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不阻止我?”段飛閉上了眼睛問道。
蘇蓉說道:“公子既已起了憐香惜玉之心,我又豈敢破壞公子的大計?”
段飛苦笑道:“大計?我能有什麼大計?是我壞了你的大計纔對吧?蓉兒,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做錯,希望簫寒她一路好走。”
蘇蓉淡淡地說道:“公子不必爲她擔心,大不了她到東廠去避一避,沒人能傷害得了她。”
段飛搖頭道:“我擔心的就是張銳啊……”
段飛帶着蘇蓉、石斌、史羽峰等幾個來到隆福寺,隆福寺主持和本能大師等聞訊出來迎接,雙方見禮之後隆福寺主持明白了段飛的來意,很識趣地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安靜的禪房說話,然後自己閃人了。
段飛坐定之後開門見山地問道:“大師此次來京,不知所爲何事?”
本能大師目光望向了窗外,油然說道:“我們是奉了方丈之命,一路追蹤魔教妖人而來,大人爲何會有此一問?莫非大人聽到了什麼消息?”
段飛說道:“我剛接手錦衣衛,諸事繁忙,今天早上纔看到消息說有許多武林人物眀的暗的來到京城,其中包括數大門派的高手,大家都是被天門與魔門一戰引來的吧?”
本能大師說道:“不錯,當今皇上即位以來,魔教又死灰復燃,我等身爲武林白道中堅,自然不能任由魔教猖獗,得了消息之後方丈大師派我們連夜出,沿着魔教逃逸時沿途留下的蹤跡來到京城。”
段飛說道:“但是本官收到的消息卻是武林黑白兩道眀裡暗裡匯聚京城,卻並沒有得到確切消息,說有魔教中人來到了北京。”
本能大師皺了皺眉,說道:“段大人的意思是……”
段飛說道:“這不是我的意思,我怕大師與其他白道高手都中了魔教的計了,你們來到京城可有知會官府?有沒有跟順天府或者東廠、錦衣衛打過招呼?”
本能大師搖頭道:“這倒是沒有……”
段飛拍着大腿叫道:“若我猜想不錯的話,魔教妖人是故意引大師們來到京城,然後惹起些事端,讓官府誤以爲你們白道齊聚京城有不法圖謀,若是我猜得不錯,大師們的處境不太妙啊。”
本能大師吃驚地說道:“竟有此事?我們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段大人,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段飛說道:“現在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過預作準備也不是壞事,不若由大師出面,替我邀請各大門派的高手,今晚在四海樓聚一聚,商討一下該如何應對,不知大師認爲如何?”
本能大師點頭道:“貧僧遵命,就按大人說的辦吧,園鏡,去拿些紙筆來。”
明鏡快步走了,本能大師笑道:“多虧段大人點醒,否則我們還如在夢中,難怪那些魔頭一入京城就再也找不到半點蹤跡了。”
段飛心道:“真這麼巧?我不過是蒙你的而已……”
兩人互相客氣兩句,本能大師突然說道:“段大人還記得在海安鎮與我少林弟子並肩殺倭寇之役麼?”
段飛不知他爲何又提起這事,笑道:“當然記得,大師有何指教?”
本能笑道:“指教不敢,段大人機警聰明,揭露了那些倭寇潛伏在海安鎮的真相,殺了倭寇一個措手不及,園證他們至今還津津樂道,說起與大人並肩殺敵的事情,他們還得意洋洋,不過聽說大人雖然粗通武藝,卻未能得高人指點……大人若是有意,我可以做主傳授大人般若神功的心法,還有一套金剛伏魔刀法,將來大人不論是遇到刺客襲擊,還是率領大軍與敵作戰,都足可遊刃有餘了。”
竟然還有這等好事?段飛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不過本能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說笑,倒是一旁的圓眀和圓通兩人吃驚地張大了嘴。
段飛轉念一想,突然有點明白了,少林寺自然不會無端向他送這麼一大份禮,收禮是要花代價的,少林寺希望他付出的代價究竟是什麼?幫忙抓魔教弟子?應該不會,少林寺還不至於要借官府之力來對付魔教,最後只剩一個答案,看來本能帶着圓通他們幾個來北京也不是隨便挑的,而是一早就決定要打熟人牌的。
段飛淺笑道:“大師,無功不受祿,般若神功乃是少林絕學中的翹楚,豈能輕易傳授外人?在下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敢收如此大禮?我怕日後揹着債被活活壓彎了腰啊!”
本能大師說道:“段大人請放心,少林此舉只希望與段大人交個朋友,今後有什麼涉及少林的事大人多關照一下即可。”
段飛猶豫着向蘇蓉望去,蘇蓉的目光與他一對,垂下臉去,來了個不支持不反對。
段飛現在已經練了兩種內功,再傻的人也知道不能再火上澆油,於是他搖頭道:“大師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與少林關係匪淺,遇到對少林不利的事我自會幫忙,這大禮我還是不能收啊。”
本能大師見狀只能放棄,道:“既然大人不肯收,我也只好遵照大人的意思……”
明鏡拿了筆墨紙硯進來,本能大師開始寫請帖,突然一個小和尚走進院子,對本能大師說道:“大師,外頭來了幾位女居士,說是峨眉弟子,爲的是眀儀師太,她帶着三個年輕女居士,總共四人前來求見大師。”
“峨眉的人終於來了。”本能大師欣然站起,說道:“快快有請!”
他本想前去迎接,又記起段飛還在坐,趕忙回頭對段飛道:“段大人,現有峨眉高掌門明鏡師太的師妹眀儀師太帶着三個峨眉二代弟子來了,大人想見見他們麼?”
段飛又向蘇蓉望去,蘇蓉搖頭道:“我跟她們沒什麼瓜葛,還是不見爲好,公子,你自己去見她們吧。”
段飛聳聳肩,說道:“隨便你,大師,請!”
本能大師好奇地看了蘇蓉一眼,他還真沒看出來蘇蓉是哪個門派的,不過聽他們的對話,倒是猜到了幾分,他不僅沒有看出蘇蓉來歷,他也沒看出段飛身具奇功,這倒不是因爲他眼力太差,一個老和尚怎麼能老盯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看呢?至於段飛,連蘇蓉也只能從他平時的細節瞭解到他功力的進境,兩股先天內力在段飛身上好像互相抵消了,腦門也不鼓,印堂也不亮,沒親手試過,誰知道這傢伙底細啊。
段飛他們迎出半路就見到了那四個峨眉弟子,女人光着腦袋讓段飛覺得有些怪異,四人面容冷峻,就好像誰欠了她們錢不還似的,長得也不怎麼的,段飛只看了一眼就沒再特別關注。
四人來到本能大師面前,那個眀儀師太帶着三個年輕弟子向本能大師敬禮道:“大師好久不見了,郭薔、李雪、徐燕,你們還不快參見大師。”
那三個小尼姑還沒有法號,施禮參見本能大師之後她們的眉目不禁好奇地向段飛偷瞥過去。
眀儀師太也看到了段飛,這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身着鬥牛服,看來不是朝中新貴就是什麼皇親國戚,峨眉派是不屑與這些人來往的,因此她也沒有詢問。
見到峨眉弟子如此態度,本能大師忙向她們介紹道:“這位是錦衣衛新任指揮使段飛,眀儀師太,你雖然未曾見過段大人,但是應該聽說過段大人在江南揭露倭寇陰謀,殺死倭寇無數的事蹟吧?”
眀儀師太這才正眼看向段飛,合十道:“貧尼參見段大人,本能大師說的是我師侄王萍錦被害的那個案子吧?聽說段大人捉到了兇手,不知最後如何處置了?”
段飛淡淡地答道:“王萍錦是個倭寇,殺她的人是咱們大明的好男兒,眀儀師太如此問來,莫非還想替倭寇報仇不成?”
眀儀師太感覺得到段飛話中的寒意,她眉頭一皺,說道:“眀儀不敢,王萍錦早已被我峨眉趕出門牆,再也不是峨眉弟子了,她的死活與我峨眉派無關。”
段飛笑道:“這就好,看來是我誤會師太了,峨眉派乃是武林十大門派之一,可不能成了倭寇的走狗啊。”
眀儀聽出他話中的諷刺,誰叫她一上來就語氣不善呢?段飛又不是泥人,也有幾分血性的呢,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憑什麼被你一個小尼姑頂撞?
眀儀忍住了氣,又道:“我們沿途來京城的路上就聽說了不少段大人的事蹟,沒想到段大人已貴爲錦衣衛都指揮使了,眀儀敢問大人身邊可是有一位名叫蘇蓉的姑娘?聽說她自稱是峨眉弟子……”
段飛斷然否認道:“她可沒這麼說過,我身邊是有個丫鬟名叫蘇蓉不假,她會峨眉武功也不假,但是她不是峨眉弟子,只是我身邊的一個奴婢,她的師傅也從未告訴她,讓她加入峨眉門牆,所以,眀儀師太的說法有點小小的謬誤。”
眀儀身後的那個年紀最小的尼姑徐燕忍不住說道:“學了峨眉武功,就是峨眉弟子,做人怎能欺師滅祖?”
段飛大笑起來,說道:“好個欺師滅祖,小尼姑你隨便一開口就給人戴大帽子,這可不好哦,這是咱們錦衣衛的特權,你們峨眉派還沒那資格,俗話說天下武功出少林,你們峨眉派是不是該每日參拜參拜少林祖師呀?”
“你強詞奪理……”徐燕氣道,段飛搖頭笑道:“你叫徐燕是吧?我問你,大明律禁止普通行旅客商攜帶武器,你們腰上掛着的是什麼?你們又是爲何入京?莫不是想在京城裡肇事傷人?你信不信只要本指揮使一聲令下,你們幾個就永遠也別想再見到明日的太陽了!”
本能大師想不到這雙方見面就吵起來,若是段飛當了真,就算不要她們的命,峨眉派的這四個尼姑也得莫名其妙吃頓大苦頭,本着白道是一家,他急忙勸解道:“段大人,徐燕年幼不懂事,你就饒她一回吧,眀儀師太,段大人,我們進去再慢說如何?”
段飛淡然道:“算了,本官還有許多國家大事要辦,沒空在這裡囉嗦,今晚的事大師自己拿主意,峨眉派好大的面子,今晚不去也罷!”
本能大師急道:“大人請息怒,峨眉弟子也是武林同道,今晚不宜將她們排除在外,大人,看在老衲的面上,就不要責怪她們了。”
段飛冷冷地掃了這四個尼姑一眼,說道:“既然大師都這麼說了,我就不計較之前的事了,眀儀師太,你剛纔提起我的丫鬟蘇蓉,不知有何見教?”
徐燕不知天高地厚,眀儀豈能不知?她們峨眉再強也強不過錦衣衛,何況還是在京城裡,聽到段飛的話,她急忙答道:“大人,貧尼並無惡意,只是聽說蘇姑娘是鄙師姐明心的弟子,貧尼只是想見見她,問她一些關於師姐的話而已。”
段飛說道:“哦,原來如此,這倒是好辦,等我回去問問蓉兒,她想見你們的話再另約吧。”
說完段飛向本能大師拱拱手,說道:“大師,本官還有事,先告辭了,請!”
望着段飛遠去的背影,徐燕癟着嘴委屈地說道:“錦衣衛好了不起啊?若非離山前師傅多次叮囑不許輕易傷人,就憑他剛纔侮辱咱們峨眉的話,我就一劍殺了他!”
眀儀面一冷,回手就一掌打在徐燕的臉上,徐燕被打得滾倒在地,好不容易纔爬起半邊身子,又驚又怕地望着眀儀道:“師叔,你爲何打我?”
眀儀冷冷地說道:“我是在替師姐教訓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錦衣衛算什麼?這話你也說得出口!倘若你剛纔膽敢拔劍,我只好先一劍殺了你,否則便是我們峨眉派毀人亡,師姐讓你跟着我來見世面,可不是讓你做蠢事的!”
徐燕嚇得臉都白了,她的兩個師姐幫忙求情,本能大師也勸道:“眀儀師太請息怒,徐燕年幼無知,不知道廠衛的厲害,哎,想當年,我師弟本德與一個錦衣校尉生口角,結果就被抓去詔獄裡活活折磨成了不能說不能動,不肯看的廢人,然後又被送回了少林,一個小校就已經如此,徐燕啊,你今天頂撞的可是比小校高了無數級的錦衣衛指揮使啊,當今大明天下除了皇上和一兩個人之外,就數剛纔被你頂撞的這位年輕人最有權勢了,眀儀師太她打你其實是爲了救你啊!”
徐燕嚇得啜泣起來,眀儀輕嘆一聲,說道:“起來吧,這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是咱們惹了惹不起的人罷了,大師,這位錦衣衛指揮使段大人爲何對一個丫鬟如此維護?難道他們之間……”
本能大師搖頭道:“我也不清楚,總之你們對這個蘇蓉姑娘不要太過份,或許惹怒蘇姑娘要付出的代價比直接惹怒段大人還要多得多……”
……
段飛大步離開隆福寺,心中還是有些難以平復,頭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就像和煦的風,一下子撫平了段飛暴躁的心,段飛擡頭望去,只見蘇蓉高高地坐在一株大樹的橫枝上,兩隻腿攪在一起,前後搖呀搖地,雙手撐在樹枝上,正翹向天望去。
段飛看了看樹枝的高度,說道:“你爬這麼高做什麼?要麼你下來,要麼我就爬上去了,不過我穿着這一身爬上去一定會很難看,所以還是你下來吧。”
蘇蓉低頭向他一笑,然後身子向後一倒,整個人就摔了下來,段飛雖然明知她故弄玄虛,卻還是吃了一驚,張開雙手去接她時,蘇蓉卻一扭腰,在空中翻了個身,輕飄飄地落在段飛的身邊,然後她飛快地在段飛額角上親了一下,說道:“傻子,看你這麼着緊我,獎勵一下。”
段飛誕着臉說道:“幫你罵她們一頓就能親一下,若我把她們抓下大獄,或者把峨眉派給滅了,你會賞我什麼?”
蘇蓉臉一板,斥道:“賞你一劍穿心,你剛纔跟她們生什麼氣嘛,鬧得大家不快,豈不是耽誤了你今晚的大計?”
段飛說道:“每個人心中都有逆鱗,你見不得小孩受苦,我也見不得她們欺負你,那個小尼姑罵你欺師滅祖的時候,我真想殺了她!”
蘇蓉微微一笑,輕撫段飛的臉,說道:“公子對我真好,不過公子身處高位,一言一行皆影響重大,這樣的人江湖中多了,若非機緣巧合,說不定蓉兒遇到公子的時候也是一般的倨傲呢,公子何須對她們動氣?平白辱沒了公子的身份,倘若剛纔公子讓她們直接來找我,說不定我已經將她們全打回家了呢。”
“管她們呢,還怕她們能翻天不成?指揮使也有指揮使的威嚴,倘若我不通火,豈不更被她們看低了?別說啦,咱們回去吧,明天皇上要到南海子去秋狩,我都還沒有合適的行裝呢。”
蘇蓉雙眼一亮,說道:“好呀,我陪你去買東西,我也要買些冬裝了,這京城呀,說冷就冷的。”
“嗯,咱們一塊兒去,你給我參謀參謀……”段飛挽着蘇蓉的手,向前走去,兩人的手握得很緊,一擺一擺地……
p:這段時間實在太忙,從昆明回來之前每天將兩章合爲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