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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飛與蘇蓉在桃花庵中做客兩日,唐伯虎先是去探親訪友,將自己要離開的事告知了大家,他的好友文徵明還特地趕來見了段飛一面,段飛想將他一塊兒拉去給自己做西席,不過文徵明卻無動於衷。
這位明代的書法大家跟唐伯虎同齡,他的書畫已久負盛名,可他的身份卻一直是個童生,唐伯虎十四歲考中秀才第一名,文徵明考到五十歲還沒考中,考秀才都考得頭髮花白,更別提舉人了,他簡直比范進還慘。
當他質疑段飛的布衣身份,認爲唐伯虎不該輕率決定的時候,唐伯虎將段飛的那首詩念給他聽,說道:“伯虎如今已看透世情,段公子贈我名號六如居士,別人如何看又有什麼關係呢?文弟,你就不用多說了,有空就去寶應看我,咱們一起喝酒釣魚,不亦樂乎?”
文徵明聽到功名利祿一場空,不若人生一場醉時已呆住了,他屢試不第,熬白了頭還是個童生,心中的感慨比唐伯虎還要深刻,他不再多說,留了一宿與唐伯虎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一早,唐伯虎與他在桃花庵前揮淚而別
段飛請來唐伯虎爲西席的事情在寶應縣並未傳開,段飛在寶應縣北門外大街買了座依山傍水的宅院,寶應縣轟動一時的阿飛哥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大家只知道段飛真的開始努力讀書,每日都在書房中唸書練字,連石斌和郭威他們都漸漸來得少了。
事實上段飛並沒有真的用心去讀那些所謂的聖賢書,而是迷上了蘇蓉教他的修煉之術,或是與唐伯虎辯論一番,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看着他天天一大早就在院子裡蹲馬步,蘇蓉忍了好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某個清爽宜人的早晨,蘇蓉端上洗臉水的時候勸段飛道:“公子,你真打算練少林寺的外功啊?沒有名師教導,不但事半功倍,搞不好還會弄壞了身體,實在得不償失啊。”
“有什麼辦法呢,我想成爲一代高手啊”段飛聳聳肩,道:“我年紀大了,大門派不收,小門派不留,加上我不想受那些門派的規矩限制,也只能學到這些粗淺的功夫了。”
蘇蓉偏着頭想道:“他們說的倒也沒錯,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據我說知就有些功夫對年齡的要求沒那麼大”
“是嗎?那你還不快教我?”段飛激動地伸手向蘇蓉肩膀抓去,蘇蓉一閃身就躲開了,段飛訕訕地縮回手,苦笑道:“你是峨眉派的,你的功夫應該也不能外傳吧?”
蘇蓉的雙眼微眯,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她突然問道:“公子爲何要學功夫,爲何要成爲高手呢?”
“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段飛言語滄桑神態凜然地說道,轉眼又變得嬉皮笑臉,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我是個捕快嘛,學成了高手豈不是可以更好地抓壞蛋?若是再遇上倭寇什麼的,我也可以拼一下,不再要別人保護,而是可以保護別人了。”
蘇蓉想了想,說道:“好吧,我就教你一種對年齡限制要求不高的功夫,不過你年紀實在太大,也不知效果如何,若你有毅力不妨練着試試吧,這是一種先天功法,我一次冒險的途中在一個石洞中發現的,我是不能練了,正好拿你來做個實驗,反正我要在你身邊呆上兩年,有我罩着你應該不會走火入魔半身不遂什麼的啦,你就放心吧”
望着蘇蓉那開心且狡黠的笑容,段飛一陣無語,不過他還是咬牙開始修煉蘇蓉教他的所謂先天功法,這功法果然與衆不同,它講究先修神再修身,那些聽起來玄奧無比的東西段飛倒是接受得很快,段飛沉浸其中,卻沒有看到蘇蓉站在他身邊看他修煉時小口張開,一臉的驚訝
自從修煉這功法開始,段飛每日不是與蘇蓉討論心法上的事情就是與唐伯虎論道,這個道就是目前最流行的知行合一的理論,或是彈彈琴、唱唱歌,用超時代的東西把蘇蓉與唐伯虎都震得一愣一愣的,日子過得愜意之極,早把官場上的不快忘到了腦後。
轉眼時間便過去了半個多月,陪都應天發生了一件大事,在獄中等死的寧王突然暴斃,渾身毫無傷痕,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臉上竟然凝着一個詭異的笑容。
還打算帶着俘虜回北京炫耀的正德大怒,勒令東廠、錦衣衛、南京刑部與應天府儘快破案,四個部門折騰了幾天依然毫無頭緒,正德將幾個部門的頭頭都叫到面前臭罵了一通,南京刑部尚書硬着頭皮稟告道:“陛下,寧王年事已高,身體老朽,臣等以爲他是壽元已盡,自然死亡”
“放屁!”正德將一塊上好的貢品端硯推得摔到地上變成了兩半,大怒道:“他前些日子還神氣抖擻地跟朕對罵,怎可能才過幾日便壽元盡了?你們是怎麼查案的!可曾認真檢查過他的屍體?”
江彬收了好處,上前笑嘻嘻地說道:“陛下,眼下乃盛暑季節,寧王享受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在牢裡哪受得了,想是酷熱難捱,喝了不乾淨的冷水,驟然中風死了,寧王雖然叛逆,但他畢竟也是個龍種,誰敢開膛破肚檢查死因呀,光看表面又看不出什麼,陛下,寧王正是死得其所,陛下請息怒。”
正德瞥了他一眼,怒火稍斂,突然記起一件事來,說道:“都是一般沒用的飯桶,應天府呢?你們難道也破不了案?那個揚州來的小捕快不是號稱神捕破案如神的嗎?”
應天知府馬文濤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作答,江彬心中一跳,忙遮掩道:“陛下,兒臣見那江西叛亂剛平,拖延的案子頗多,已將那小捕快升調至江西南昌府任推官,此刻他公務纏身實在無法脫身啊。”
正德氣息難平地喘了幾下,突然怒道:“都給我滾,全滾出去!”
江彬等如得大赦般退了出去,江彬逮着馬文濤叮囑了一陣這才放心離去,又帶着人馬強闖富戶官宅勒索銀子去了。
這個案子過了幾天依然有絲毫進展,正德突然接到東廠密報,說有人在山東密謀作亂,錦衣衛指揮使錢寧又密報十二團營大都督江彬與寧王有染,收受賄賂無數,懷疑寧王之死乃殺人滅口,看到第一份密報正德還只是淡淡冷笑,他當政以來造反的人還少了嗎?根本不足慮啊,但是第二份密報卻讓他臉色一變。
當時江彬在南京城飛揚跋扈,罰成國公朱輔長跪軍門,驅役官民如同走狗,假皇帝之名強闖民宅,勒索銀兩,見到美麗的婦人小姐便大肆淫辱,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更有許多傳聞,說皇帝的行宮中出現很多詭異的事,比如說有人在武宗寢室中見到一個飛在半空中的人頭,還能口出人語:還我身來云云,只鬧得人心惶惶。
大學士樑儲跪伏行宮外,捧着奏章,帶哭帶號好幾個時辰,正德帝這纔派太監出來把奏章取去,他一直跪到正德宣諭還京,樑儲這纔起來,但是武宗依然拖了好些天,直到聽說京城似有異變,他這才起駕北歸。
一路上江彬與錢寧互相攻訐,都說對方收了寧王的賄賂有不臣之心,正德聽得將信將疑,龍舟來到瓜洲,正德幸故大學士楊一清私第,飲酒賦詩,記起年幼時楊一清爲太子太傅時諄諄教導的情景,又記得楊一清曾經向張永獻計誅殺逆臣劉瑾,想起現在身邊沒一個能完全信任的人,他不禁屏退左右,向老師請教如何辨別忠奸。
楊一清微笑道:“陛下,忠奸之辯自古有之,所謂忠奸,不過是每個人心中對別人的看法而已,大奸若忠,大忠若奸,臣子們互相攻訐,又豈能撼動陛下心中的忠奸之念?以臣而言,替皇上着想,替大明着想得多的就是忠臣,整日鼓動陛下四處遊治不理政務的便是奸臣,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天下臣民爲陛下盡忠,陛下也應當對天下臣民盡責,誰忠誰奸一目瞭然,老臣就是這麼理解的,陛下明白了麼?”
若在劉瑾伏誅前聽到這段話,正德必然大怒,然而現在的正德已經過了三十歲,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聽了老師語重心長的勸告,他心中倒是沒有怒意,琢磨着楊一清的話,他緩緩點了點頭。
楊一清又婉諫他應該儘快回京,正德於是只在楊宅住了一日,然後再次來到了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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