竜達來眉頭微皺地說道:“段大人的要求也未免太苛刻了,朵顏三衛也沒聽說將兵權交給了大明吧?”
段飛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們是進退兩難,根本沒有跟本官談條件的資格,這一次朵顏三衛也派兵參與了南下劫掠,此乃背叛大明的行徑,消滅韃靼之後便輪到他們了,瓦刺連韃靼都不如,自身難保,你爹是個聰明人,你回去跟他照着本官原話說好了。”
竜達來無奈只好告辭而去,望着竜達來匆匆而去的背影,段飛笑道:“傳令找個地方紮營,給他們一點考慮時間,別逼得他們太急了。”
韓星咧着嘴笑道:“大人,他們真的會投降嗎?若真的投降了,豈不是就沒仗可打了?”
段飛笑道:“打完韃靼還有朵顏三衛和瓦刺,多的是打仗的地方,你放心好了,阿勒漢,你覺得阿爾薩伯羅特會同意本官提出的條件嗎?”
阿勒漢苦笑道:“這個很難說,不過……阿爾薩伯羅特被人稱之爲狡狐,他應該會選擇一條對他最爲有利的道路吧。”
段飛笑道:“那就沒問題了,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靜候阿爾薩伯羅特的好消息吧。”
阿爾薩伯羅特的消息比段飛預料的要姍姍來遲,這天傍晚,阿爾薩伯羅特再次命兒子給段飛帶來口信,要求第二天一早,在亦集乃海邊談判。
第二天一清晨,約定的亦集乃海邊早早地便來了一千名韃靼騎兵,不久之後一千名神樞營槍騎兵也趕到了現場,會場很快佈置完畢,雙方交換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異議的情況下各自退到了遠處。
辰時中的時候,阿爾薩伯羅特帶着人來了,這回段飛卻姍姍來遲,直到辰時末的時候他才騎着玉麒麟,慢悠悠地來到亦集乃海邊。
段飛遠遠地朝阿爾薩伯羅特拱手笑道:“有勞大都督久候,本官早上喜歡散步遛馬,否則一整天都不舒爽,在大草原上遛馬果然不一樣,空氣清新且不說,一跑起來就不想停下,似乎想一直跑到天的盡頭似的,一不小心就耽誤了約定的時辰,還請大都督見諒啊。”
阿爾薩伯羅特也呵呵笑道:“段大人說笑了,咱們還沒談好呢,在段大人眼裡我還是個外族強盜吧,何來大都督之說,段大人請坐,咱們還是快點開始吧。”
段飛悠然坐下,說道:“在我看來談與不談沒什麼兩樣,大都督還有別的選擇嗎?至多也就是在細節上商量一下罷了大都督有什麼想法請儘管說。”
阿爾薩伯羅特淡然道:“段大人太過自信了吧?雖說大明火器厲害,我軍又是初敗實力受損,但我們並非毫無反抗之力,倘若我暫時退避,尋機再偷襲大人尾翼,只怕大人也會很麻煩吧?”
段飛針鋒相對地說道:“大都督以爲本官耗不起時間嗎?你錯了,本官目標只是收復河套,追擊阿著及大草原聯軍並非本官的職責,如今復套已然成功,本官根本毫無壓力,倘若你們選擇退避三舍,那好呀,本官就在亦集乃原址建個城堡,看這寒冬臘月的,誰能堅持到最後。”
阿爾薩伯羅特臉色微變,倘若眀軍真的在亦集乃建起城堡,蒙郭勒津部落的殘兵敗將連怎麼過冬都有問題,如何還能對眀軍進行威脅?一招錯滿盤皆落索,如今他的確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本錢。
阿爾薩羅伯特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確實缺少跟大人談判的條件,不過大人開出的條件也未免太過苛刻了,別的都好說,放棄兵權讓漢人來統領蒙郭勒津部落的戰士是絕不可能的,還請大人再考慮一下。”
段飛微笑不語,一陣沉默之後,阿爾薩羅伯特有些難過地扭了一下腰,說道:“大人,或許大家可以各退一步,譬如像大明軍隊中派駐個監軍,或許比較妥當一點。”
段飛搖頭道:“監軍有個屁用,千里迢迢地,你把他殺了,過半年朝廷都不知道,除非混雜同樣人數的漢人士兵到蒙郭勒津軍中,大都督與監軍各掌半塊虎符,需得同時出示方可調動百人以上的兵馬。”
阿爾薩羅伯特沉吟了一下,說道:“倘若兩軍分開駐紮還可以考慮,軍餉糧草是否全部由眀庭撥發?”
段飛笑道:“除非朝廷能夠完全掌控這隻部隊,否則自然是駐地官府負責解決啦,這個艱鉅的任務,就交給大都督啦。”
阿爾薩羅伯特斷然道:“這不可能,軍餉何曾聽說由當地官府籌措的?”
段飛笑道:“看來大都督已決定棄暗投明,歸順朝廷咯?”
阿爾薩羅伯特眨眨眼睛,說道:“我這不是正在跟段大人談嗎?還沒談妥之前,什麼可能都會發生啊。”
段飛微微一笑,突然改變了話題,說道:“大都督可知當今大明天子乃是一位難得的中興之主,他有着與本朝太祖、高宗一樣的雄心壯志,他最恨的,便是不斷侵擾大明的北方各族,他曾經說過,當年元朝統治太過殘暴,對漢人尤其惡毒可恨,倘若大明統一了天下,將蒙人後代置於大明統治之下,蒙人後代將盡數被貶爲賤民,賤民是不能擁有武器的,十戶賤民共用一把菜刀,賤民所生女子的初夜權將公開在妓院中拍賣……”
阿爾薩羅伯特一張俊逸的白臉猛地脹成了醬色,他怒吼一聲掀翻了面前的方桌,怒吼了起來。
阿爾薩羅伯特一陣怒吼,段飛一個字也沒聽明白,他神色自若地穩坐在那,但是雙方背後那兩千騎兵見這裡有情況,都躁動了起來,阿爾薩羅伯特罵了幾句之後終於稍稍平靜下來,他重重坐回椅子上,依然極爲憤怒地說道:“段大人請搞清楚,你所說的都是你們的老祖宗爲了造反成功所製造並大肆傳播的謠言!大明的天子怎能聽信謠言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覺得有辱你們天朝上國天子的威嚴嗎?”
段飛冷笑道:“你敢保證這些事在元朝真的沒有發生過嗎?”
阿爾薩羅伯特氣鼓鼓地答道:“絕無此事,純屬謠言!”
段飛冷笑道:“都說草原漢子直爽誠實,沒想到卻名不副實,我問你,元朝統治天下的時候,每個村子裡都安插一兩戶蒙人家庭,十戶爲一保,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擔任保長,本官這可沒記錯吧?”
阿爾薩羅伯特哼了聲道:“這又如何?”
段飛道:“元朝禁止漢人、南人習武和擁有金屬刀具,這也沒錯吧?”
阿爾薩羅伯特辨道:“那是不許擁有兵器,不是不許擁有菜刀!”
段飛冷笑道:“兩把菜刀打天下的故事你沒聽說過嗎?你們蒙古人僥倖奪得了天下,心裡是極害怕的,爲了防止漢族人造反,規定每十家漢族人才能有一把菜刀,而且這把菜刀是放在保長家裡的,只有保長同意,漢人才能生火開竈,所以漢族人習慣的把這些保長叫“老竈爺”,女的叫“老竈奶”,還畫了圖貼在廚房,每到新年,各保長要到縣城彙報整個村子的情況,爲了讓“老竈爺”“上天言好事”,到臘月二十三,每家每戶都會把好吃的送到保長家裡,謂之“祭竈”,剛纔說了,保長不是蒙古人便是色目人,至今“老竈爺”和“老竈奶”的圖象畫的還是蒙古裝,沒事漢人幹嘛要拜蒙古人爲竈神?因爲蒙古人控制了漢人的廚房,所以纔要拜他,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
阿爾薩羅伯特一時語塞,段飛繼續道:“漢人連生存的權力都朝不保夕,何況初夜?你們的史書總自然是不會記載這些齷齪的事,不過可以想象,朝不保夕的漢人家裡若是有青春正茂的少女,被保長瞧上了,稍加威脅之後,她家裡敢不將她的初夜權奉上嗎?你敢保證全天下的蒙人都是柳下惠嗎?正史都是勝利者寫的,其中充滿了謊言,在我看來倒是野史可信度要高得多,這一點你不否認吧?”
元朝時蒙古人對漢人的殘暴是出了名的,史載南宋嘉定十六年的時候,南宋有人口七千六百八十一萬,南宋滅亡十二年後的一二九零年(元至元二十七年),面積廣大得多的元朝總人口才五千八百八十叄萬,這裡頭還包括了蒙人、色目人、契丹人、高麗人、女真人以及廣大的南方瑤、苗、壯等各族人,漢人人口減少至少了一半,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辯駁都是蒼白無力的,阿爾薩羅伯特在這種情況下面對段飛的指責只能垂頭不語。
段飛越說越氣憤,他拂袖而起,喝道:“本官原本還對爾等抱有一絲期望,現在看來皇上纔是對的,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咱們各自回營,是戰是逃,你自己看着辦吧!”
段飛憤然轉身就走,阿爾薩羅伯特在背後叫道:“大人,段大人請留步,我承認我們祖先……甚至包括我們自己……對漢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我希望能夠用我的努力來做出一些補償,段大人,我同意在韃靼軍中摻雜同樣數量的漢人,同意大明派駐監軍,與我各掌半張虎符,軍費糧餉大明朝廷與我各出一半,我願助大明剿滅阿著,甚至收拾了瓦刺與朵顏三衛,我希望大明朝廷封我爲蒙古小汗,蒙古從此併入大明版圖,大人,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