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一直在天空上盤旋着,這裡叢林茂密,山峰險峻,一時之間還找不到可以降落的地方。
“陳小姐,是這裡嗎?”機長詢問着陳心寧。
“沒錯,是這裡。”陳心寧拿着一張地圖:“再往前一點,應該可以看到一條小路。那就是進山的路。”
“好的。”
飛機是谷家的私人飛機,這一次陳心寧要求谷浩陽派一架直升機來送他們,谷浩陽沒有反對。
只是他們回國的這件事,還沒有通知任何人,陳心寧想着如果這一次能徹底解開浩陽的心結,那麼她就帶着他回家去見他的家人,去見他想要見的人。
如果不行,再把他帶出來,所以她不想驚動任何人。
谷浩陽坐在窗邊,向下看着。他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甲都把掌心扎疼了。
雖然他在飛機上,但是他知道,姐姐帶他來的地方是哪兒?當年他被蒙着雙眼,沒有見過自己所處的環境外面是什麼樣子,可是他看到了山谷,看到了滿山鬱鬱蔥蔥,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溼了。
他和姐姐有個十年之約,十年之後要在他們相愛的地方再見!
他不由的擡起頭,看着陳心寧。她是帶着自己來履行這十年之約的嗎?不同的是現在是他病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可以降落的地方,飛機一點點的落下來。
打開機艙門,陳心寧揹着包裹先下了飛機。看着谷浩陽站在門口,一連糾結的樣子,她微微一笑:“啞巴,你不想看看嗎?當年我們相遇的地方?”
“我當然想,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是這裡的?”谷浩陽有些不明白,以他的能力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姐姐當年離開的時候恐怕也是奄奄一息,她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你下來,以後有的是時間告訴你!”陳心寧伸出手,示意他可以把手交給她。
谷浩陽下了飛機,他眼中有很多的疑惑,也有很多的渴望,這個地方,是他做夢都想來的地方。這一回,他和姐姐一同進去,也會一同出來的。
“少爺,我在外面等你們!”機長走到他們身邊,是的,這個地方神秘而充滿危險,這兩個人爲什麼非要來到這裡呢?而且他們真的能夠走出來嗎?
“好的,什麼時候離開,我會給你發信號的。”陳心寧有條不紊的說着。
谷浩陽看着她,這個女人,此時在他眼裡居然是那麼的強勢和無所不能,或許他這一病,有很多事情都變了,他變了,姐姐也變了。
陳心寧牽着他的手,尋着從前的記憶沿着小路往森林深處走着。
她記得當年她就是一個人離開了城市,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這裡。那個時候的她一心求死,根本不在乎這樣的地方有沒有人,有沒有野獸出沒。
只是這林間的景物也變了好多。樹木越長越高,也越來越繁茂,十年了,這個地方可能再也無人踏足過半步。
她只憑着十年前的記憶和他一起往裡走,其實她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到當年遇到他的地方。
“姐姐,你就是這樣一個人走進來的?”谷浩陽皺了一下眉頭,是的,當年他是被人綁着手腳,蒙着眼睛丟進了這裡,若是他自己一個人,他絕對不會往森林的深處走去的。
“是啊!我以爲我要死了嘛?所以一切都無所謂。”陳心寧輕描淡寫的說着。
可是這樣的話聽在谷浩陽了耳中卻是那樣的傷心絕望,一個人輕歷了什麼樣的無助和絕望纔敢把自己這樣毫無保留的交給大自然自生自滅。
他不由的一下子握緊了她的手,以後他都不會讓她再有這樣的無助和絕望了。
走着走着,前面也沒有路了,滿地的荊棘,看來最勇敢的人也只是涉足到了這裡,裡面沒有人敢進去。
“啞巴,我們還要走下去嗎?”陳心寧轉頭看着谷浩陽,必竟她也不知前路是什麼樣子,當年她摔下山崖,早已昏迷不醒,只是後來知道是幾個地質學家救了自己,並且是坐着直升機離開的。
這些年她沒有和那幾個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斷過聯繫,他們對自己依然很關心。只是他們太忙了,又行蹤不定,她沒有機會去看望他們。
她知道他們的足跡遍佈了祖國的山山水水,他們是科學家,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這張地圖還是他們傳給她的,不過同時他們也警告過她了,當年他們是因爲外圍有人接應,所以他們才進得去,出的來。現在他們是不會再有這樣的勇氣了。
谷浩陽轉頭往森林深處看了過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一絲一線的照進來,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他的心忽然像是點了一盞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答應在那裡等我的!”他說的不比堅定,只要有她陪在身邊,他什麼都不怕。而他從來都沒有忘記他當年離開時留下的誓言。
陳心寧臉不由的一熱,更加堅定的點點頭:“好,我們繼續走吧。”
現在她不再害怕了,當年她不怕是因爲她早已看透了生死,而現在她不怕是因爲和他在一起,她要努力的把他從過去的自責與愧疚中解脫出來。
直到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之地,他們才停了下來,這是到了嗎?
眼前的一切與十年前一樣,還是一樣的山谷,一樣的小河,一樣的草地,一樣的鳥語花香。
她記得她就是在這裡遇到了他,他像個野人般跑了過來,把她嚇得半死。
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谷浩陽看着眼前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地方,曾經他在這裡待了兩年,這兩年他與世隔絕,他被非人的折磨虐打着。
一個人餓了吃些野果,或是吃他們送來的餅乾之類的,渴了就喝這河裡的水,困了就去山洞裡睡覺,整日與毒蛇野獸爲伴,而它們卻沒有傷自己分毫,反倒是人,讓他一次次的懷疑人生,一次次的絕望。
若不是因爲姐姐闖了進來,或許他的人生在那個時候就終結了吧?
“想什麼呢?”陳心寧轉頭看着他,他們都揹着包,不知道走了多久,累得滿頭大汗。
“我在想幸好那個時候你出現了。”他若有所思的說着。
“如果我不出現在這裡,或許我就真的死了。?”
她輕聲的說着,她的心裡明白,他說的意思是如果那個時候自己不出現,那麼死的可能也不僅僅是她,還有他。
“啞巴,你還能找到當年你休息的地方嗎?”陳心寧轉頭問着他,那曾經是他的家,是唯一一個可以爲他遮風擋雨的地方。
“當然記得。”他說着,拉起陳心寧的手,一同朝着半山腰走去。
卓雅居然會有這裡的照片,若不是在她的牀頭櫃子發現這張照片,可能他還沒有那麼快知道卓安就是綁架自己的原兇,而卓雅爲什麼會保留着那樣一張照片呢?
谷浩陽想不明白。或許卓雅看到了這張照片,覺得上面的風景很美,所以想要留個紀念吧?
而她卻不知道,她眼中的美麗風景卻是他的地獄。
想到卓雅,他的心居然有了一絲的波動。
“想什麼呢?”陳心寧對他的一舉一動現在都是瞭若指掌。
“我在想,不知道卓雅她現在怎麼樣了?”谷浩陽淡淡的說着。
陳心寧愣了一下,從他病了以來,他從來都沒有提起過卓雅,今天這是怎麼了?
“我想她會感激你的,必竟你還給她自由了,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一出生就被她的父親算計,利用,母親常年臥病在牀,對她的關心也極爲有限,我覺得自己的命已經夠苦了,但是她卻比我還要可憐。”
谷浩陽沒有說話,是的,原來他不在意的東西現在都慢慢的浮現在眼前,包括他曾經愛過的,恨過的,傷害過的。
等他們到了山洞前,卻發現這裡睡着兩隻狗熊。看到他們,一下子站起來,朝着他們撲了過來。
陳心寧嚇的大叫了一聲,谷浩陽一下子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那兩隻熊跑到離他們還有一米遠的地方,不知道爲何,轉頭就朝山上跑去了。好像他們倆個纔是怪物一樣。
看着它們跑遠了,陳心寧才驚魂未定的從他身後閃出身子來:“嚇死我了!以前爲什麼沒有見過這些東西呢?”
谷浩陽拍拍她的肩:“沒事了?”
“爲什麼它們不傷害我們了,而是跑了呢?”陳心寧還是有點不解。
谷浩陽拉着她的手走進山洞,這山洞並沒有多深,在外面也能將裡面的一切看的很清楚。
他們當年住在這裡的痕跡早已沒有了。這裡也從來沒有人居住過,所以可用的東西根本就沒有。
他看着還是滿眼不解的她不由的一笑:“好了,別想了,今天晚上我們要住這兒的。”
陳心寧纔回過神來,忙放下包。和他一起收拾起來。
他們也只是把地面平整了一下,從外面弄些乾草回來,鋪在上面。還真是和當年很像,只是當年陳心寧並沒有參與到這裡來,一切都是他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