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四年,四月十七。
極北,景川城外。
大雪紛飛。
遠遠眺望景川城,只能在滿天的雪花中看到些許輪廓。
再走近些,入眼的便是滿城銀裝素裹,晃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總算到了。”林季長舒一口氣,在這極北跋涉實在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事情,特別是還帶着一個拖油瓶。
一旁的北霜臉上帶着紅暈,她早就習慣了這極北的嚴寒,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麼。
而方晴也沒顯得有什麼不適,天氣雖然寒冷,但林季時刻在用靈氣護着她的身周,因而她反而是最輕鬆的一個。
“所以爲何不騰空趕路?”北霜語氣中帶着幾分怨念,“以你的道行,你帶着方晴應該沒問題,咱們三人直接飛到這景川城,怎麼也能節省幾日光景。”
“第一次來極北,想仔細看看這一路的風光罷了,雖然路上都是白茫茫的,但總歸也算個景。”
“奇怪的癖好。”
“或許吧。”林季笑了笑,接着又問道,“對了,這極北之地沒極光看嗎?”
“什麼極光?”
“呃,就是一種絢麗多彩的發光現象”
“咦,你不是第一次來極北嗎?你怎麼知道這裡會有這種景象?”
“咳咳,誰還沒有一個淵博的長者前輩呢?”
……
一邊拌着嘴,三人已然走進了景川城中。
正如北霜之前所說的那般,這景川城本就是由九州北上的修士們所建,因而反倒與九州的城池沒什麼不同。
磚瓦高牆,不外如是。
只是城中卻顯得有幾分蕭瑟,來往的都是修士,也一個個都行色匆匆的。
“所以我們已經到了景川城,你準備怎麼找聞人家?”北霜隨口問道。
林季瞥了北霜一眼,然後順手攔住一位路過的修士。
“好狗不擋.前輩恕罪。”
“這景川城中可有個聞人家?”
“有,今日正值聞人家的老太太過壽,前輩是聞人家舊識,前來道賀的?”
“聞人家在何處?”
“繼續向前,就在城北,最闊氣的宅子就是了,此時城中有頭有臉的修士應該都在那邊了.多謝前輩賞賜。”
接過林季隨手丟出的元晶,被攔住的修士大喜過望,連連行禮之後才快步離開。
林季則再次看向北霜,目光一如之前看方晴那般。
是關愛智障的眼神。
直至將北霜看的有些無地自容了,他才輕笑了兩聲,朝着北邊走去。
北霜與方晴也連忙跟上。
走着走着,路上已然能看到一些馬車了。
這些馬車大多都是跟他們一樣朝着城北而去,多半就是方纔那人所說的前去赴宴的城中修士。
“這聞人家的排場還不小。北霜,你是極北的人,怎麼會沒聽說過聞人家?”林季帶着幾分詫異的問道。
“我從小都在教中幾乎不理會外面的事情,而且先前也跟你說過,這景川城是極北少數不在聖火教掌控之下的地方,因而也少有這裡的消息在教中流傳。”
林季點點頭,又看向方晴。
“你呢?先前在京城的時候,你還說你想太奶奶了,怎麼如今到了近前,你卻一點都不激動?”
“我說過嗎?”方晴一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好像吧,可我卻記不起來了。”
聞言,林季微微皺眉。
“是你偷了方雲山留在你們方家的錦囊,才能請動林某送你這一程,你當時便說你要去找你太奶奶,這纔有了此番極北之行。”
一邊說着,林季已然開始用他心通探查的方晴,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此時此刻,方晴臉上的詫異與茫然根本不是裝出來的,她似乎是的確將這件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怎麼你也開始忘嗯?”林季剛開口,突然神情滯住。
這一路上他也忘記了不少事情,雖然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但這種情況出現在入道境修士什麼,本身就極爲不同尋常。
此時此刻,方晴好像也遭遇了同樣的事情,並且,更嚴重。
想到這裡,林季看向北霜。
“你有沒有忘記什麼事情?”
“沒啊。”北霜搖了搖頭。
“仔細想想。”林季追問。
見林季的神情不似玩笑,北霜苦思冥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的確想不到什麼被忘掉的.再者說了,若是一想就能想起來,還算什麼忘掉。”
“這倒也是。”林季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心中卻留了個念頭。
反正已經到地方了,若是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該到圖窮匕見的時候了。
將這件事情暫時放下,林季三人加快了腳步。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聞人家之外。
此時此刻,聞人家宅子大門敞開,門口兩旁停滿了各類車轎,管家穿了一身大紅色在外面滿臉堆笑的迎着客人。
林季帶着兩女上前,很快就被迎客的管家攔了下來。
“三位面生,可有請柬?”
“沒有請柬,林某帶着這丫頭尋親來的。”林季讓開了半個身位,露出了身後的方晴,“這是你家老太太的重孫女。方晴,你上來說。”
方晴應了一聲,上前道:“我叫方晴,我太奶奶叫聞人葶。”
“胡說!”管家一聽這話,面色驟變。
他目光掃過周圍,恰逢賓客們都進去了,旁邊沒有外人,因此他也鬆了一口氣。
“小丫頭!我家老祖宗一輩子都在景川城中,更是不曾婚嫁,哪來的重孫女!”
“什麼?”林季一驚,看向方晴。
方晴卻皺眉道:“我小時候太奶奶還抱過我呢!還說將來如果想她了,就去北邊找她!”
管家正準備再呵斥。
就在這時,宅院中走出來了一位中年男人。
“老張,若是沒客人了便先歇着吧,不必一直候着。”
那中年人一邊招呼着,一邊來到近前,目光落在了林季三人身上。
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纔看向管家,問道:“老張,這幾位是?”
“大爺,這小丫頭說她是老祖宗的重孫女!可老祖宗一生不曾婚嫁,哪來的.”
不等管家的話音落下,他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了。
就在他面帶驚恐目光亂轉的時候,那被稱作大爺的中年男人,臉色卻已經沉重到了極點。
他看向方晴。
“姑娘是九州來的?”
“是。”
“晚輩聞人傑。”中年男人躬身一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先進來赴宴吧,宴席之後,此事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