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無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他們創造的人痘之術挽救了無數可能感染天花喪命的人,後來英國人借鑑了人痘之術,找到種牛痘的辦法才徹底消滅了天花病毒,只不過中國古人們用的痘源乃是對人類威脅較大的人痘,因此種痘之後會有一小部分人的自身免疫系統抵擋不住病毒蔓延,爆發出來就非死即殘,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段飛倒是無所畏懼,因爲他根本就不打算給自己種人痘,他早已命人去尋找痘牛去了,牛痘病毒與天花病毒的抗原絕大部分相同,而對人體不會致病,種牛痘絕對沒有危險。
不過現在段飛當然不會告訴楊一清他們自己有萬全之策,聽了楊一清的話之後他還裝作驚訝地露出一絲猶疑神色,楊一清見狀以爲他肯去陝西不過是預先得到疫情消息,翻過書就半桶水地覺得這是一次立功的好機會,這才搶着去陝西。
楊一清點醒段飛的好夢之後又向他詳述了一些防治疫情的辦法,在段飛看來這些辦法都有一定的先進性,不過卻都沒有點到點子上,難怪天花那麼難防呢。
楊一清讓段飛焚燒屍體後儘快掩埋,這是對的,其他什麼清淤之類的辦法用來防治痢疾、霍亂什麼的倒還湊合,天花是通過口沫空氣以及直接接觸傳播的,戴上口罩,儘量保持與患者的距離,就不容易被感染了,實在必須接觸患者的話,戴上手套穿着防護服,經常清潔自身和衣物用具就差不多了。
不過段飛還是很認真地聆聽着楊一清的話,錢如京也很認真的聽着,王守仁才學過人、涉獵很廣,對醫術也很有研究,他不時插上一兩句,都很有道理,段飛凜然受教。
楊一清說了半天,當他再也說不出什麼新東西的時候,他輕嘆一聲,說道:“希望這場災難儘快結束,大明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啊,段大人,不論你我政見如何,此去請你務必要盡心盡力地防止病情傳播開,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段飛信誓旦旦地說道:“楊大人請放心,段飛斷不敢誤了國家大事,此去不成功則成仁,倘若誤了大事,皇上不殺我,段飛也不敢再苟活在這世上。”
聽到段飛的話,幾位尚書紛紛發出輕嘆,爲何而嘆卻是心情各異。
除了錢如京外,四個尚書紛紛對段飛勉勵叮囑一番,然後便告辭了,唯有錢如京憂心忡忡地留了下來,他要和段飛好好商議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錢如京說道:“段大人,真想不到朝中形勢如此惡劣,連楊一清這樣的名臣目光都如此短淺,找到機會便要打擊政敵,嘴裡說得冠冕堂皇,只怕心中恨不得我們一去不回呢。”
段飛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問心無愧,管他怎麼折騰呢,錢大人你不會是怕了吧?此去陝西確實有些危險,錢大人若是不想去,我可以請皇上另外委派一位大人隨我同去的。”
錢如京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既已在皇上面前點了頭,又怎能反悔呢?段大人你可不要太小看我了,我錢如京可不像費宏那麼怕死,段大人,明天就要出發了,我們還是商量一下如何安排行程吧。”
段飛說道:“行程我已計劃好了,錢大人看看有何疏漏?我打算從房山取道紫荊關進入山西,然後直抵太原、西安……”
……
送走錢如京之後段飛向後院返回,管簫寒迎面走來,微笑道:“公子,聽說……你在找我?”
段飛點點頭,說道:“你跟我來。”
兩人來到段飛的書房,段飛問道:“你應該已經知道山西那邊的事了吧?”
管簫寒點點頭,說道:“我也是剛知道的。”
段飛臉色一沉,問道:“是不是魔教乾的?”
管簫寒搖頭道:“阿飛,這件事我也不清楚,陝西那邊神教屢遭清剿,我還沒有能力把手伸那麼遠,倒是教主他們有可能會在陝西重起爐竈,不過這樣損人不利己有什麼用呢?”
段飛哼了一聲,說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管簫寒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阿飛,我只知道教主曾經在西安出現過,其餘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中忙着,有些事你也是知道的,就算真是教主他們做的,也與我無關,我是絕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的。”
段飛見她撅着嘴的可憐樣兒,心中不禁一軟,說道:“我知道與你無關,唉,你要不要我派人幫忙?京師是多妙仙姑的地盤,你想全盤接手她的勢力不太容易吧?”
管簫寒笑道:“也沒什麼難的,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不過你可別想那麼輕易就將整個京師的神教勢力全搶過去,你那個手下若是做得太過分,小心我揭穿他的真實身份,到時候爛攤子可就難收拾了。”
段飛乾笑一聲,說道:“明早我就要前往山西,你打算怎麼安排?跟我一起去嗎?公主那你怎麼交代?”
管簫寒說道:“公主那無需交代什麼,跟着你隨時把你的消息傳回去告訴她,就是她給我的所有任務,不過這一次我不能一直跟在你身邊,我一個人單獨行事比較方便。”
段飛點點頭,說道:“我正要告訴你,這一次我已下令不許帶女眷,你隱在一旁,隨時與我聯繫吧,萬事小心。”
管簫寒點點頭,段飛又問道:“陝西正在流行痘瘡,你可有自保之策?別弄成大麻花回來,我會心疼的。”
管簫寒笑道:“我擔心你纔對,我們小的時候都種過人痘,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啊,怎麼這麼不小心接了這樣的任務,你知道什麼叫種痘嗎?這種民間方術,只怕御醫都只知其名不知其實,妄加嘗試的話,會害死很多人的。”
種痘確實是一門學問,種少了人體產生不了免疫力,種多了又會真個染上天花,魔教中已有技術能將死亡率控制得極低,管簫寒打算向段飛獻寶,沒想到段飛只是微微一笑,從管簫寒身邊走過,在書架上取下一本《論語》,隨手翻了翻,然後遞給管簫寒。
管簫寒奇怪地接過一看,只見那書裡哪是什麼《論語》,書頁上全是用鵝毛筆寫得整整齊齊自左向右的小字,人痘之術四個稍微大些的篇首字很快就吸引了管簫寒的注意力,她仔細看去,卻是詳詳細細的種痘之術,其中用量、時限、輔以草藥增強人體抵抗力的方法都很詳細和具體,比管簫寒所知的還要詳細。
“這……你究竟是什麼人!”管簫寒手捧掛羊頭賣狗肉的《論語》,目光在滿書架的四書五經上飛快掃過,然後重新落在了段飛的臉上。
段飛呵呵一笑,說道:“你心中不是已經猜到幾分了嗎?記得你還曾問過我練的究竟是什麼神功,竟然能完全剋制你的玄陰神功的。”
管簫寒一震之後欣然笑道:“原來你真的是神宗的弟子,你在神宗究竟是何身份?我乃日宗聖女,你還不快上前拜見?”
段飛微微一笑,淡然道:“小小聖女也敢在本尊面前耀武揚威,我乃神宗宗主是也,該上前拜見的是你!”
管簫寒雙眼閃耀着異彩,她歡呼一聲,閃身就向書架掠去,段飛並沒有攔她,只見管簫寒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史記》,翻開匆匆一掃,頓時又發出一聲歡呼,她興奮地把書放好,又取出一本《戰國策》翻看,忍不住又發出一聲歡呼,就像得到了一大車糖果的孩子,興奮得難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