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僅一旁的朱厚熜、永福公主以及張銳都震驚不已,段飛也覺得心跳加頭皮脹,誰也沒有想到,正德竟然對段飛寄予如此厚望!
段飛霍地朝正德拜服於地,擲地有聲地說道:“臣定不負皇上厚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起來,朕要的是活着的霍去病,不是死的景桓侯!這兩日秋狩朕希望你能盡展所長,脫穎而出,明晚篝火大會上,朕要你大顯神威,讓所有人都知道,朕喜愛你,是因爲你文武雙全,世所罕見!”
“臣遵旨!”段飛大聲答道,他翻身上馬,對正德道:“皇上,臣奉旨狩獵去了!”
“去吧!”正德揮手道,段飛帶着一隊錦衣衛,絕塵而去。
“悠忽……”錦衣衛成扇面分佈向前策馬狂奔,段飛居中坐鎮,草叢中藏着的小獸紛紛被驅趕出來,然後大家紛紛張弓搭箭,向這些獵物射去,錦衣衛的箭術多半不錯,但是令他們驚訝的是,他們指揮使的箭術更爲精湛,不但箭出如風,而且從未落過空處,段飛苦練多時的箭術終於展現出來。
沿途也遇上過不少狩獵的隊伍,但是他們的氣勢遠遠不如段飛他們,遠遠看見煙塵還以爲是萬人大隊過來了,急忙避開鋒芒,這才現原來不過是一小隊錦衣衛。
段飛所獲頗豐的同時箭矢的消耗也很大,不到一個時辰就用光了手裡的弓箭,日頭漸烈,段飛決定休息一下再去找正德的隊伍獻獵邀功,於是率隊找了片靠近湖水的小樹林暫時休息,段飛還沒坐下歇息,就聽到有人大叫道:“大人,湖邊水草叢中現三具屍!”
段飛眉頭一皺,自己的運氣還真不錯啊,走哪都能現屍體,這又是怎麼回事呢?他走過去一瞧,只見湖邊水草叢中果然有三具屍沉在那裡,只看了一眼他們的衣着,段飛就斷然說道:“穿黑衣的兩個是今早逃掉的刺客,還有一個不知是何來歷,將他們都撈起來吧。”
錦衣衛砍來木棍與樹枝,做成簡單的撈棍,將屍體套着腰拖上岸來,那倆黑衣人臉上的蒙面巾已不見,兩人的臉都被斬得稀爛,再也辨不出本來面目,只能大致估計年長那個大約四十來歲,年幼的那個應該還不到二十歲。
另一個死者年紀在三十左右,臉也被毀容無法辨認身份,他身穿灰色的賤役服,看來應該是看守南海子的賤籍惰民,三人身上雖然傷口各異,但都是劍傷,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爲,其中與段飛交過手的那個黑衣中年人胸口連中三劍,其中兩劍穿透胸口,從傷口痕跡來看,應該是被人突然正面襲擊,一劍重傷之後再被連刺兩劍穿心,其次是那少年,被一劍穿喉,想來是突遭變故呆住了,然後被兇手一劍刺死,那個僕役也是一劍穿胸而死,他胸前的噴射狀血跡顯示他是被人從後一劍刺死,極有可能是轉身想逃的時候被人殺死的,兇手一口氣連殺三人,先難後易,手段相當高明。
這三人身上衣襟都被人挑破搜查過,那雜役身上衣服還被割去某些部分,上邊或許有編號可查,結果被人割走。
粗粗查勘了一遍屍體,段飛吩咐道:“休息半個時辰上路,找些東西把他們帶回去。”
半個時辰之後段飛帶着人往塵土揚起最多,但又並非高高揚起的方向馳去,塵土多表示那裡人多,塵尖低矮表示那裡的人並沒有策馬飛馳,而是緩步前行,附和這兩條的,附近只有正德那五千禁軍了。
果不其然,段飛迎面與正德的人馬會合了,正德看到段飛他們這隊人馬鞍旁掛滿了獵物,不禁欣然大笑道:“看來愛卿收穫不小啊!”
段飛答道:“託陛下洪福,微臣不但狩到不少獵物,順便還帶回些叫人意外的東西。”
正德哦地一聲,問道:“什麼東西?”
段飛揮揮手,身後錦衣衛讓開一個缺口,正德頓時看到了樹枝結成的網子中那三具屍體。
正德眉頭一皺,張銳卻厲聲喝道:“大膽段飛!竟敢帶着這種晦氣的東西來見皇上!”
正德喝道:“閉嘴,幾個死人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朕又不是沒見過,段愛卿,這是怎麼回事?”
段飛答道:“皇上,臣是在湖邊找到他們的,這兩個穿黑衣的就是逃走的刺客,他們與這個雜役一起被殺死棄屍於湖中。”
正德哼了聲,道:“看來老天都要你查這個案子,一切就交給你處置吧,這些叛逆可殺無赦,你也不必事事都來告訴朕了。”
“是,皇上。”段飛擺擺手,錦衣衛又合攏來,遮住了那三具屍。
正德問道:“愛卿獵得不少獵物啊,有多少是你親自射殺的?”
段飛答道:“皇上,臣箭囊中有多少支箭,臣就射殺了多少獵物。”
正德驚笑道:“真的?”
張銳不陰不陽地說道:“段大人不會是讓隨從把獵物綁在樹上,然後再射殺的吧?”
段飛笑道:“看來皇上與張公公都懷疑我的箭術,這樣吧……”
段飛從箭囊裡取出一支已經水洗過,卻還帶着一絲腥味的箭,搭在弓弦上,目光開始四下搜索起來。
正德笑眯眯地望着段飛,張銳、朱厚熜的目光也在四下游移,永福公主戴上了面紗,只露出兩隻月牙般的眼兒,緊盯在段飛的身上。
段飛全神貫注地搜尋獵物,沒有注意到四周的目光,五千餘人包括皇上在鴉雀無聲地等着他,給他帶來極大壓力,不過段飛進入無我之境後就將這些念頭都拋到了腦後,靜靜地搜索着。
五千多人在這裡杵着,大小獵物早已遠遁,段飛等了一陣也沒等到獵物,就在大家漸漸急躁,或者如張銳般幸災樂禍起來的時候,天空之中突然傳來嘎地一聲鳥叫。
段飛大腦剛收到聲音的訊息,他的身體已作出反應,他猛一扭腰,雙手用力張開了弓,錚地一聲響,一枝勁箭已飛射出去。
箭已射出段飛才驚醒過來,他張着嘴望着天上那隻大鳥,心裡七上八下,他沒射過鳥,更沒有過這樣看都沒看到目標就把箭射出去的經歷,這一箭,吉凶難料啊。
除了他之外,在場的五千多人也都聽到了鳥叫,也看到了段飛的動作,但是他們多數還來不及把頭轉過去瞧的時候,難聽的鳥叫聲已經戈然而止,那隻正在空中盤旋的鳥一頭栽了下來。
正德率先鼓掌大叫道:“好箭法!”
歡呼之聲驟然大作,連永福公主都興奮得鼓起掌來,段飛提起半空的心終於也落了下來。
正德命人去將那隻鳥取了回來,結果一看才知是一隻野鴨,段飛那一箭從鴨嘴裡射了進去,從脖子後出來,正德看到這裡不禁一震,叫道:“竟然是傳說中的開口箭,愛卿的箭術竟然已達此至境,朕果然沒有看錯人!”
段飛謙虛地說道:“皇上,微臣僥倖而已。”
正德笑道:“你就不用謙虛啦,看來今次秋狩,你要獨佔鰲頭了!”
段飛這一箭讓人對他刮目相看,再也沒有人懷疑他背把大弓是用來裝點門面的了。
正德下午出來也獵了不少獵物,大家匯成一隊,向回走去,路上遇到獵物,正德都讓段飛去射,段飛一箭一隻,毫不含糊,令正德開懷大喜,比自己射中獵物還要開心。
行宮之外豎起了不少旗幟,一個個帳篷也搭起來了,每隻旗幟下都堆放着不少獵物,不過跟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的旗幟下堆放的獵物比起來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段飛打的那隻野鴨被高高掛起,他的開口箭傳說也被大家傳揚出去,傳得是神乎其神。
傳說中一面跟皇上說話一面射出開口箭來的段大人回到營地之後卻忙了起來,他坐在寬大的帳篷裡,命人將早上逮到的那個刺客押了進來。
那人經過錦衣衛的逼供之後已經靡靡不振,段飛來到他面前,勾起他的臉,嘖嘖說道:“瞧瞧,一臉的堅毅啊,吃了不少苦頭還不肯開口,自以爲是條硬漢子是吧?來人,把那三個屍體擡進來,讓這個自以爲是的笨蛋瞧瞧逆賊的下場!”
湖水裡現的那三具屍體被擡到那人面前,那人看到那三張血肉模糊的臉之後駭然睜大了眼睛,他奮力掙扎着想上前仔細辨認,卻被兩個身強力壯的錦衣衛按了回去。
‘嗚……’那人雙眼瞪着段飛,幾欲噴火,段飛冷笑道:“別瞪着我,人若是我們殺的,就不用把臉砍成這個樣子了,瞧瞧這劍口兒,咱們錦衣衛、禁衛都不用劍的,你就算再笨也該知道是誰殺了他們仨了吧?”
那人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向段飛望去,段飛衝他微微一笑,說道:“現在想說話了沒有?把他嘴裡的東西取出來。”
塞口物被取出之後,那人喘息了幾下,依然怒瞪着段飛,說道:“你不用費心機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
段飛聳聳肩,說道:“說不說由你,本官要查實你們的身份易如反掌,你落到我的手裡,也就是一個玩物,可以供我試驗新的刑具而已。”
段飛那無所謂的態度,還有靈貓戲鼠般的神情,給那人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那人眼裡掠過一絲絕望,就要咬牙自盡,但是兩旁守着的錦衣衛豈能讓他如願?左邊那個錦衣衛見狀他直接卡住那人的下巴,咔噠一聲給他摘了下來,下巴都脫臼了,看你還咬什麼?
“去,把本官專門爲他製作的‘鐵娘子’搬出來!”段飛說道。
“鐵娘子?”那人驚駭地擡起頭來,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正因爲如此,對未知東西的恐懼,就如貓爪一般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
段飛笑眯眯地對他解釋道:“鐵娘子其實就是一個像棺材一樣的鐵匣子,裡面釘滿鐵釘,把犯人脫光了衣服,關進去之後,蓋上蓋子,犯人就會全身都被釘子插穿,不過你放心,這些釘子都是定位了的,不會不小心刺入你心臟讓你瞬間死亡,它們會讓你慢慢地流血,你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血滴在地上出的聲音,有時候我們還可以從鐵娘子頂上的洞向裡面倒東西,比如老鼠、蟑螂、蛇、蛆蟲之類的東西,它們會在裡面亂爬亂鑽,而你,在裡面是看不到任何光線的,我們還可以在外面燒起一堆火,保證不會提前把你蒸熟的火,只會把老鼠、蟑螂什麼的熱得只想往洞裡鑽,你知道的,人身上有許多地方是可以鑽進去的……”
那人也算是個心志堅定地人,不過聽到‘鐵娘子’的各種可怕之處,也不禁駭得魂飛魄散。
四個錦衣衛擡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進來了,他們按照段飛的吩咐把那臨時造的‘棺材’豎起來放下,其中一個錦衣衛向段飛問道:“大人,鐵娘子已安置妥當,現在就將這死囚放進去嗎?”
段飛一直在觀察那人的神色,對他害怕的東西有了一定了解,見問段飛說道:“把他的衣服脫光,鎖到鐵娘子裡去,然後你們幾個給我去捉老鼠與蟑螂,給這位不肯說話的硬漢子好好享受享受!”
“嗚嗚嗚……”那人臉上露出極度害怕的神情,他一面嗚嗚叫着,一面不停搖頭,段飛笑眯眯地對他說道:“怎麼?肯說話了?肯就點頭,繼續嘴硬就搖頭。”
那人急忙點頭,段飛大笑起來,說道:“果然很乖,就像我從前養的小狗,它一直很乖的,可惜有一次我叫它老實趴着他卻不聽,你知道它最後怎麼了?它給我慢慢用火燎去了毛,用叉子從後邊直插進去,再從前面捅了出來,架在火上烤來吃了,我還沒吃過人肉,不知道好不好吃哦……你搖搖屁股,讓我瞧瞧你是真乖還是假乖好麼?”
看到段飛垂涎欲滴的表情,那人哪裡還敢硬氣,他急忙用力地扭着屁股,撲在地上就像一隻小狗在撒嬌。
段飛再次大笑起來,摸摸他的腦袋,隨手扯出他嘴裡的布條,說道:“好乖的小狗啊,告訴我,小狗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爲什麼要行刺皇上?還有什麼同夥?假如小狗夠乖,我就饒他不死,否則……你不但會死得很漫長,很痛苦,而且還會臭不可聞,全天下都知道這隻小狗是掉糞坑裡淹死的,我說得到做得到哦!”
那人心氣早已消磨乾淨,受到吃人的威脅,他不寒而慄,只好老實交代道:“大人,小人名叫秋毅……”
秋毅交代的情況與段飛猜測的差不多,這些人果然是外四家軍的餘部,他們是安邊伯許泰的親信,因爲已經離開軍隊而沒有與許泰一起玉石俱焚,行刺正德,是要爲許泰報仇的。
“爲許泰報仇?他既不是被仇家殺的,又不是死於征戰,他是皇上的臣子,皇上殺了就殺了,你們報哪門子的仇?又是誰給你們安排刺殺的計劃?那兩個人是誰殺的?”
秋毅驚訝地擡頭看了段飛一眼,被錦衣衛呵斥着趕緊又匍匐了下去,他回答道:“大人連這都知道了,我們其實是被人挑唆來的,十來天前有個蒙面人找到了我們,說了一大通話,李大哥就被說動了,我們一直在等待機會,直到前天那人再次過來,說皇上今天要來秋狩,他安排好了人手接應,我們昨天晚上就進來了,沒想到他竟然會突然翻臉殺死李大哥父子……”
段飛冷笑道:“殺人滅口這是必然的事,沒有什麼好意外的,那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秋毅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大哥與他單獨接觸的,那人來去都矇頭蒙面,武功很高,我們曾經試圖追蹤,結果給他輕易甩掉了,不過老二說他身上有股妖氣,有可能是彌勒教的妖道。”
“彌勒教?”段飛皺了皺眉,彌勒教其實也是魔教分支之一,與魔教的關係不清不楚,很難區分,彌勒教這些年展得很快,論實力只怕不比魔教差,尤其是在動羣衆造反方面,魔教都要瞠目其後,說服人蔑視皇權制造混亂正是彌勒教的拿手好戲。
段飛揹着雙手在帳篷裡轉了兩圈,仔細考慮了一下,突然轉身對秋毅道:“秋毅,既然你已經說了實話,本官可以饒你不死,這樣吧,我馬上派人送你離開,你回去警告你們剩下的那些弟兄,不得再輕信邪教謊言,若能活捉彌勒教妖人獻與本官,本官還可以爲你向皇上請功,你看如何?”
秋毅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段飛,段飛肯定地說道:“你已將所有東西都說出來了,本官用不着騙你,說不定此刻那個殺了你們李老大的人正在去殺人滅口的路上,你若是慢了,說不定你們剩下的老弱婦孺就要被殺個精光了。”
秋毅一咬牙,說道:“我相信大人,請大人給我一匹馬,我這就趕回去,若能不死,定不忘大人活命之恩!”
p:大家看到這一章的時候我已經身在昆明,與諸多老同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