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班級的工作就像春天的小草,愈來愈長。黃平他們班主任是一位具有十幾年教學經驗的老師。長得很削瘦,做事不快不慢,像是沒有充沛的精力,又像是在節省自己的精力。他的老家在甘肅最窮的地方,到現在仍然保持着勤儉的作風。穿衣服土氣樸素,頭髮簡單地用梳子勾幾下便了事。最主要的是那雙皮鞋,成了變形的怪物,很難在上面看見光。他是華東理工大學的碩士研究生,顯的特別有涵養,很溫順。跟學生說話特別小聲,從不罵學生。在他說來:學生和老師是互相平等的,應當互相尊重。班級工作剛剛起步時,他決定進行班幹部選舉。

黃平他們宿舍聽到這個命令之後,邢忠馬上號召全宿舍的人說:“同學們,最關鍵的時刻今晚就到了,爲了我們宿舍的榮辱,爲了我們宿舍的生死存亡,所以在今晚選班長時,一定要選我。”

邢忠剛說完,其他人就指着他的樣子笑。邢忠理直氣壯地說:“我不行嗎?你們要明白我在女生中的影響是最好的。這是一個很大的優勢,我們一定要發揮出來。”

孫明福也迫不及待的說:“你一看我,就知道我是當班長的料,這樣才能服衆,所以班長無論如何都必須選我。”

馬建秋說:“你們都想當班長,我也不跟你們爭了,我當個副班長也行。”

大胖看來是對當選班幹部不感興趣,便問黃平:“黃平,你決定出任哪個席位?”

黃平淡淡地笑了笑,他從沒想過去當哪個班幹部。他決定永遠去做一個普通的學生,他覺得有時候學習跟當班幹部是牴觸的。便坦然地笑着說:“既然他們都這麼有信心,我肯定義不容辭地追隨他們,當一個忠實的選民。”

王新國補了句說:“你們當什麼我都支持,但體育委員的這個位子你們是堅決不能搶,留給我。”

張吉成只是羞澀地說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他們讓選誰,他就支持誰。

晚上的教室吵成開水鍋,黃平一進去就憋氣。黃平在靠窗子的地方找了一個人少的位子。邢忠、孫明福、馬建秋、王新國似乎跟全班的每一個女生都熟悉,各領着幾個人小團體,開着重要會議。特別是邢忠:好像給張莉、閆金華嘀咕着重要主張,把兩個人深深迷住了。黃平對教室中充溢的一切厭煩透了,他恨不得碰牆而出,到外面浪蕩一陣。

黃平心煩氣燥向後一瞥,一張秀麗的臉龐就在他的後面。這張臉是黃平素未見過的,平滑的臉上返映着惹人的光芒。一種恬靜被眉毛輕描淡寫,兩隻深切而水亮的眼睛,足以包容一切。腦後整齊地紮了兩個小辮。穿着一件鵝黃顏色的上衣,裡面套着紅的齊領線衣。她好像被吵得透不過氣來,低下頭悶悶地看桌上的書。

黃平目不轉睛地看她時,她忽然在黃平猝不及防時擡起頭,黃平立刻感到窘迫,微微笑了笑。黃平不知自己的失態,會帶來什麼反應。正當黃平驚愕時,她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笑着,她迷人的笑讓黃平覺得親切,欣悅。她的笑,她的迷人如蓮花一樣脫俗,牡丹一樣豔麗,馨香動人。她問黃平:“今晚吵這麼厲害,是要幹什麼?”

黃平舒心地說:“怎麼你還不知道?”

“我今天剛辦完手續。”她說完怕黃平不明白,便說:“我開校那兩天正好病了,就請了一個月的假,昨天剛來。聽說今天開班會,我就來了。”說完她真切地等待黃平的回答。

“你跟我們班女生不住一個宿舍嗎?”

“不,我來的遲,被安排到其它系的宿舍了。只是中午有一個叫劉芳的姑娘找我,讓我今天晚上九點半在308教室開班會。”

“劉芳。”黃平似乎又憶起這個姑娘,熱情大方,在沒有正式選班幹部的這段時間裡她做了許多工作。不過,黃平趕快思路剎住,因爲眼前有人正等待他的答覆。

“今天晚上要選班幹部,這會他們正在拉選票呢!”

“他們是誰?”亮眼問。

“當然是我們宿舍的那幾個。”說完,黃平又有點後悔,把宿舍中的一些機密告訴了她。黃平覺得自己說話沒有經過大腦思考,想在什麼地方都要裝得比她知道多一點。黃平又覺得這麼說會不會失落她,便又說:“你也可以參加競選呀!要不然,我推薦你當學***。”

亮眼聽了,謙虛極了,趕緊笑着說:“你可別胡喊,你要是把我推上去,鬧出笑話怎麼辦?”說完,她像又明白了點什麼,有把握的說:“你喊,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黃平這才發現,高興了半天,最關鍵的都沒問,不過他還是笑着說:“我就喊:“黃外衣。”

亮眼聽了,眼中噴出光芒四射的火焰說:“你這個這麼逗,你說的是我嗎?”說完,她又冷靜下來認真地說:“我叫王敏,武威的,你呢?”

“我叫黃平,金塔的。”

王敏對金塔一無所知,黃平便從酒泉區說起,把一切名勝古蹟,遊覽聖地,可知,可愛,可去的地方全說了出來。王敏聽傻了,竟情不自禁地說:“下一次回家的時候,把我也帶上。”

黃平有點受寵若驚,激動地說:“沒問題。”

王敏高興過後,又沉靜下來說:不過,我這人不能走遠路,坐汽車就暈車。要是坐火車,就要提前吃藥。”

“張掖跟酒泉也不遠。”王敏聽完不說話了。

“你不想競選班幹部嗎?”黃平又問。

王敏淡淡地笑着說:“這一次我看是沒希望了,這麼多政客佈陣全班,我這個不速之客又怎麼能相容呢?我大二有同學,他在學生會當幹部,他說學生會幹部當起來挺累的。不過,要想在學生會當幹部,最好是先在班級中當班幹部。”

“你爲什麼要當學生會幹部呢?”黃平問。

“你不知道,大學生這三年你無非就是努力學知識或是鍛鍊自己的能力。憑我們現在的知識水平教小學肯定沒問題,可我們缺乏競爭上崗的能力。現在的競爭又這麼激烈,你肯定就需要提前武裝自己。不過我也只是這麼想,我這個人還是挺隨和,能競選就競選,不能競選就退回來當我的老百姓。不過不管選擇哪個,我都會認真去對待的。”

王敏的話在黃平的心中 驚起幾層波浪:在激流中搏擊,在大海中汲取,黃平不知選擇哪一個。他看到王敏自信的神態時,就覺得自己很卑瑣、疑惑。他覺得學習永遠都離不開,他也覺得業餘中的鍛鍊是對時間的一種創造。永遠的成功只是在永遠的時間中去創造知識,學習。頭腦的充實,將使你永遠不會空虛,不會虛度,不會留下什麼懊誨。這是一種原則,一種信念,對時間的追求,對知識的渴望。

李老師的出現使班級氣氛大減。班主任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便組織進行無計名投票。這時每個人的眼睛都擦得明亮,試目以待這偉大時刻的到來。當然,王敏顯得很嫺靜,她知道的很少,她此時能得到的也很少,但她會認真地對待這一切。

票投完,邢忠向黃平投來詭意的笑。

“孫明福。”

“馬建秋。”

“付志東。”

“劉芳。”

“王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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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緊張的博殺之後,結果出來了:孫明福以38票的絕對優勢坐上班長寶座。馬建秋以10票奪得生活委員。副班長是付志東,對班主任很殷勤,可是邢忠他門卻很討厭這個平頭小夥子。其實在軍訓期間付志東已暫露頭腳。王新國果真被選爲體育委員,黃平不知道他爲何這麼熱衷這個職位。學***是劉芳,似乎順理成章。只是獨不見邢忠的名字,黃平很奇怪。後來才知這是邢忠搗的鬼。他對當班幹部其實不感興趣,可操縱別人選本宿舍的,他覺得已很給同宿舍爭面子了。

下自習之後,黃平正準備走,王敏卻突然叫住黃平,黃平先是一怔,接着熱量涌上心頭,心跳的歡騰,熱情跑到臉上,等待接收悅人的話語。

“你不是說,你們發收音機了嗎?你能不能給孫明福說一下讓他明天把我的收音機從教材部回來。”

黃平滿口答應,雖然不是麻煩自己,可黃平覺得已很滿足。

兩人一起出了樓,道了別。然後她雋永的身影,消失在迷人的夜色中。黃平的眼中一直載着那輕柔的身影回到宿舍。進了門,心船輕輕打翻,便把整個身影沉進他心裡。

宿舍里正洋溢着愉悅,孫明福、馬建秋、王新國特意買了花生米、瓜子、蘋果、啤酒,爲這事,宿舍裡開一個小慶功宴。

晚上,黃平在睡霧中,在夢波上,載着王敏飄來複去。兩人一起歡悅,一起唱談。歡悅激起浪花,唱談招來彩雲。一個美麗縹緲的夢,一個令人渴望卻難求的夢。

第二天早晨,黃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孫明福說了收音機的事,得到滿意的答覆之後,便欣喜地奔向教室。

第一節課是《現代漢語》,由於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人並不是很多。王敏還沒來,黃平便隨便揀了個空位子坐下,沉默又焦急地等待着。

終於,目標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突現在黃平的眼前,穿着跟昨晚差不多,只是在白天看來,秀麗的臉龐更增加了幾分清純甜美。黃平滿懷希望地看着她,她似乎沒有看見黃平,在前面隨便揀了一個空位子坐下。黃平告訴自己不能再等待了,可急又不知怎麼去接近。幸虧有辦了一件小事的藉口,黃平找到了一點依託,抱起書在王敏的旁邊坐了下來。

她向黃平笑了笑,黃平覺得比春花還美。黃平平定忙亂之後,才高興地說:“你說的收音機跟教材我都問過孫明福了,你今天下午就能拿上。”

王敏滿意地點點頭,問:“你們現代漢語上到哪了?”

於是,黃平翻開書,把上課的最新情況一一介紹給她聽。可惜沒介紹完,上課鈴便響了。

今天不知爲什麼,黃平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股難以喧泄卻又難以抑制的力量在他身體內搗亂。眼睛的光全跑到眼角,浸滿了她的影子,他什麼也沒聽進去。第一節課下,黃平便迫不及待地問王敏:“你覺得我們的現代漢語老師怎麼樣?”

王敏微笑着說:“像是太拘謹了,又像是太認真。雖然課講的不錯,但聽起來很枯燥。”

“不過,我覺得她普通話講得還可以。”

“相對我們還可以,其實前鼻韻與後鼻韻,她有時也發錯。”

“這個我還沒聽出來,”黃平笑着又說,“你的普通話也不錯。”

王敏謙虛地笑着說:“從小在環境的薰陶下習慣了,一般女生更比男生注重儀態、講話。好在你們金塔的普通話還可以,只有幾個音的錯誤,不過我覺得你說話太快了,有時人聽不清楚。”

黃平一愣:這麼致命的缺點也讓她發現了。便笑着說:“就是你說的,習慣成自然。平時跟老鄉說話時就這麼快,所以不會覺察。不過這會你說出來了,我以後就要多加註意。同時希望,在每週一節的普通話課的指導下能順利通過普通話測試。”

王敏聽完,像要安撫黃平:“你也不用怕,平時注意着點,會改過來的,有時間我會幫助你。”

黃平聽了心裡美滋滋的,期待着那一天。

整個早晨,黃平都跟他心中的天使坐在一起,每一分鐘都令他回味悠長,每一分種都令他終生難忘。可每一分鐘都像流星一樣在他的心裡劃過,很壯觀,很無奈。下學的鈴聲一響,黃平的夢就被敲碎了,他清醒地認識到,眼前的一切無法挽留,他必須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可愛的生靈從眼前逃走。

放學後,黃平很關切詢問王敏。一直到樓門口,當聽到王敏說還沒領到系服時,黃平快要絕寂的心驟然變暖,臉上迸出樂花。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盯着黃平。孫明福正抱着英語書坐在自己的牀上。黃平走到孫明福跟前,湊到耳邊小心地說:“孫明福,王敏讓我問一下你,她的系服什麼時候能領上?”

黃平本想悄悄得到回答,可孫明福卻全不理會,放聲說:“上午李老師跟我說了,新生的系服讓下午自己到系辦公室領。”說完,孫明福又疑惑地擡起頭問黃平:“哪個王敏?”

“我們班的。”

“我怎麼不認識。”

“前天剛來的。”

孫明福像明白了一點,點點頭說:“嗯……,你們認識嗎?”他問邢忠他們。可他們竟裝得一本正經說:“不認識。”

“我們班的名單上我見了,人是什麼樣我不知道。”王新國補充說。

“黃平老實交待,王敏到底是哪個?”邢忠追問道。

黃平瞅着他們質問的目光,內心窘得不知怎麼說,臉上發燒,像有點羞,便吞吞吐吐地說:“王敏,就是昨晚上……就是今天早晨跟我坐在一起的那個,穿黃外衣的女生。”黃平說完覺得有點自豪感。

“啊呀,我們的舍長眼光不錯呀!剛長出的嫩草就讓你吃上了。”孫明福裝作很驚訝的樣子說。

黃平急了,忙說:“喂,同志,你頭腦清醒一點。我這是主動幫助後來的同學,你不要把我的好心玷污了。”

邢忠說:“那麼多後來的同學,你怎麼就偏偏幫助王敏。”

“那是人家主動讓我幫助。”

張吉成說:“你別自我陶醉了。”

大胖半天了從書中拔出頭來,擠出一句話說:“黃平,我佩服你的眼光。王敏長得還真挺迷人,你追,我支持你。”

王新國大聲說:“舍長,你追,有什麼困難大家共同解決。”

黃平聽了心裡美滋滋地,開玩笑說:“現在的困難是,我怎麼才能抓住她的手?”

他們聽了全笑,邢忠笑着說:“那沒問題,下午我們把她的手跟你的手綁在一起,你想抓多長時間,就抓多長時間。”

正聊着,馬建秋高興地從外面回來,一聽王敏的事,馬上認真地對黃平說:“黃平,你放心追,什麼地方不明白找我。”

黃平笑着說:“那你說怎樣才能最快追到一個女孩子?”

“我告訴你,死纏爛打。”馬建秋說完又興奮地說:“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的事馬上就要搞定了,我們宿舍馬上又有一個人成爲真正的男人。”

下午沒有課,黃平睡醒來時發現他們都睡得紋絲不動。黃平覺得悶,便悄悄地爬起來,夾了一本《讀者》走出樓門。此時的太陽很浮燥,讓人感覺又熱又難受。一切的聲響都逃得沒有地方可找。一切都隱匿在一片真空之中,靜得像被火燻烤。黃平也沒心思去尋空教室,他只想尋一個視野開闊,思想馳騁,寂靜清幽,讓身體感到安逸的地方。黃平順着圖書館跟體育館中間的林蔭道,向操場那邊走去。路上,不時有兩三個披着滿身睏倦,帶着滿臉萎靡不振的怨意頂着烈日匆匆上課的學生。當黃平走過圖書館時,發現在圖書館跟北面的綜合樓處夾着一大片草坪。草坪被蛇身龜殼的小徑包割成不同幾何圖形,六七條小徑從四面八方爬向草坪中間的一個大花壇。花壇裡面正盛開着粉紅的蝶菊與紫的芍藥。在每一條小徑的路側都有兩三條椅子,椅子上面都用立在草坪邊的垂柳,搭上一個帳篷。這會椅子上是沒人的,因爲垂柳稀疏,柔弱的倩影實難擋住太陽的金箭。在草坪的西南角有一個六角小亭,籠罩在圖書館巨大的陰影下,看上去有幾分古色古香的感覺。黃平信步走向小亭;上了臺階,來到小亭的中間,擡頭向小亭頂部一看,裡面盡是巧奪天工的彩畫:有飛天,有八仙,也有一支紅杏出牆來……這裡靜得清雅,涼爽得清幽。黃平憑眼四望,覺得自己擁了許多,找到一個可以容納自己的清淨之地。他坐下來,找開《讀者》,很快又被裡面的愛情故事感觸。思緒又一次奔騰着,看着眼前沉寂的一切,他覺得有幾分孤寂。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便合上書,閉上眼。安靜舒閒地坐好,把幾天來發生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自己的眼前。相逢在一回首間,相知在一片坦然之中,想思在不眠的長夜裡。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一切都讓人覺得是天賜良緣。黃平想着想着便把思緒編織:他跟楚楚動人的王敏攜手,在花草的擁簇下,在輕風的播弄中,相擁來到小亭,享受着大自然和諧悅人的美,兩人共同朗誦着優美的詩篇。當黃平正陶醉地不知所處時,不小心睜開了眼睛,夢被撒裂了,眼前依然沉寂。於是黃平無可奈何地笑着對自己:“黃平,你以爲你是誰,不要總是癡心妄想。”

不知不覺,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氣溫降了下來,小亭顯得格外涼爽。黃平合起書,正打算離開,忽然聽見幾聲說話聲,擡頭一看,黃平驚愕住了:王敏跟一個穿休閒服的男生正向小亭邊的小徑走來,快要從小亭邊經過。更糟糕的是,王敏已看見了他。黃平心裡怕極了,趕緊把頭低下去,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他連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他恨不得趕緊鑽到土裡面舒緩一下自己的緊張神經。同時又有一種思想對黃平說:“你不是很想見她嗎?還等什麼?”黃平慚愧到極點,看到他倆的身影,覺得自己在這個小世界中是多麼渺小,多麼卑微。

“你在這幹什麼的呢?”王敏笑容可掬地低頭對黃平說。

黃平吃了一驚,猛擡起頭又不知怎麼對待她和善的面孔,趕忙把《讀者》擡到王敏眼前,把她灼人的目光吸引開。同時心裡極不痛快地說:“沒事,在這兒看看書。怎麼,你沒事也來轉轉?”

王敏不慌不忙地說:“我去系辦公室辦了點手緒。都這會了,快吃飯了,你不走嗎?”王敏和善地問黃平。

黃平的心已經難受到極點,他偷看着小亭外靜靜地站着的那個男生,他想問王敏那個男生是誰,可他沒有勇氣。同時,他也知道,他不能跟王敏他們一起回,那樣只會使他更難堪,無地自容。黃平強迫笑着說:“不了,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一篇文章沒看完,看完之後再回去。”

王敏也不強求,便和悅地說:“好吧,我們先走了。”

黃平一直注視着他倆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然後便心懷叵測地亂猜起來。那個男生是誰?是她男朋友?不會吧!是她同學?不像……黃平猜了上百種結果,每一種都是他不希望,不想看到的。這次的不期而遇給黃平馳騁的思緒平添了幾分憂亂,他開始觀察王敏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對她的一點點反常都要進行細緻精密的分析探索。只是有一次,黃平跟邢忠一起去吃飯,看見王敏跟那個男生一起吃飯時,邢忠對黃平說:“那個男生,是王敏的表哥。”黃平聽了,信了,打消了許多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