄姬就想伴韓淮楚這顆大樹。韓淮楚不欲與她有所牽扯,就胡編了一個謊言脫身。

哪裡知道這謊言竟在漢宮傳開,韓信在劉邦眼中成了絕育之人。

韓信有子,兒子藏在南越。就算造反不成身敗名裂,這韓氏一脈總算傳了下來。所以故意不再生子,讓那劉邦不疑。韓信這麼做,也算是處心積慮了。

“這麼說來,這廝還是要造反。一個被軟禁的侯爺,無兵無權,如何造反?”韓淮楚暗想。

歷史上呂雉殺韓信的理由是勾結陳豨,可是那陳豨遠在北方邊塞,對長安鞭長莫及,如何能對韓信造反成功與否產生影響?

韓淮楚正在思索,只聽那韓信很痛苦地說道:“若素若跟着我,終不免頸上一刀。爲了能留得她一條性命,請老兄將她帶走。”

第三章 久別重逢第十章 海市蜃樓第三十六章 隱武軍團第二章 又生一計第十八章 烏大娘子第五十三章 天子之選第十六章 大封文武第二十章 自立爲王第六十五章 鴻門開宴第五章 子房歸來第二十一章 金針刺穴第二十五章 欲取先予第十五章 天池真人第二十九章 豔名遠播第四十九章 大將軍印第三章 車馬絕道第二十七章 跨夫韓信第十二章 追兒何在第十九章 擊其暮歸第三章 彌天大謊第三十三章 懷王立約第六十二章 將軍煲湯第五十二章 英雄罷印第四十一章 天方夜譚第三章 滿城盡屠第二十八章 把臂同行第四十三章 喂以飽箭第四十五章 無間戰士第三十四章 瘦猴項布第三十九章 目生重瞳第三十九章 瘋瘋癲癲第十四章 巴族女婿第四十四章 破釜沉舟第三十一章 鴻溝劃界第二十八章 詐死之計第四十五章 亡命之徒第九章 引火自焚第四十五章 寄人籬下第十章 師弟作說第三十一章 御前比武第五章 新婚之夜第八章 沐猴而冠第十五章 極樂之鄉第六十五章 送頓大餃第二十二章 敲山震虎第五十六章 剝繭抽絲第五十一章 守株待兔第十四章 裂土封王第三十四章 萬妙清音第二章 兵敗如山第十七章 顛覆乾坤第七章 燒斷天路第十四章 對天賞月第十一章 辣女蒙塵第五章 羣雄聚首第十六章 須彌幻鏡第五章 水涌獻弓第四十三章 望梅止渴第十章 枯井無波第五十二章 英雄罷印第六章 非分之想第十七章 美人發飆第二十六章 勝利會師第五章 子房歸來第六章 夢中情人第十九章 擊其暮歸第十四章 定陶紮營第三十章 魔劍入世第三十七章 三年之期第六章 恩斷義絕第十四章 韓信掛帥第三章 周室少君第二十二章 身世之謎第二十章 鄰家小妹第三十九章 恭候多時第五十二章 決戰未央第三十二章 嘔心瀝血第五十二章 偃兵奇謀第二十三章 魔道同門第五十四章 反客爲主第二十一章 金針刺穴第二十二章 天賜神斧第一章 霸王神功第四十三章 魔王娶妾第十九章 蛇母妖姬第八章 佳人入宮第十八章 掌教師尊第二十四章 大失所望第九章 圍城打援第六章 張耳逃生第六十章 大風起兮第十章 劍舞送君第三十九章 政治陰謀第二十三章 陷身魔門第二章 大切蛋糕第五十五章 自作自受第六十四章 大點鴛鴦第三十七章 三年之期第三十三章 芒碭起義第十五章 指鹿爲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