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清雅卻在旁勸解道:“你且慢折騰,要知砂土鬆軟雖然好挖掘,但我兩人藏身用的洞穴太大了,也正爲其鬆軟,容易癱塌!”她話音才落,就見張入雲已是需埋身入能挖掘的砂穴,轟的一聲,已是倒了下來。其中張入雲雖身具輕功,但不意之下仍被埋了半身在內,待抽出身體時,一身上下的零亂,且又爲他頭髮密實的厲害,其中裹帶的砂粒無數,遠遠望去,卻如是膨脹開來的磨菇一般。蕭清雅見他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忍俊不禁,一陣嬌笑。
未知張入雲行事素有耐心忍性,爲此一敗,倒不見懼,待其身又觀察量度了一番,重又在一旁看似較堅實的砂面上又開動起來,此一番吸取教訓,比上一次小心了許多,且因有了一次的經驗,開挖起來更是輕快。蕭清雅在一旁見他真好似一尾地鼠一樣,雙掌開動,地面一旁的浮砂便好似一座丘般的漸漸壘起,雖看着好笑,但想着張入雲也是爲二人着想,才得這般計較,也只得強行忍住,不敢再有些輕浮的言笑。
就如此,也直到張入雲挖的第三個地穴,才得大功告成。當二人俯身於地穴中時,果然地上溫度要比地表清涼的太多,至此時張入雲才得大鬆了一口氣,一時手扶在地穴邊緣,觀望沙漠景色。但見黃沙萬里,碧空如洗,起伏不止的沙丘,連着藍天彷彿無止無盡,雖是酷熱灼人,沒有一些生機,但自有潑辣雄壯之美,而直到此時張入雲才得閒暇留心這沙漠美景。爲眼前景色疑惑,不由讚道:“縱是這樣好似人間地獄一般的熱極,但此刻閒來欣賞,卻有其可觀處啊!”說着話,卻又舔了舔自己乾燥的破了皮的嘴脣道:“可惜美景當前,雖叫人看了娛目,但要是能再來一杯清水入口就更美了!”
蕭清雅見他自說自話,心中好笑,因感張入雲一番辛苦,二人才得空,有閒心觀賞景緻,當下笑道:“只一口清水的話,我倒是還能想些辦法!”
張入雲聞言一驚,但知蕭清雅身份不同,一身上下盡有寶物,如真能變出水來只怕也說不定,便再旁又道:“要是能多得幾口,那自然更好!”
蕭清雅橫了其一眼道:“貪心!”說完即將腰際水月刀取出,雖是赤日這下,竟也仍是光芒不減夜晚,但蕭清雅取在手上卻並不念頌什麼法訣,以催生出水源。而是凝神運氣,聚力與那寒光閃爍的刀身上。那水月刀本就涼氣浸人,在蕭清雅逆轉內力運動之下,更是片刻之間便因生寒起了一層寒露,且隨着其累力運動,寒露越集越多,不多時,尺許長的刀面上即得一泓清波,待佳人舒了一口氣,將內力收緊後,便將刀頭送抵張入雲面前道:“張口!”
張入雲見此,不想還有這般制水的法子,但因知這點水是蕭清雅耗費內力才賺得的,忙道:“你一番辛苦才得了這一點,還是你先自取用吧!”
不料對方責聲道:“哪來的你這多計較,你縮身不易,又接連勞動,氣力短了不少,即是口渴了,自該你先喝纔是!”
張入雲聞言不語,略一沉吟便不在答禮,只一屏脣,便將那泓水露盡取在口中,雖只得半口,但一時上如飲甘露,體內燥火,頓時撲滅了不少。再見蕭清雅又聚動內力,忙阻道:“我已儘夠了,雖是我功力不如你,但得這一口也夠我撐到夜裡的了!”如此蕭清雅才收了手。
當下張入云爲蕭清雅有這一樁凝水成冰的功夫倒也有些佩服,一時道:“你這一樁本事,我也有一位兄長會的,只是當日他說這功法和我太不合宜纔沒有傳我,早知學會這個,可在沙漠中自由闖蕩,當日說什麼,我也要學上那麼一點點!”
蕭清雅笑道:“我這一點只是從外子學來的一點皮毛,遠談不上精通,也如你一樣,是在進沙漠前,外子強着要我學上這麼一點點的,沒想到今日倒能用上,可惜現在是在日間,空氣太過乾燥,這水月刀刀性雖寒,但終比不得夜間效力,不然的話,我只需耗費一半的力氣,便可集起一瓶露水呢!”
張入雲見蕭清雅提及自己丈夫,不由有些不樂,便仍然開口道:“你丈夫有言,此次西行爲求一件寶物,卻不知和我是不是做了一路,不然到時候見了面,只怕又要和你再打一場!”
蕭清雅橫了他一眼,但也還是爲其解釋道:“多半不會,雖是外子奉其師遺命,但其實並不是一件寶貝,不過是些藏寶而已。因外子本是前朝淮南王子孫,雖已投入道門,但仍脫不得世間干係,司徒大哥等人都是其淮南王舊部,因爲得其師渾元子指教,知西域迦樓國爲千三年前大浩劫被埋入地府,其中失得金銀無數,又有鎮國法器黼黻印,金銀是用來爲安撫司徒大哥他們復國用的,法印卻是多半因大師兄黃龍真人取用。你呢!你也是西行?所爲何事?”
張入雲聞言一笑道:“想不到你丈夫出了家,不但娶了老婆,還要爲復國忙碌,對上又要奉承師兄,如此說來也不比我輕鬆多少,我先前那般討厭他,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了!”
蕭清雅微嗔道:“你又亂說,我與外子成婚只爲了證教仙道而已,並不是凡夫俗子那般小兒女的作態。我等到底是華夏族的子孫,爲國忙碌,自也應當,雖是入了道門,但也不算做錯了事。渾元子真人已證仙道,師傅不在聽長兄吩咐,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卻如何又要笑話外子!”
張入雲笑道:“我笑話他又怎地,他身爲道士,不守清規,娶了你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仙子,就該受人嘲笑!”
蕭清雅聞張入雲稱讚自己,心裡多少有些得意,臉上不由一紅,但仍還口道:“都和你說了與一般俗者不同,你自己爲修道士又不是不知,還明知故問個什麼。再說又有哪條哪典規守修道者不能娶妻子的!”
張入雲假做正經道:“這可不一樣,算來我也是修道者,但我連個道士還不是,卻沒娶個仙子回家。再說三清在上,也沒見哪位清君是娶了老婆的!”
蕭清雅仍還口道:“那是你見識太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難不成但凡你看不入眼的,都不許別人去做不成。”
張入雲道:“這倒不曾,不然我不成了惡霸了嗎!”隨又換了聲間與蕭清雅笑道:“昨夜你放四方罡氣,因怕傷了我,借我身體做導發功,這一門手法端地是神奇無比,可是我又有些奇怪,怎麼當時心上有些恍惚,好似一團亂麻,不知這是誰教你的!”
蕭清雅聞言臉色大變,知張入雲遠比自己想像的聰明詭智,瞧破此是自己與玉真子平日二人雙修時才得動用的心神相守之秘法,爲此心生惶恐,只不知張入雲從那一瞬知道自己心底多少私密。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想着自己好意救人才得無奈犯此舉動,如今卻被張入雲用來取笑自己。
正在她雙目怒視之下,卻又見張入雲忽然不在追問,反又主動開口轉了話題開口道:“我此一行是慾望西崑崙坐望峰太行夫人處求取一方真金,以蕭姐姐得道年深,不知可知不知這位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蕭清雅見他轉的話風倒快,一時未令自己太過尷尬,心上到底一鬆,本不想理他。但後聞張入雲欲去尋太行夫人,不由便是皺了眉頭,忖測多時,方端正說道:“我不知道你與她是什麼干係,但以我所見,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張入雲見蕭清雅臉色忽做了凝重,知定有甚不便之處,連忙再度問詢。又過了片刻,才得蕭清雅答道:“太行夫人世代都在坐望峰修持,經年營造於當地勢力廣大,雖有聞其人生性孤傲又愛護短,但也並沒什麼惡跡,且她師姐是風塵仙子楚瀟湘更是爲人不錯。但近聞她於十多年前生了第二位女兒之後,性情便得大變。
往日我師叔祥微仙子曾路遇其坐望峰,因兩家並不有甚來往也就沒做客套,但與路上見其屬下飛猴爲非作歹,不免出手懲戒。其後被太行夫人知曉,竟用子母裂光雷這般陰毒的暗器將我師叔擊傷。其後竟險些要取我師步性命,爲我師叔祭出師傳護命神符才得逃生,待一年療好傷與我師傅一同與其較理時,她竟施動末日法陣將坐望峰千里之內封閉,這陣法雖厲害,但只一日拖延,千里之內的生靈便被其取走一分生氣,若是過得四十九日,便得寸草不生。爲此我師傅師叔怕縱是討回了公道,也要拖帶的成千上萬生靈落難,因又與楚湘妃本就交好,所以到的最後也只得作罷。”
話到這裡蕭清雅再與張入雲語重心長道:“我與你說這些,倒不是爲了我師門與其生有仇隙,只是這太行夫人,爲門人護短,任其爲非作歹,又不惜傷的芸芸衆生來護持自己,這樣的心性,可見一斑,你此一去又是求人東西,可得小心纔好!”
張入雲聽罷也是心驚,只是他例來處事,便不曾如何順利過,又見蕭清雅與自己端正,不願其爲自己多慮,當下只與她笑道:“蕭姐姐還請放心,入雲這多年別的本事沒什麼長進,只有逃跑一門功夫,卻是越煉越是精熟。縱是翻了臉,我一溜煙跑了就是。再說我此番前去攜有其師姐楚仙子的信函,這位夫人脾氣再大,總也該給些面子吧!”
蕭清雅聽得有楚湘妃的書信,這纔有些臉色轉和,不過仍是有些餘悸,一面又道:“如此自是再好不過,不過小心一些總沒錯,你性子過直,一語不和只怕就要生出亂子!”
張入雲笑道:“難得你也關切我一回,真叫入雲有些消受不起,就不知尊夫知道會是什麼個模樣!”
蕭清雅聞言一愣,無奈之中,只得將頭撇過一邊嘆道:“唉!真不知當日無雙怎麼會將紅綾交給你的,只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就又沒剩多少正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