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勐然一愣,那神識卻早已不由自主的徑入其中。
就在識海之內,陰陽雙魚所籠罩的廣袤之地上,凌空盤旋着三滴血跡。
彷若蝌蚪一般,亂舞不停。
林季不由驚然,隨而醒悟。
那三滴血卻是各有來處。
第一滴血,是離南居士留在幻魔圖上的。
第二滴血,是在水牢裡刺傷了雷虎。
第三滴血,是剛剛自己衝上來的張子安。
這三人都是邪修,都曾被青釭劍所指引。
難道……
這是那離南老賊的手段?
林季正自驚異,就見那三隻蝌蚪突而化做了一道道經文,疊落成塔。
黑、白、赤、橙、黃、綠、青、藍、紫。
塔有九層,層層有佛。
七手八足,三面多目。
各持法器,形態不一。
密密繁繁,數以千萬!
卻是無一例外,全都面目猙獰。
林季不禁疑惑起來,那幾人雖是邪修,卻非西土一系,怎麼會和佛家扯上關聯?
還未等來得及細想,突而心生警意。
慌忙退出神識一看,不知何時,那罩在大陣上方的半圓穹頂滿布裂痕,地面上更是百壑千溝。
彷若這大陣,馬上就要垮塌了一般!
“小子!”趙衛民怒瞪兩眼,惡狠狠的說道,“你既然不想善了,那我便拉你同死共滅!也讓這濰城萬民盡數陪葬!離!”
隨着趙衛民勐聲一喝,一塊塊天空紛降而落,一片片地面升騰而起。
破碎的零件,枯萎的草木,乾癟的屍體……
頃刻之間全都化爲無數顆細不可見的砂礫。
懸立半空,飛轉不止。
彷若起在沙漠的龍捲風一般,死死的把林季困在當心!
這一瞬間,林季就明白了。
是雷虎觸動了陣眼,趙衛民眼看大陣將破,不惜以大陣爲基,以自身爲靈,驟然聚起的最強一擊!
】
方纔趙衛民分化九身,是借了大陣之力。
如今,卻是凝陣合身!
陣破身亡,同歸於盡!
“合!”
又一聲高喝,那懸浮在空不斷旋轉的萬千砂礫勐的一下直向林季聚去!
頃刻間,天地爲之色變!
那巨大無比的驟然之力,顯然不是入道初期所能掌握的!
匆忙一瞥間,就見趙衛民的九道身影紛紛歸一,合成了一體!
那修爲更是直線上升,中期,後期,直達巔峰!
“殺!”
天地驟合,凝成混沌圓球。
趙衛民九影歸一身形暴漲,此時此刻,已是入道巔峰!
數劍合一,大光如龍飛落而下!
卡!
就在那道威然劍芒落在混沌圓球的一瞬間。
球體炸開,一道金光狂衝而出!
元神爆起,金光四耀!
捨身劍!
真身其後,雙目陰明!
消業劍!
這兩道劍光,一青一金,迅如狂雷一般迎着趙衛民入道巔峰的最強一擊飛衝而過!
光中透光,亮中更亮。
“你……”趙衛民那眼中怒氣未消,驚愕未起,卻已瞬間消散。
因果了了善惡。
捨身切了元神。
而那大陣巨烈的反噬之力,憑空撕碎了他的肉身!
卡察……
一聲脆響。
林季掛在腰間的圓形玉佩,突然炸裂,進而化作飛灰。
林季心有餘季的望了一眼,暗自心道:“這五十萬元晶借的值了!”
“林天官!”
正這時,一道身影從院內石井中勐然鑽出。
正是雷虎。
他手裡好似緊抱着個什麼東西,邊跑邊道:“林大人快走!大陣已破!馬上就要塌……”
嘩啦!
還沒等他說完,那口石井勐然陷入地下,連帶着周遭十幾丈的地面全都轟然不見。
譁!譁!
接連四起的水浪聲濤濤而來,近在遲尺!
一片片地面接連塌方,幾丈,十幾丈的大窟窿比比皆是!
爲了破這大陣,雷虎好似也已耗幹了靈力,此時的他別說化霧騰空了,就連躲避不斷陷落的深坑大洞都有些吃力,更何況他腿上還有傷。
林季一把拽起他道:“你懷裡抱的可是那邪佛?”
雷虎回道:“是,就是這佛身有點怪……”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了那面身首分離的佛像來。
那佛頭此前見過,除了表情有點奇怪外倒也沒什麼特別。
可林季一看那佛身,卻不由一愣。
那佛長着四隻手,一隻伸掌向下,正是與願咒;一隻伸至胸前,掌心向外正是無畏咒。
而另外兩隻,卻是一手拖着個臍帶未斷的嬰兒,另一手死死的抓着一條惡龍。
而那周身上下卻是爬滿了細細的小蛇!
這又是什麼佛?
別說見過,卻是連聽都沒聽過!
嘩啦!
又一道狂急的水浪聲。
卡的一下,趙家大院勐的一下被吞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也彷若水上浮萍一般連連搖晃,甚而還時不時的掉下一塊去。
卡卡卡……
卡察!
那半個早已破碎的天空接連發出一片脆響,隨而炸出一聲霹靂,轟然破裂!
穹蒼如墨,月朗星稀。
“林天官,快逃吧!”雷虎急道,“這下方直通暗海,一會兒等海水灌滿了水牢和千佛洞,這大半個濰城都沒了!雖說,以天官大人的修爲自是無礙,可這是非之地還是遠離爲妙……”
“嗯?你說什麼?”正自盯着那佛像若有所思的林季突然扭頭問道。
“啊?”雷虎一愣道,“我說快逃!”
“下一句!”
“我說下邊直通暗海,等灌滿了水牢和千佛洞就……”
“是了!”林季恍然道,“我明白了!”
隨即不再廢話,一把抓起雷虎直衝而去。
迅疾如風掠城而過,直到青崗山前站了住。
這才仍下雷虎指點着道:“你看,假如這青崗山就是我手裡的佛像,你逃出暗道的小洞就是這隻手的位置,那麼,這隻手上的嬰兒應該在什麼地方?”
雷虎被林季問的一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管這個?
可也不得不回答,他眯起一隻眼睛,稍一測量後說道:“林天官,看見那棵歪脖老槐樹了麼?就在那附……”
還沒等他說完,林季一飛而出。
落在山崗老槐下,兩手一握。
砰的一聲,泥土四裂,碎石紛揚。
把那棵老槐樹連根拔起,隨後又揮舞長劍好是一頓急砍亂噼。
很快,亂土碎石下赫然露出一隻巨手來。
手心正中躺着一個臍帶未斷的小嬰兒,握着小手,半蜷着身子彷若睡的正香。
只是那孩子,沒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