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搖首輕嘆道:“多謝雨姐姐掛心,小弟也早揣探過了,如今我不但體魄盡復,便是筋骨還更勝從前,想是那鬼母有意如此,真不知這婦人到底有多大神通,日後有機會等我至一位石老前輩處再請教個仔細,想她前輩高人縱能有些訊息。”
雨嫣然崆峒門下高弟頗通易理,當時相問張入雲石老人來歷,再得知是久歷劫難卻又未登仙藉前輩仙人時,臉色倒是一變。張入雲心細忙問之,雨嫣然猶豫一晌方答道:“我見入雲你內功漸進,以爲你再得百年修行,恐能證道。只是聽你一番敘述,如今就我知曉,連這鬼母,石、綠二老,還有玉陽山密林中的沉香兒你就已會得四位高人。說來他四人盡都是妖身,便是被貶謫的沉香兒也不例外,入雲你實在與妖物有緣,我怕你日後前途難料,欲證仙道卻愈發的劫難。”
張入雲聞言哈哈一笑:“雨姐姐想的太多了!我此來行前曾與石姥姥求教過,她囑我日後該無大劫難,今日雖遇上這難纏的鬼母,但也只是一收一縱,事後她反倒助我修行,如此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雨姐姐可不要爲小弟太過勞心纔是!”
雨嫣然與虯龍子都是多年經歷,怎不知二弟一番言語是在安慰自己,但到底人之常情,縱是心有蹊蹺,爲當事人說出些寬心話也覺心頭稍安。虯龍子爲人豪爽,見眼前已脫了大難,便抱拳與張入雲告辭道:“今日意外相聚見兄弟功行大進,倒教我省了一樁心事,如今我與乾坤教暫作了結,因與你大嫂要去碧遊島清修,至多五年之後必來尋你,到時你這什麼鬼母授使的身份,到時我也與你嫂子幫你一起張羅打發了,沒得受這妖婦差遣!”說完便要起行。
張入雲聽得他言語沉重,顯是五年內與雨嫣然要參玄功得大造化,本想開口與其一同清修,同時爲其護法,但看兄長臉色氣象鎮定自如,便沒再開口,當時忙將紅蓮百草帶過,與二人見禮。紅蓮衆人裡本只服張入雲一人,此時見又添了兩人作兄長,要得人前行禮,好生不奈。好在虯龍子夫婦素不慣這些俗禮,見是入雲交拜的義弟、義妹,即是當作自己人一般的看待,臨行時雨嫣然還將頭上一支吸星簪送與紅蓮,便是百草也得了一柄玉鋤。且又召喚張入雲近身,從行囊裡取出雌雄赤焰弩與一條銀腰帶交與他道:“這是我當日自得了沉香木和龍珠造煉的日月神弩,新近纔剛煉成,本還以爲要玄玉跑一趟二雲觀,今日與入雲你一聚,倒省了它一番辛苦了。還有這銀腰帶是蛟龍筋所化,五行避水,你佩在身上也有些用處。”
張入雲接過雙弩百感交集,如香丘在生,自然自己與其各執一柄,睹物思人,不由氣色大喪。雨嫣然本想上前勸慰一番,可又想他才得還原身精魄,自己二弟心性又乖僻,如再多言反爲不美,一番思謀還是早點起身的好,當時便與義兄弟三人作別,攜了玄玉化了一流火星徑往南方去了。少年人見兄長嫂嫂離去,這纔想起百草背上葫蘆裡還裝了花娘子三位妖人,未請虯龍子帶走,見兄長夫婦走的遠了,也只得作罷。
傅潔羽見虯龍子去了,因自己急於回山覆命,當時也作聲告辭。張入雲處事自然,聞聲也不攔阻,忙將鬼母刺死顧絕塵後留與自己的一干寶物盡行交歸師徒二人。不想傅潔羽尊師命,倒不敢將師叔妄自打造的法寶帶走,除三隻金獸材質不俗,想來其師面前還能說的過,其餘美人手和錦囊連顧絕塵一柄幽冥劍也都送與張入雲三人。張入雲本不貪這些器物,欲待推辭,可恍念一想,便也欣然受過。此時紅蓮爲昊月鉤終於索回正在心喜,又見得這多寶物,她是異類,見了寶物炫目光華也覺有趣,尤其那玉人手首先爲其看中,當時被張入雲看出,順手便遞於了她,至於剩下的若干物事卻都盡發付給了百草。傅潔羽師徒見諸事具備,當時也告辭化了劍光往來路遁走。
至此時張入雲才得與姐弟二人獨處,當時笑問二人可曾要回山清修,百草兩個俱都搖首,其意是自己內功已堪造化,此次出山正爲了江湖行走修積外功,以爲日後打算。張入雲笑道:“即如此,且隨我來,我數日前荒唐收了一名女弟子,紅蓮和百草也爲我把一把關,看我新得的弟子氣質如何?可還能得造就。”姐弟二人聞言都告歡喜,原來他兩個久在深山修煉,平日裡白雲深鎖,洞府高寒,又閒又悶早就拘束的乏了,今聞得張入雲收了弟子,人多才得熱鬧,怎能不喜,再後又聽兄長言道二雲觀內還有六七位門下,更是拉扯着張入雲急着上路。
三人都是遁光迅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已落身至靈龍女三人安身的庵堂,入院後三人都覺有些異樣,正在驚覺,恐靈龍女生了不測,忙衝至院內,不想靈龍女似早已查覺,正俯身於一旁循禮。張入雲上前詢問其中詳略,果然那庵內的姑子不守清規,覷着自張入雲走後只留得她三個弱女子與庵中,意夥了強人慾行不軌,爲靈龍女查覺,先一步將爲首的尼姑制服,其後強人也被她運計拿下了,綁成個棕子禁閉在柴房內,正爲數日張入雲不回,恐時辰久了爲當地人瞧出異樣,尋思要覓地暫避,今見張入雲準時回返,心中一顆大石盡去。張入雲見她只初習武藝便將七八個男子一一擒獲並妥當安置,不由一番誇獎,當下避了香蘿二女領靈龍女拜見紅蓮與百草。
待一番禮敬後,張入雲這纔開口與二人道:“如何?你二人看這靈龍日後可能有造化?”
紅蓮見靈龍氣質絕流,身形清俊,雖才初得道法,卻又一身自然,心中喜愛,當時便照了前樣,卻將新得自鷗鷺子的一柄天罡劍授與了她。張入雲見之眉頭一皺,這飛劍是鷗鷺子數甲子修持的寶物,敢教中原正教裡還沒有哪個二代年青子弟有這般威力絕大的仙劍,如今被靈龍子得了,雖說是紅蓮愛惜她,可無心之下卻又得爲自己徒兒惹上許多麻煩。可轉念一想,自己目下已身爲鬼母授使,已可算是邪異門下,日後煩惱定多到數不勝數,今日多這一樁也不過九牛一毛,當時釋懷,反叫靈龍子走了近前,將囊中雄赤焰弩並十二粒龍珠交與她道:“我本想將落紅刺授了你,可你謝師叔即傳了你天罡劍,多一道落紅刺反不如這赤焰弩更堪用。這神弩一套的十二粒龍珠威力非同小可,雖被你雨師伯祭煉過,只怕威力還未得盡展,你日後可要小心收化,且看你能不能將這龍珠的精髓盡得了去。”
靈龍聞言忙恭身接過,因知張入雲不細做作,並未作多禮,正待定立一旁,不想卻被百草伸出小手將其拉住,他人矮身輕,只一縱便躍起勾住靈龍女肩頭,靈龍雖得了張入雲傳授反應甚爲迅捷,卻哪裡敵得過百草,正在女子心驚,不料兩隻眼皮上都得一陣清涼,當時刺痛,眼前便得一片白茫茫的跡像。原來百草爲救她雙目,竟將其把定,伸出舌頭分別在靈龍女雙眼上舔了舔。後得有光線射入瞳孔內,靈龍自是兩眼生痛。
可待稍時,女子眼底仍舊白茫茫一片,至多隻能分辨光線,卻連人體的形跡也看不得半點,百草爲她是張入雲弟子心熱,見自己舔舐無功,遂又張口將一朦青霧噴在靈龍女雙眼上,後見不得多少功用,正待再張口,早被張入雲一把拉過。他這做兄長的自然知道義弟無論是涎水還是青霧都是其自身精元所化,每施得一次都對自己有妨礙,見義弟連番發動,先將其止住,又勸道:“她不過一個才得接觸道法門徑不過十日的女弟子,想我三人哪一個不是千劫百難纔到今日地步,她更是初修道法怎能當我衆人這般調治,就只這十二粒龍珠,便夠其日後消化,百草你這連番施動,更是太過。何況兩番裡無效,顯是靈龍生有異數,這雙眼不能視物恐還與她造化有關,強過捏造反不利於她也與兄弟身體有損!”
靈龍女機智,當時便已俯身相謝,並口中稱道,雖未能視物,但已可辨光明,就此也是自己多年來未敢奢望的事,還請師叔不要再誇損自己強行替自己提煉。百草見她對自己禮敬反而很不好意思,一時又從葫蘆內傾出兩粒玉露丹與她,張入雲笑着搖頭,可還是終命弟子受了。三人只在庵堂了歇息了半日,待張入雲考教了靈龍女幾日功課便行上路。臨行前又囑靈龍女將衆歹人與姑子放了,雖未取衆人性命,但還是被少年人斬了左手三指並一隻耳朵以做訓戒。百草不想數年不見張入雲殺氣卻比當日重了數倍,心中有些疑惑,可到底沒有阻止。
待一行六人出得尼姑庵,紅蓮仗自己有駕風的本領,欲裹了二女日行千里送至山東,卻被張入雲阻道:“紅蓮裡御風夾了二女飛行,極易被修行人士誤會,且御風比不得行雲,如此一樁小事哪裡需得你出這諾大的氣力!”說完又喚過靈龍道:“香蘿、杏秀是你患難姐妹,此去山東兩千多裡,爲見心意,還是你一人護送她二人上路纔是正經。我與你二位師叔先回鄂州二雲觀,你將二女送歸便來尋我與浮雲子師伯,雖說路上辛苦,但也不要將功課丟下,到時我還要考教你的!”
靈龍女第一次見張入雲以師傅語氣吩咐,連忙跪倒領命,這一次做師傅的倒是拿了些架子欣然受了,待女弟子起身,也不做羅喧,大袖一擺便領了義弟二人縱身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