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話,太行夫人便將掌中金丸拋出,但見只一出手便是一溜火光,張入雲見其臉色陰晦到了極處,知太行夫人此般手段定是再不顧自己爲峨嵋弟子,辣手絕命的伎倆,一個箭縱便在高牆上橫移了足有二十多丈。可就如此也擋不得太行夫人的法寶,就見那金丸已先自於空中驚爆,結成一五六丈方圓的晶球,再作一色炸了開來,其間千萬枚赤血也似的蛇釘便如羣蜂一般,但聞嗡嗡聲不絕於耳,雖是數目極重但盡皆徑自打向張入雲心胸要害。
那蛇釘實在太多,張入雲當時就已變了色,也不待回意,右掌迸指一扣,只大喝了一聲“破!”但見紫氣雲涌,瞬時就見自己周身護住,盡將蛇釘彈了開去。可那赤火也似的毒釘實多,張入雲終不是佛門中人,舉不得連番護持的大法,雖拼力之下已將紫氣運至身前十丈,但尚難將毒釘盡數毀去。轉瞬間張入雲已因強運密印,失了氣力,自牆頭栽下,而剩餘的蛇釘卻是聞風又至,仍自向張入雲周身要害打來。
太行夫人見張入雲終不敵自己晏龍釘自牆上栽下而面生得意,不料陡聽得耳邊一聲驚雷般的嘶吼,只震得自己雙耳鑽心的疼痛,而身處空中前往向襲的鐵冠猴更是爲吼聲震的砰的一聲跌落雲頭,只一挨地即是捧着雙耳,在地上抖做一團,夫人眼利,就見其耳鼻之內竟被震了血水。至於空中衆多打向張入雲的晏龍釘,也自爲吼聲拂的一乾二淨,只瞬間便消彌了這一場大禍。
見此威力太行夫人也是鎖了眉頭,一時眼望着已爲強自運動吼聲,而眼耳口鼻俱都滲出血水的張入雲道:“你這後生不但習得密宗真印,竟連佛門獅子吼也會,當真叫我很有些意外,可是你習藝不盡,這吼聲也太過霸道,雖破我神釘又傷我了這猴崽子一條性命,但也將你自己重傷,經絡受挫,不將養個一年半載絕不得恢復。可是你現在已無縛雞之力,還指望能逃出生天嗎!”說話間已將腦後捆仙繩抽出一根,伸手便欲送出。原來她見張入雲一身功法怪異,但也足稱的上年少高強,一時間倒起了憐才之意,欲將其生擒。
不料張入雲此時反一個倒立,便拿穩了身子,又擦了擦眼眶中的血水,方與太行夫人笑道:“拙技不堪,反倒讓夫人見笑了,其實倒不是在下學藝不精,這四不相的獅子吼,本就是從前輩高人與同道好友那裡偷來的,方纔爲保性命才得勉力施爲,尚幸晚輩倒還有些內功底子,倒沒爲這一吼就斷送了性命!”
太行夫人冷笑道:“你以爲你沒丟了性命就值得慶幸了嗎?你此刻經絡受創都已舉不得內力,我看你還能往哪兒跑?”再又看着張入雲左臂道:“何況你終還是中了我兩枚神釘,未有我獨門解藥,還是逃不得性命!”
張入雲聞言將左臂提動,但見左肘與肩臂上生生刺的兩枚毒釘,雖流出的血水也已盡化爲紫色,但他卻漫不在乎的與太行夫人笑道:“小子生來身體還算康健,這點小傷倒也還沒放在心上,至於旁人尚需一年半載才能恢復,但我命硬,只怕用不了這許多時日。至於夫人說的我此刻舉不得內力,無能力逃跑,這倒真有些說對了!只是……。”說話時分,張入雲已是縱地一躍便平地拔起三丈高下,一個起落便又回到幸牆頭,只看的一旁太行夫人目瞪口呆,驚變了臉色。
而此時張入雲才緩緩開口道:“只是我張入雲這幾年也算得了些修行,就不憑內力,只依着腿腳上的能耐也能拔地三四丈高下!倒讓夫人多操心了!”可是如此劇力縱躍,張入雲內傷到底也被換掙動,一時一個忍不住,便自口中噴出一團血水,可少年人卻似有嫌浪費一般,忙後捂右掌將口攔住,頓時空中一團血霧,手上也被血水浸的透溼。
可不待太行夫人出言譏諷張入雲已自當先開口道自嘲道:“不需夫人多禮!晚輩也知此時危險,但方纔得友人一點提醒,倒好似揣摩到一些訣竅,這血可不能平白糟蹋了!”
他此語一出,太行夫人便已變色,果然張入雲已取右手向牆頭裡探動,一時雖還歸顯艱難,但手底卻已有了些鬆動。夫人驚懼,忙將手中捆仙繩丟出,可早爲張入雲將臂上雙釘拔下,分別射至,他此刻雖行不得內力,但因自幼便是精擅暗器,準頭力道也自不俗。那晏龍釘上又帶有奇毒,太行夫人究竟不敢大意,無奈只得用玉鉤將毒釘拂開,但如此一來到底一心二用,捆仙繩出的慢了一些,張入雲單臂已溶入牆內。再因其人見太行夫人捆仙精光過處,只往自己索來,當時不顧性命,竟又咬破舌尖噴出一道血水,此時張入雲精氣所蘊,實不比平常,雖只一點血水,但卻比先時要得力的多,但見少年肩頭一鬆,已是倒身栽入牆頭另一面。太行夫人捆仙繩去勢雖疾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見走了張入雲,只氣的老婦人兩道柳眉險些翻做了一處,心頭大恨,急運雙鉤往張入雲落身去擊去,就見得金花四濺,但那斷金切玉的雙鉤焦依然沒能將那牆頭禁制破的一點!
而此刻栽倒於牆內草叢之中的張入雲卻是自跌了個眼冒金星,齒舌亂戰,方纔爲破牆頭禁法,實已消費了他最後點的精神,待落至牆下又爲這重重一撞,更是讓他險些昏厥了過去。他連番遭遇重創,又中了太行夫人毒釘,一身傷勢非同小可,又經此一累,勉強壓下些許的毒性頓時就已發作,一時間頭暈目眩,意志消沉到了極點。張入雲知此時如一閤眼,自己一條性命,便是再難保全,當下強打下一點心神依稀將右掌撫至左肩,只一挨肩膀,尋着肌理,指間便是不由一陣飛舞將各處穴道封閉。
再將口中鐵絲吐出欲待用銀針,扎制自己經絡時,才發覺太行夫人所用的晏龍釘毒性果然了不得,雖則自己勉強將穴道封閉,但已足夠至自己死命,一時張入雲雙肩血液凝固再不能擡頭,心氣一鬆便是仰身栽倒,到此時周身毒血凝結,少年人只覺眼前越來越暗,胸中燥意已是繁盛的欲將一顆狂跳的心吐將出來。
可至此時節張入雲仍不放棄,心智迷亂之際,仍自喃喃自語道:“楊大哥說過的,至死也有生機,要置死地而後生……,而後生……。”
待張入雲身醒時,但見眼前陽光明媚,藍天好似水洗,只空悠悠幾點閒云爲藍天下點綴,附耳的青草隨清風輕舞,雖將自己耳根騷的一陣作癢,但耳畔細草的沙沙聲,卻又叫人說不出的悅耳舒服。少年人大傷初愈,心智恍惚,先還只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忽的驚覺自己未死,頓時一躍而起,再見自己真力順暢,雖有些乏力,卻沒有一絲阻礙,驚異之下,只興奮的大聲叫道:“原來世間當真有不死奇術!楊大哥倒是未有騙我!”可忽又覺左臂有些痛疼,想起自己臂上有傷,忙又取視,只見其上已被白紗密密包裹,明明是人爲的痕跡。
見此一變故,張入雲才知自己是爲人所救,方纔只道自己無意之中煉成密法,頓時間心中一片失望,垂喪了腦袋,好在他自幼頗能*,只又一作想,便輕輕敲了敲自己腦袋嘆聲道:“爲人要知足!能賺的一條性命回來已是萬幸,還貪心不足,臆想練成不世奇術!唉!”一時伸了伸腰,便在這萬香園高牆外四處打探了起來,不想張入雲存身之處,倒甚爲廣大,且四處都由高牆環顧,也是一般的如先時一樣也有法術禁制,不想這禁術倒是實在,不但外頭的人進不得裡面,裡面的人若是想出來,也是難上加難。張入雲此時體息還弱,不願無故耗費精血破陣,且自己受人恩惠方拾回這一條小命,也不能說走就走,爲此卻又折了回來,向高牆中央探去。
張入雲前時在牆頭便窺得內裡層層高牆,此時身置其中,更是如入迷宮,那深院中的青石甬道雖然寬廣,但難擋內中曲折宛延,走了近一個時辰也沒有尋的究竟,看見半個人影,且所經之處,只聞的鳥鳴獸語,竟無一絲人跡,只是四野之地都種的常青之物,但沒爲多少枯草敗葉弄蓑了此間氣象。
因感自己受了內間主人恩義,張入雲纔沒有忘形蹬蹋院中牆頭,可如此一番下來,張入雲度量這荒院之內縱是有人,也不得多少,一時心急,縱身即躍上高牆,登高望遠,一時已將內中底細收在眼底。
原來張入雲所處境地竟是一座荒冢,只是氣象太過豪華廣大,縱是帝王之家也不過如此,內中按天地四方格數,從內至外直有五重進深。每一進都有高牆圍擋,從內至外都是城牆高樓,且每方城之中都有亭臺樓宇相就,只最裡一層空間最廣,綠地青青,池塘也最大。張入雲度量其中主人就不在內進,也多半與其中常侍,爲此上腳步擺動,晃眼便至。可不想一樣也是無人,且再往前已是墓道,內中空幽,生滿了青苔,絕不想有人跡的樣子。況且張入雲也算的守禮,死者爲大,自己又不是盜墳掘墓之輩,到的此地也只得駐了腳步。
再望城中四處探尋,還是一無所獲,張入雲無耐只的棲身於城頭之上細細查探,可時過不久,肚子卻是不爭氣的叫了起來,這也難怪,他自前日吃了一隻油雞,連經大戰,又多失血,氣力精神耗損極劇,難叫他不空了肚皮。
張入雲因想早些恢復體力,不欲再此舊歇,因此想捕獵些肉食,但終不敢在這藏有先人的內城墓道內放肆。一時眼光移動,便找了一處水草最豐盛的外城池塘,當下平步生風,晃眼便自到了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