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海底撈月,自摸三家!”李澤笑吟吟地將手中的牌放在自己的牌面之前,對面的張仲文臉色有些發苦,將面前最後的籌碼遞給了李澤。
“你怎麼能和這麼多張?”看着李澤面前長長的一排和牌,張仲文有些懷疑。
“您是在懷疑我詐和嗎?”李澤笑着將所有的牌攤到了桌面上,張仲文看了半晌,長嘆一聲,將自己面前的牌也倒下了。
他面前聽着的一手牌赫然是清一色,但很可惜的是,他要和的牌,被上家的高雷和下家的王鐸扣得死死的,這兩個人哪怕是聽了一手死牌,卻也讓張仲文一無所獲,空自做了一手大牌。
“不打了,不打了。”張仲文將面前的牌推到牌桌中間,搖頭嘆息。“再打下去,我就要輸得一無所有了。”
李澤大笑着也是站起了身。
見此情景,高雷和王鐸也是笑着站了起來,高雷道:“張兄沒有興趣了,不妨去與李相談談正事,不過我們卻是牌興正隆,不如便請郡王與夏尚書來湊一局吧!”
“不不不,還是請公孫先生來湊個角吧,我是不敢再與夏尚書打牌的,上一次可把我是輸慘了。”王鐸連連擺手道:“打這個牌,千萬不能與擅長數字的人玩,夏尚書是此中大家,你高雷有大把銀錢,我可是小門小戶。”
公孫長明笑着站了起來:“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們玩幾把,郡王可有興趣?”
“看了半晌,早就手癢癢了。”李安國摩拳擦掌,“今日必然要高兄片甲不留。”
麻將,是李澤爲了給閒居的老子李安國以及王鐸、高雷這樣的人專門弄出來找樂子的,爲此,李澤還忙裡抽閒,寫了一個小冊子,內裡記載了各種各樣的玩法,自從這個玩意兒出來之後,幾位老同志倒是樂此不疲,本來李澤只是讓工匠爲他們做了一副木製的麻將牌,但高雷迷上這玩意兒之後,竟然不惜耗費巨資,讓工匠替他精心打磨了二副象牙麻將。其中的一副,便獻給了李澤。
張仲文到了武邑之後,並沒有馬上見到李澤,王鐸高雷李安國倒是極其熱情地接待了他,天天飲酒作樂之餘,卻也是教會了張仲文打麻將。
四人重新開戰,李澤卻是與張仲文換了一間靜室,這間屋子裡地下鋪着火龍,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一張矮几放在屋了中央,夏荷跪坐在一側,替二人開始泡茶。
“聽郡王說,李相弄這勞什子的麻將只是出於一片孝心,自己甚少打,張某本來還以爲能贏李相一點銀子的,想不到李相的麻將打得如此之好!”張仲文捧着茶杯,先是點頭向夏荷表示感謝,這才轉頭對李澤道。
李澤笑道:“張刺史忘了,這麻將的規則本來就是我制定的。張刺史倒是學得極快,我來之前,我看高雷他們幾個,都已經輸得臉色發青了。”
“最後還不是輸給了李相?”
李澤打了一個哈哈:“今天我們玩得是血流成河。張刺史一門心思想做大牌這是不錯的,但也要審時度勢,不然空自聽牌卻不能和牌,又有什麼用,我哪怕只做小屁胡,但只要連接不斷地和牌,便積小勝爲大勝了。張刺史,血流成河可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看誰和得早,要看誰和得多,而且要打到最後一張牌,每一副牌可是能和無數張,所以啊,不到最後一張,誰也難說清楚勝負啊!”
張仲文沉默半晌,拱手道:“受教了。”
李澤微笑着端起茶杯,品了幾口,道:“今年你們的日子不太好過吧?”
“怎麼能好過?”張仲文搖頭道:“其實一直都不太好過,只不過今年尤勝而已,前一段時間鄧景文在平州大敗,我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李相卻總是每每有出人意料之舉,居然要在這個時候議和,這讓我們是驚喜之餘,又疑竇叢生,不知李相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說實話,這些年來,我們吃你的虧是吃得太多,都吃怕了。”
“這一次,還真沒有什麼其它的想法!”李澤輕咳了一聲道:“我這個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張刺史,說句不中聽的話吧,現在的你們,對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威脅了,在鄧景山被我打垮之後,你們就更沒有力量對我形成威脅了。既然你們威脅不到我,我幹嘛還揪着你們不放呢?你們哪裡有什麼?跟你們打仗,我是血虧啊!”
張仲文一張臉漲得通紅,喘了幾口粗氣,卻終又是強自按捺了下來。
“東北地大物博,李相沒有去過哪裡,可能並不清楚吧?”張仲文道。
“地大物博我倒是相信的,可現在啊,哪裡卻是一片荒蕪,我辛辛苦苦地打下來又有什麼用?”李澤攤了攤手:“我現在可沒有那麼人口往哪裡移居,再說了,那裡現在民族成份複雜,野人,雜胡到處都是,打下來了,管理更難,既然有張大帥在哪裡辛辛苦苦地剿匪,辛辛苦苦的建設,我不如等上一些年,等哪裡有了些氣象之後再做打算,豈不是更好?”李澤正色道。
張仲文面色古怪地瞅着對面的李澤,半晌才道:“我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如此恬不知恥的話說得如此義正辭言的。”
李澤一笑道:“我臉皮向來比較厚,而且我還真是這麼想的。張刺史,其實這也是相對的,假如你們把那裡建設好了,力量強大了,反過來把我滅了,搶了我的地盤,我的成果,我也是心服口服的。”
“你就這麼自信可以擊敗我們嗎?”張仲文吁了一口氣:“只要給我們時間發展,將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哪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唄!”李澤道:“我的自信心一向是極強大的,我能在你們最強盛的時候,打得你們落花流水,自然就不怕將來你們反咬我一口。現在的你們,在我的敵人的排行榜上,已經是相當靠後了。”
張仲文這一次是真得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李澤話鋒一轉,接着道:“其實從另一個層面來講,我還是比較佩服你們兄弟二人的,不管怎麼說,你們也曾經是大唐的功臣,十餘年邊境苦戰,打垮了契丹人,這個功勞我是認帳的,現在你們又在苦心地經營東北大地,如果過些年,你們能將他們同化過來,讓他們認可我們大唐的文化,讓他們成爲唐人,也許到時候,我們並不需要兵戎相見,能用一些其它的手段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分歧呢!”
張仲文怔怔地看着李澤。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你們也是在替大唐開疆拓土,這也是我願意暫時放過你們,與你們達成和解,並且願意給你們一些支持的原因所在。”李澤正色地道。
“我們現在可沒有打唐旗!”張仲文道。
“可你們說着唐話,寫着唐文。”李澤一笑道:“你們的生活習慣,你們的風俗信仰,仍然是唐人的,你們在哪裡,便會不知不覺地將這些傳遞出去,會感染那裡的雜胡,那裡的野人,你們迫使他們成爲你們的順民,也許一代二代之後,他們就會忘記他們本來的出身而自認爲也是唐人,這便是功績了。雖不舉唐旗,但卻仍在行着唐人該做的事情,不是嗎,張刺史?”
“我倒真沒有想到,李相居然是從這個角度在考慮問題。”張仲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站得比我們要高,張某慚愧。”
李澤道:“顧寒跟我說,張刺史你在營州,遼州正在全方面模仿我們的策略,努力地歸化雜胡,野人,年前,張刺史在剛剛下令廢除了奴隸制,給這些人分了田地。甚至還在這些地方開蒙學館,教授唐文唐話?”
“好的,我們自然也想學一學!”張仲文怔忡地道:“營州遼州等地,並不像中原有那麼多的豪門大戶,僅有的那些,也被我們打垮了,吃乾淨了,再也沒有大戶供我們劫掠了。我們多的是土地,缺的卻是會耕種的人。”
“所以你們開始歸化這些人了!”李澤道:“府兵制度也重新煥發了生機,這在我看來,都是極好的策略。我相信過些年之後,這些地方,將會真正的煥發生機。”
“但是我們現在什麼都缺!”張仲文正色道:“這也是我不得不來武邑的原因,李相,既然話說到這一步,我想知道,你們能給我們什麼幫助?”
“你們想要什麼?”
“我們什麼都想要!”張仲文道:“農具,布匹,日常生活用品,甚至於兵器!”
“兵器?”
“不錯。”張仲文道:“李相,我們在哪裡,仍然在不停地打仗,不停地征服,我們想用最少的兵力獲得最大的戰果,節省更多的人力物力來發展民生,所以我們需要更好的兵器,更好的農具。李相可以滿足我們嗎?”
“沒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只要你們肯出錢!”李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