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東海授佛語 蘭州戲嬌娘 (一)

二人自這一日起,便在這桂樹下歇息,香丘自得了那枚桂實相助,早晚安歇都是極爲舒適安怡,恢復甚快,雖是體內受創至重,但再過得五六日也已盡得痊癒。

即便是張入雲,也覺在桂樹下安歇,寒熱不浸,風雨不至,尤其到了晚間花香濃郁,打坐修行極是相得,無行之中得了許多助力。

數日下來,知道是沉香兒暗中爲自己提拔天地靈氣,相助自己,一時醒悟,卻是忙起身相謝。

未想到了夜間,竟得沉香兒顯形於夢中與二人交談,直說些許小事,無足掛懷,倒是大恩未報實是慚愧之至,之爲自己此時元神還被關鎖在原質之中,不好親身與張入雲效些微勞,待三年後精氣凝斂,至時才能鞍前勞頓,一償心願。

張入雲知她曾是上古仙家,又聞得虯龍子提起鑄劍時需採煉諸多仙草靈藥,一時略一提及,卻得對方首肯,只盈盈笑道:“此事本就是我輩的本份,想我輩僥倖得日月精華,受雨露滋潤,本就是借天地間靈氣騰挪變化而已,授人於惠,實也是爲自己分憂,只望公子不要貪多妄取,掘滅了靈根,如此反爲不美,恐要折福了!”

張入雲一時忙連稱不敢,那沉香兒每次只能借月光遁形,不能長談,當下略一頓首,卻是自此後,再未相見。

張入雲在此又居了五六日,才欲離開此地。只是每次想與香丘開口時,卻總是被她知機將話引開。得了這十數日的休養,香丘已是完全恢復,日與張入雲相處,再無拘束,話也多了起來,但眉尖總是隱了一層憂愁,再無先時那樣的活潑開朗了。

見香丘幾番推辭,張入雲也知道她是不願離開此間。算來,此地實是修道人的上佳所在,有沉香兒爲自己提拔精氣,他只這十餘日的修煉,卻比往日半年還要來得精進,若能在此久居,只怕不到十年功夫,自己或可藉此地靈氣,身登地仙一流。

只是此時隱娘長眠百花谷,張入雲卻哪裡還有這些心思,算算自己已離開百花谷半年有餘,雖也得了十式真解,但到底還不是完壁,終是早一點得到,早一點安心。

香丘本就是個伶俐的人,雖張入雲從未向自己開口,但已知他心裡極爲此事煩勞,自己在此地久留,只爲與張入雲多相處一刻,過些安怡的時日而已。到得最後見張入雲日夜煩惱,卻是主動提出要離開此處,待見張入雲聞言大喜,自己心裡卻不由爲之微疼。

張入雲本欲將香丘先安置在二雲觀或是百花谷內,自己再孤身上路,未想香丘卻是不願,只想與張入雲一同去姑婆嶺探險,二人爭執一番,終是張入雲無法說服她,再見她近來功力又是大造,也只得勉強同意,但路上卻要聽自己的。

香丘自是欣然同意,張入雲見她臉上笑的雖暢快,但眉間卻是無有一絲將自己話聽進去的意思,一時見她又犯了往日的性情,卻是又喜又憂,只覺得這一路上,又少不得要生出許多古怪。

張入雲二人腳底迅速,雖沒有腳力代步,但仍是在十日內便到得青海地界,此地藏傳佛寺甚多,每每有大大小小各色喇嘛在路上遇到,香丘都嫌他們身上氣味難聞,遠遠避開,獨張入雲知道藏傳佛教所得真跡最多,卻是一路而來,心底留意。

這一日兩人路經一地,張入雲忽見一道青氣直衝雲霄,一時乍隱乍現,卻是遁跡而來,不想行到深處,卻見一座喇嘛廟橫在前面,再望天上看去,那青氣卻早已不見。

香丘見又是一座佛寺,嫌這裡人腌臢,卻是忙拉着張入雲往後退。張入雲知她生*潔,又見青氣一無所蹤,也只得作罷。

哪知二人正欲走時,卻忽聽得身後傳來悠揚的歌音道:“遠方來了一對俊鳥兒,怎麼到了真佛面前卻反而要離去呢?若是在此歇歇腳,說不定會彼此都有些益處呢!”

張入雲聽出話中有異,卻忙迴轉身來,卻見寺前石級上卻忽然坐臥着一名僧人,正斜倚在地上曬太陽。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樣的身法到的此處,五感如張入雲,竟也不得而知。

再看那和尚,卻生的實是古怪,碧眼金髮,蜷曲的鬍子,身形極奇魁梧,衣裳已被油膩塗抹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腳下的僧靴早已磨的不成樣子,有一隻還少了鞋底,露出了光光的腳丫,看其樣子也像是個終年沒有洗澡的,身上的蝨子反覆的在跳着,直嚇的香丘不住的往張入雲身後藏。

偏那僧人身旁還有一隻癩皮狗,不但奇醜無比,且還一身的癩瘡混着濃重的腥臊味,卻真是與其主人相得益彰,堪稱佳配。

那僧人見張入雲目注於已多時,卻是未有開言,當下又笑道:“怎麼,少年人不肯進來嗎?”說完又目注香丘道:“那不如由你這女娃娃來吧?要不要進來喝碗香香的酥油茶?”

酥油茶是用牛、羊奶提炬出油脂,再混着鹽和茶葉攪制而成,爲藏族人民必備的食物,只是氣味濃郁,連張入雲這樣的漢家男子都喝不慣。嬌弱愛潔如香丘這樣的,卻更是無法忍受。

香丘一時聽了那髒和尚竟要自己去喝那味道難聞的油茶,再加上眼前這和尚邋遢成這樣。身上還不是悉悉嗦嗦跳動着蝨子,一時噁心起來,忙大聲道:“我纔不要去呢!你這和尚生的這麼髒,連腳下的那隻癩皮狗都和你一般,打的茶也一定是髒的臭的,想哄我進去!我纔不要呢!”

那癩和尚聞言大笑道:“不臭不臭,不髒不髒,胸中有悅樂,若一入口,則其辛苦憂鬱恐怖疑惑完全冰解,如飲我佛甘露焉。”

(注:癩和尚的胸中……,一席話,採自《中甸縣誌稿》)

張入雲忽聽他這一句,僧不僧,俗不俗的話語,一時已有所觸,當下忙抱拳道:“即如此,卻是有勞大師了,即得萬里相見,卻是有緣,有求教處,還望大師不吝賜教!”說完已是提步前行。

香丘見張入雲真要進去喝茶,一時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下忙拽住他怨聲道:“張相公……。”

卻被張入雲攔聲道:“不要這樣,這位師傅不但請了我,也請了你,你我這一去,想有些因果,說不定能得些指教呢!”

那癩和尚見張入雲不但願意進來,還口出此語,卻是面露喜色,知道對方果是個有眼力的,卻是忙恭聲迎道:“即如此,還請二位施主趕快進去,時光珍貴,卻莫錯失了眼前機會。”說完又是曲身前行。

張入雲聞他如此,知是有些原因,忙也拉了香丘入內。未想待二人進得寺門時,那半日裡只在舔自己癩瘡的癩皮狗,卻是忽然精神起來,只對着香丘一人狂吠起來。香丘倒不怕它,只嫌它身上骯髒的厲害,一閃身又已繞着張入雲身子躲在其背面,口裡放嗔道:“臭狗,生的這般難看,還敢對人放刁,去去去,離我遠些,一身腥味難聞死了!”

不想那狗竟似能聽懂人話,一時聞言卻叫得更加兇了。此時那癩和尚忙回道摸着狗頭道:“阿羅陀不可這樣,這位女施主也是有緣得見,莫驚壞了人家。”如此那狗才止了聲息,一時照舊臥下曬太陽,就如方纔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二人當下只隨着那癩和尚走近了寺內,未想到寺內的一衆喇嘛,也嫌這癩和尚髒臭,也不理他,只有幾位管事的僧衆看着他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卻有時頓下問他身後跟的是什麼人?癩和尚均是笑稱二人是東海師父的善主,衆僧這纔沒了言語,不再責難。

那寺廟很大,來往僧衆也多,三人連進了幾進門廊,方纔得在一處向東的僧舍前停住,一時癩和尚拉開硃紅色的大門,將張入雲二人請了進去。

張入雲入得內室,即見一名清瘦矍鑠的年老僧人,正端坐在一方彌勒塌上,身前還放了一尊用一豆炭火蒸煮的茶爐,好似是早知張入雲二人回來,一時見了二人卻笑道:“太好了,臨行前能有義士相送,實是一樁美事。”

張入雲不解其意,一時向他施禮道:“不知老師傅,何出此言?”

那僧人笑道:“此是我佛家要緊事,因與施主道路不同,卻是與義士不關緊要。”

張入雲聞言又是一陣疑惑,一時思量下,就見癩和尚行至自己身前,已是換了嬉笑,莊了色,當下連朝自己施了三次揖手。

張入雲又不解,上前欲還禮,卻被老僧人阻止道:“施主不需如此,他得你之助,保全了肉身,如此所爲雖是有些着相,但到底卻要還了施主這個人情。”正在那年老師傅解說時,卻見那癩和尚,已是推門而出,隨手又將朱門給合上,腳步迅速,眨眼間就已走了個無聲。

張入雲知道這老和尚是個有力量的,雖是有些一頭霧水,但當下即已到得此間,不如安坐求教纔是要緊事,一時被老僧人讓過一旁坐下,卻又重新起身,口稱東海師父,求其爲自己指點迷津。

那僧人聞言又是笑了,只口中道:“世上哪有那麼多迷津可解,但凡衆生能做到順天理,盡人情,即已離真仙不遠。呼吸導引只是小道,餐霞飲露更是徒具聲形,終不如心懷仁善,與衆生長樂方是大道。”

張入雲聞言默默不語,半晌方纔低聲說道:“只是若如此的話,卻有好多人要忍受委曲,無法伸張了!”

東海師父聞言道:“舊聞,道家有順緣、逆緣、孽緣三種修仙路數度衆生,施主不欲走那順緣路徑,後兩法也有可想,只是終是太過堅難,只望施言日後能少作殺伐,只以逆緣修真,就是衆生之幸了!”

當下張入雲還欲問得深些,卻見那僧人身前一尊小小的提爐已被燒熱,一時滿室皆是奶香。那東海起身,爲二人一人盛了一碗,卻是玉一樣的一杯鮮奶。

香丘見一股奶香,雖見那杯裡的鮮奶清潔異常,但仍不免有些擔心。

未想已被那東海師父看破,當下笑着安慰她道:“放心,卻不是酥油!”說着又不知從哪裡推出一碟胡桃遞於二人。其上即有去了殼的胡仁,也有仍帶着殼的。

張入雲本欲推辭,但忽覺了胡桃香的異常,再見東海正微笑着目注自己,知道不是常物,因嫌麻煩,卻挑了兩個去殼的胡仁丟在嘴裡,一時滿口沉香,口味濃郁卻又不澀,知是大補元氣的東西,卻爲想着香丘比自己更加需要,忙又塞在了她手中。

香丘本就愛吃零食,見此類有核帶殼,能咀嚼半日的食物更是心愛,當下卻不嫌麻煩,取了兩個又大又硬的大胡桃的在手裡,一時放在口裡不住咬動,也虧得一個纖纖女兒家,卻生就一張利口,直將那胡桃咬得砸砸作響,只一會兒功夫,卻將兩個胡桃吃了個乾乾淨淨。當下興頭上來,卻是挑了一把在手裡。

只是因自己聲響過大,引得張入雲回頭來看,這時才覺有些不好意思,一時丟了一個最大的在嘴裡,卻又不敢用勁去咬,只放在口裡不住吮吸。眼望着張入雲一臉疑惑,臉上也不由顯出一絲尷尬的桃紅。

張入雲見她能得如此,反倒極是高興,一時心裡暢快,卻忘了方纔與東海師父的話頭。當下正在着急思索的時候。卻又見香丘手臂一陣揮動,緊抓着自己的肩頭,其力甚大,竟是差點將自己手臂摳破。

待他再回首看時,卻見香丘已是紫漲了一張臉,正一手握住自己喉嚨,一手正在那裡拚命揮舞,鼻孔中卻是出氣的多,進氣的少,想是已被方纔嘴裡的胡桃噎了半天,直到此時再也不奈,才喚張入雲相助。

一時張入雲見她竟是爲吃這胡桃弄的如此,當下真大嘆女孩子家,嘴饞的天性能到得如此地步,搖頭之際,卻又趕緊湊過身去查看。

其實他這一回卻是錯怪香丘了,方纔她只丟了一個最大的暗青色的胡桃在嘴裡,還未來得嚼動,那堅果卻似自己長了腿一般,自行滑入她喉嚨裡,纔將她弄的如此狼狽。

張入雲一時在一旁檢視,卻是抓撓不到,極是心急,後見香丘兩眼已經翻白,才真着了慌,一時取右手貼在其頸項上,不料幾次真力催動,竟不能將胡桃逼出來。

正在着急處,卻聽身後東海傳聲道:“這位香娃娃,此刻陰氣極盛,陽氣極衰,施主若不拘小節,只渡她一口真氣,卻是馬上即好。”

張入雲聞言起了疑心,卻以爲是東海在暗中做法爲難香丘,一時急忙回頭看了一眼這東海,未想到他也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只見對方目光柔和,宛如世尊羅漢,當即知道自己會錯了意,卻是有些面紅。

而此時的香丘氣息已是越來越弱,情急之下,自己也顧不得了,只好俯身,輕輕將香丘的鼻子捏住,一時照準其櫻口,一鼓作氣,即是一口純陽真氣落肚。

當下只聽得香丘喉頭彷彿是有什麼物事被敲裂一般,卻是即刻滑入了她的腔內,張入雲一口純陽真氣,竟直落入香丘胸腹之內,卻是將她衝得面紅耳赤,雖是胸中有些痛疼,但又緊接着煩惱盡消,再無阻滯,極是暢快。

張入雲雖是趕緊將嘴脣移開,但終不免口中還是留得一團香氣,沁香至淳,縱是修爲日深,仍是大張煩惱。只覺香丘口內異香竟如有質之物一般遇縫即鑽,一時自己五官七竅已被她絲絲香氣浸入,恍惚之間竟如喝了沉酒一般,竟無力運氣。

而香丘未想張入雲當真會吻她,也是羞得滿臉飛紅,幸是張入雲渡得自己一口真氣後,粉面已被漲紅,不然只怕被對方看出自己心理,卻只怕更有嬌嗔無地了。

只是忽然之間,香丘只覺自己腰間一實,已是多了一團東西,當下真氣運動,直欲透體而出,經了幾轉,方自自己雙目之中流出,當下眼前一團模糊,卻又覺眼前的老和尚如披了一層金光,只合掌朝自己微笑。

再按下右肋,只見內裡充盈,當時心有體會,已知對方不但知道自己出身,還大助自己,當下感激,急忙翻身下拜。

只聽得那和尚微笑道:“些許小事,女娃娃不需放在心上,只是終究以形代形不是原質,不夠完滿。”

正在張入雲見二人如此舉止,一團莫名之際,卻聞得外間一時鐘鼓大作,雖是其聲至大,卻又不嫌噪耳,如清音佛唱,反倒聽得張入雲與香丘一片心寧沉靜,再無心關礙身旁的瑣事了。

卻又聽得東海禪師道:“時辰已到,多謝義士相送,還望施主能在此看顧癩師弟肉身六日,已完人事,切莫離得此間,以防兩害。此間壁上所繪,施主可盡行參照,如此靜坐六日,於施主倒是不無好處。”只剛將這句話說完,卻是兩眼一閉,雙手呈拈花狀攤開,光腦袋一垂,竟是身死了過去。

張入雲二人一時竟見得這般大的變故,不由盡皆失色,香丘膽子更是小一些,當下卻花容失色,驚叫了起來。

張入雲見了忙將她止住,又安慰她東海師父死時,儀容甚是安詳,想是佛家所謂的坐化,並不是暴病而亡。

就在張入雲細聲撫慰香丘的當兒,卻聽見門外傳來響動,二人此時都是有些心驚,即刻將頭扭轉過去。

就見先前那個癩和尚又領着他那隻癩皮狗,已是來到門外。

癩和尚對着狗兒弩了弩嘴,那狗兒便舔了舔舌頭,安安份份的趴在門外守候。而和尚卻已邁步入室,隨又將門關上。

當下他入得室內,行至張入雲身旁,卻是合掌笑道:“有勞了!”便行至東海師父身旁,似是早知他已是身死,當下全不在乎,只矮身在東海身前席地一坐,跟着將身往地上一靠,以手支頦,轉瞬間身體已是僵硬過去。

張入雲耳目何等靈敏,只一聞就知道那癩和尚也已是氣絕身亡。當下心裡驚懼之餘,又有些覺悟,只是怕香丘得知害怕,一時倒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起。

誰知香丘怕雖怕,但還是止不住的好奇,當下卻硬拖着張入雲向前探那癩和尚的鼻息,一時發現又死了一個,卻是更加驚恐,忙將門打開,抽身向外逃去。

不想門外那癩門狗聽見門動聲響,卻是忙起過身,將門堵住。見房門被香丘打開,即不住的狂吠。

未知香丘這一身本領的崆峒奇女子,竟是有些懼怕那隻狗,一時只得住了身子。

此時的張入雲已是躍至她身旁,想了想還是將門合上,當下那狗兒見門關上,方纔止了聲音,又重新回到原位伏下。

香丘此時見這斗室內,待不得又出不去,卻是又氣又急,當下心裡急怒,忍不住責怪張入雲道:“都怪你,偏要到這兒破廟裡,這房內有個又髒又臭的人,門外又有個又髒又臭的狗。我又出不去,方纔聽那老和尚說過,還要在這房裡待上六天,別說隻眼前這氣味兒,便是要我二人在六日裡不將身體梳洗整理,自己就要把自己給薰死過去了,這可怎麼處?”

她一時急怒,卻已經忘了自己方纔還受得東海的大恩,氣急之下,說到後來,連張入雲都已厭上了。

未想到張入雲見她竟是有些恢復常態的樣子,不但不惱反而很是高興,但下拉了她勉強在一旁坐下,只慢慢與她解說。

香丘見張入雲又拉扯自己,想到剛纔他才親吻過自己,一時回憶起來,心下憤怒卻改作了害羞,也就暫時不再計較眼前的急難。只是她本已急的煞白的小臉忽然變地漲紅,倒是讓張入雲有些不知所謂。

當下張入雲便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與香丘說道:“我雖不知這佛家密宗的根底,但看眼前這發生的事情,卻猜到這位東海師父,只怕是功行完滿,已然坐化。而那位癩大師卻多半未有身死,看情形多是相送這位東海禪師去得靈山一趟。只是此類成佛圓寂時節最遭鬼神窺伺,你莫看那門口的狗兒醜陋,卻多半是個護法神獸,若我猜得不錯這六日裡想是有諸般神魔會來作祟也說不定呢?”

香丘聽得張入雲如此作解,心裡雖然還有些不信,但到底細細想來,卻能解釋這眼前的一切。只是再一想,卻又問道:“那爲什麼這兩個大和尚要將我二人請入這禪房裡來呢?”

張入雲聞言,卻是眉間一皺,幾番思量之下,卻不無得意道:“聞當今文士,若得真文章者,睡中百竅內自有神光顯現,神鬼無犯。這位東海老禪師說我是義士,可能也有些別樣的原因,且他密宗功法不同,也許正缺我這一路數,得之相合,卻正是完滿呢?”

香丘聽他一時說的這麼文縐縐的,卻都是誇自己的話,當下忍不住笑了起來,只口裡道:“難得見你這麼會遮掩的人,竟然也大言不慚一回,只是什麼時候又變得會丟書包起來,就這一句話竟也被你說的這麼難聽難懂。

張入雲見她次時竟已會譏笑自己,知她心裡已是不但不太惦記眼前這樁事,便是心境也比前幾日好得許多,當下高興,忍不住又道:“本來是挺會遮掩的,只是也得看和什麼人在一起才這般遮掩,近來吃了太多次虧,也許該當張揚些,換換聲氣,反倒來得好!”

香丘聽他話裡有些狂放,但內裡意思卻是與自己親近,聞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時又有些害羞,卻是不敢再往下說,只口換過話題道:“你真的最近吃了很多虧嗎?但怎見你只一年多的時間裡,一身本領竟是進步神速,到得如此境界。”

一句話說中張入雲的心事,卻讓他爲之語塞,臉上神色也有些僵住,香丘本就是個伶俐的人,見此已知道自己說錯話,趕忙那話遮掩,二人都有心病,言語自是頗多忌諱,當下卻又將剛纔的親密化了個烏有。

再過的一會兒,卻聽見門外傳來一聲喧譁,二人尋聲至門後,透過門縫向外張望,卻見有許多寺內的僧人正在外面,想進得室內,卻被門外癩皮狗攔住。

有那不服氣的僧人,已是取來棍棒喝嚇它,哪知那狗兒見此混如不覺,一絲一毫沒有畏懼的意思。

到後來,衆僧惹得它惱了,它卻將身一抖,當下身形即是暴漲了數倍,直至如毛爐般大小方纔止住。到得此時,這狗兒雖仍是周身的癩瘡,但看來形像卻是恐怖極惡,衆僧見其勢不能敵,只得先行退去。

到了晚間人數卻又多了一倍,只是那狗兒自從變大之後,便不再縮小,只是伏在地上歇息。見有妄動者,這才起身阻嚇。到後羣僧欲用車輪法,將它拖得疲累,再趁勢進房搶奪東海的屍體,但那狗間是不知疲倦似的一整日下來,仍是精神十足,未見有一絲困頓。

原來東海禪師妙法精微,是這宣德寺百年難得的人材,遠近聞名的高僧。月前他已曾當着衆僧面說過自己不久將會圓寂,近日裡只用癩和尚在身旁侍候,不令衆僧近前。

雖是說起來佛法莊嚴,講的是自在修行,但卻又真的有幾人出家爲的是修道悟法,宣德寺住持知道東海身前苦心修行,是個得了真法的,圓寂後必得舍利,自己這宣德寺,雖是也是青海一隅的大佛寺,但自來卻無有什麼鎮守寺院的佛寶,若能得東海舍利,到時卻可名揚天下,一時內自己這宣德寺內必得好處。

只是不想東海臨到終時,卻只喚一個癩和尚奉持,這卻不得不引起一幫僧衆的疑心。且那癩和尚雖是髒臭不堪,但每常裡東海待他卻與衆不同。

癩和尚雖見人嬉笑無禮,獨對東海恭敬。而東海見了癩和尚,也不爲他平日輕慢佛法而喝罵過他,且只與平輩論交,也是禮敬有加。如此一來,衆僧自知道二人與衆不同,生怕東海臨衆前傳了癩和尚什麼真經秘典,甚或連真身也要被癩和尚奪走。

今日又見癩和尚迎來一對漢家男女,更起疑心,至到午時,寺內鐘鼓,不敲自響,不打自鳴,又見東海禪房屋頂上一道杏黃氣直上雲宵,此時才知東海已然圓寂。後又得知其室內還有先時見的中原男女和癩和尚在內,連那隻癩和尚的癩皮狗都守在門外,這才着了慌,忙稟報住持。

當下衆僧聞訊急忙趕來,卻被癩和尚的狗兒攔住,欲用棍棒驅趕,不想那狗竟是護法神獸,一時眼見佛寶只在身前數尺之外,卻到不得手,如此之下,縱是衆僧多年清修,此刻也不免着急上火,只見得衆人俱是滿腹的嗔癡,一臉的煩惱。

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無邊 對影不自憐 (拾壹)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拾貳)第五十八回 會南疆兇蠻 鬥北海冷仙 (壹)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無邊 對影不自憐 (貳)第五十二回 靈園中驚色 仙山外問責 (貳)正文 第四回 邪陽落秋水 冷月欺伶人 (二)第五十一回 萬花叢行怒 御靈臺傷神 (壹)正文 第二回 蛟龍初入海 雨夜佳人來 (二)第五十一回 萬花叢行怒 御靈臺傷神 (拾貳)正文 第二十一回 情迷藕香榭 殘紅伴月仙 (三)第五十八回 會南疆兇蠻 鬥北海冷仙 (玖)第六十五回 支吾了佳人 夢斷的勞魂 (壹)第三十八回 尷尬處救人 玲瓏間解困 (壹)正文 第十三回 枯木逢春雨第六十七回 倚邪纏郎君 幻法天魔祟 (玖)正文 第十七回 似雨似煙羅 若水若秋波 (一)第三十九回 蒼海浣碧雲 寒山探玄冰 (玖)正文 第十三回 枯木逢春雨第四十七回 迷迷茫茫夜 悽悽切切天 (柒)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玖)第五十六回 初遇乾坤教 聚雲龍逍遙 (拾貳)第七十一回 完法乾坤教 周始混沌天 (陸)第七十一回 完法乾坤教 周始混沌天 (陸)第四十五回 洞庭湖辭友 琅琊谷扶妖 (玖)正文 第十五回 卿究竟何名 生乃是佳幸 (三)第五十四回 雲清望鄉歸 (壹)第五十六回 初遇乾坤教 聚雲龍逍遙 (伍)第三十三回 癡腸遇驚變 憐傷以應劫 (一)第五十八回 會南疆兇蠻 鬥北海冷仙 (壹)第四十六回 滌劍明真心 衛魔爲不平 (拾參)第四十一回 三春楊柳絮 一園百花芳 (玖)第七十一回 完法乾坤教 周始混沌天 (拾壹)第二十八回 普濟寺遇險 仙人洞遭劫 (三)第四十五回 洞庭湖辭友 琅琊谷扶妖 (拾壹)正文 第十二回 宿雨夜淒涼 花紅落葉晚 (四)正文 第六回 風來留花影 雨過漫荷香 (三)正文 第七回 神僧訓教誨 古剎定妖邪 (一)正文 第十四回第五十四回 雲清望鄉歸 (肆)第四十九回 沙漠浮倩影 荒海留蘭香 (拾貳)正文 第八回 賢霞借駿馬 拙雲忘香娃 (二)第四十三回 施仁聚衆雲 重義集羣英 (捌)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捌)第五十六回 初遇乾坤教 聚雲龍逍遙 (貳)正文 第十七回 似雨似煙羅 若水若秋波 (一)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柒)正文 第七回 神僧訓教誨 古剎定妖邪 (四)第四十一回 三春楊柳絮 一園百花芳 (壹)第三十八回 尷尬處救人 玲瓏間解困 (拾參)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拾壹)第七十一回 (壹)第六十三回 雨打花萬紫 劍落雪千紅 (陸)第五十六回 初遇乾坤教 聚雲龍逍遙 (拾)第五十六回 初遇乾坤教 聚雲龍逍遙 (陸)第五十五回 平地起風雲 荒茫遇明星 (捌)第四十九回 沙漠浮倩影 荒海留蘭香 (捌)第四十八回 山間添閒樂 舉目爲心哀 (捌)第六十五回 支吾了佳人 夢斷的勞魂 (柒)第四十九回 沙漠浮倩影 荒海留蘭香 (壹)第五十七回 助人識重寶 覓爐煉仙丹 (壹)第四十回 驚雲龍攜手 嘆神僧解危 (拾貳)第五十回 空谷遇香草 莽山屠妖龍 (參)第六十七回 倚邪纏郎君 幻法天魔祟 (陸)第四十八回 山間添閒樂 舉目爲心哀 (參)第六十八回 綢繆的雲歸 禍亂的龍回 (捌)正文 第二十三回 鬧市逢浮羽 深宅斬狐妖 (四)第五十五回 平地起風雲 荒茫遇明星 (伍)第三十六回 皚皚梨花雪 悽悽斷腸人 (貳)第五十三回 遁仙徑密探 破法陣張狂 (壹)第四十七回 迷迷茫茫夜 悽悽切切天 (壹)第六十七回 倚邪纏郎君 幻法天魔祟 (陸)第五十七回 助人識重寶 覓爐煉仙丹 (拾)正文 第二十一回 情迷藕香榭 殘紅伴月仙 (二)第三十八回 尷尬處救人 玲瓏間解困 (拾貳)第四十四回 莽少年遭戲 落魂女執迷 (玖)第五十五回 平地起風雲 荒茫遇明星 (拾)第四十九回 沙漠浮倩影 荒海留蘭香 (拾)第五十九回 佛法力無邊 對影不自憐 (拾參)正文 第五回 赤血救紅伶 濁水渡俊鷹 (三)第五十七回 助人識重寶 覓爐煉仙丹 (柒)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柒)第四十六回 滌劍明真心 衛魔爲不平 (壹)第七十一回 (壹)第六十八回 綢繆的雲歸 禍亂的龍回 (壹)第五十五回 平地起風雲 荒茫遇明星 (壹)第六十八回 綢繆的雲歸 禍亂的龍回 (捌)正文 第五回 赤血救紅伶 濁水渡俊鷹 (四)第四十六回 滌劍明真心 衛魔爲不平 (拾肆)第三十五回 小劫遭惡蛟 大幸逢天鷂 (四)第四十八回 山間添閒樂 舉目爲心哀 (拾)正文 第十三回 枯木逢春雨正文 第八回 賢霞借駿馬 拙雲忘香娃 (二)第五十四回 雲清望鄉歸 (參)第三十七回 苦海覓仙寶 桃源聞魔音 (陸)第五十八回 會南疆兇蠻 鬥北海冷仙 (陸)第五十二回 靈園中驚色 仙山外問責 (參)第五十五回 平地起風雲 荒茫遇明星 (拾)第五十三回 遁仙徑密探 破法陣張狂 (壹)第六十三回 雨打花萬紫 劍落雪千紅 (拾壹)第六十七回 倚邪纏郎君 幻法天魔祟 (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