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覓在走出電梯的時候一把抓住了憑昆然的胳膊。
“怎麼了?”對方回過頭來疑惑地看着他。
彼時電梯到達的是負二層的地下停車場,空間黑暗並且安靜,這讓池覓沒耐心再忍下去了,索性拖住了憑昆然“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那個溫子舟?”他這麼問道。
憑昆然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掙脫了青年的手:“你聽說了?”
“這一整個早上,都不斷有人跑過來打聽我是不是被你甩了,你說呢?”
“你不要想太多,就是個舊情人。”憑昆然一邊說着,一邊轉身朝車子走去。“這次他回國我都不知道,好像是有個什麼比賽,他被我手底下的人請來當顧問的。”
“沒那麼簡單吧。”池覓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但是憑昆然竟然一瞬間有些不敢回頭。
“能有多複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前任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他故意戲謔地縮,打開車門,擡起頭看向池覓:“上車吧,待會兒我們不是還要去超市?”
池覓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才走上前來。
“以後別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嗯。”
“就算再怎麼數不過來,以後你也沒機會數了。”
“知道了。”憑昆然看着面前滿臉稚氣的醋意的青年,湊過去親了一下對方。
結果下一秒就被池覓捏住了脖子。
池覓在無人的停車場加深了這個吻,憑昆然一邊暈乎着,一邊卻也在心底捏了一把汗。
事情確實沒那麼簡單。
溫子舟在電梯裡撞見他後,就囁嚅着要約他找時間見面,不論公事私交,他都沒有理由拒絕,表現得像箇舊傷還未痊癒的人,不應該是他憑昆然,所以他答應了。
“謝謝你,昆然。”
當時溫子舟輕聲說,然後擡眼看向了他。
憑昆然從未見過溫子舟有那樣的目光,那幾乎是、幾乎是……憑昆然覺得沒法想下去。
他曾經無數遍地渴望過的,卻來得太遲的目光。
溫子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已經在這間咖啡廳等了一個小時了,窗外是落葉滿地的深秋街道,這地帶安靜,行人稀少,他不時地看向窗外,心裡惶惶的。
終於街邊停下來一輛車,溫子舟的眼睛亮了亮。
憑昆然從駕駛座上下來,疾步往咖啡廳走來。
溫子舟不自覺地咬了一下嘴脣,目光移到面前續了兩次杯的咖啡上,深褐色的液體表面有淺淡的白色泡沫在緩緩旋轉。
溫子舟覺得心跳有些加速。
“不好意思啊,我一忙就忘了時間了,你等多久了?”憑昆然出現在他對面,說話的時候能看見一小團霧氣飄在空氣裡。
“沒多久。”溫子舟笑笑,“你要喝點什麼?我叫服務生過來。”
“黑咖啡就行。”憑昆然有些內疚,事實上他根本就忘了今天跟溫子舟有約,要不是溫子舟撥電話過來問他還要多久到的話。離約定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多小時,這難免會讓人以爲他是在擺譜,而且,他從沒讓溫子舟等那麼久過,以前在一塊的時候,哪次他不是最積極的那個。
服務生端上來一杯黑咖啡,然後轉身離開。
“那個,上次在倫敦遇見,因爲都有工作,就沒有打擾你。你這幾年,過的怎麼樣?”一向沉默寡言的溫子舟竟然先開了口,不過這也好,憑昆然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好,你呢?”
“嗯,還好。”
憑昆然低咳了一聲,他想不明白,這樣無聊的對話,到底有什麼意義。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就前幾天的事,還正好碰上你的公司有人邀我過來拍宣傳片,你們不是承辦了中國賽區的一個模特大賽麼,我就是來拍那個宣傳片的,還做了顧問。”
“哈,我都沒怎麼管這個事。”
“嗯,這趟完了以後,我也不準備回意大利了。”
“誒?”
“那個……我會留在國內。”
“怎麼了,聽說你在那邊發展的很好啊。”
溫子舟像是有些難以啓齒,伸手攪動起面前早已涼透的咖啡。
而憑昆然一眼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瑞士表,不由愣住了。
那是以前自己送給溫子舟的。
對方注意到他的目光,慌忙縮回了手,氣氛有些失控了,暗潮涌動一般。
“嗯,回國也挺好的,畢竟家鄉在這,那什麼……”憑昆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溫子舟垂着頭,再擡起來的時候,眼眶竟然有些溼潤。
“昆然。”他輕輕出聲。
憑昆然的身體震了震。
“我以爲我會過得很好的,但是我弄錯了。”溫子舟喃喃着,“我以爲我最大的願望就是離開你,我也弄錯了。”
“你說過,你會喜歡我一輩子的。”
“還、還有效麼?”
池覓有些惱火地把手機扔進沙發,過去的一小時裡他一直在撥憑昆然的電話,結果一律無人接聽。
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池覓不由想起這幾天公司上上下下正討論得熱火朝天的那個國際超模,叫溫子舟的青年,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遠遠見到過,身邊總是圍了一堆諂媚的模特或者高層,但是神情倒不跋扈,相反很是溫良。
而關於溫子舟和憑昆然之間的那些破事兒,來龍去脈也總有人來他耳邊給他嚼清楚,不少人都知道他跟憑昆然在一塊,現在卻都拿看好戲的眼光盯着他。
搞得他竟然也沉不住氣,跑去質問男人,怨婦一樣。
池覓伸手抓了抓頭髮,捲曲的黑髮全攏在頭頂,他把自己也摔進沙發裡。
溫子舟曾經被逼到自殺,哪怕是這樣,憑昆然也不願意放手。但是自己當初只是使了些手段,憑昆然差點就連他的面都不想見了,轉眼就摟着別人堂而皇之來看自己的走秀。
跟本就沒法比的。
就算憑昆然是認真在跟他交往,但是初衷一點兒不認真,現在還冒出個溫子舟,就算這樣的想法太婆媽,池覓也難以停止,憑昆然會離開自己的猜測。
他長那麼大,第一次知道妒忌是怎麼回事兒,心裡被細緻地撕扯一樣,束手無策,卻又不甘心忍着疼。
他沒想到會有人讓他疼。
可那是憑昆然,他喜歡他。
池覓覺得有些惶然無措,他從未經歷過感情,頭一次就栽在了憑昆然這樣一個前科無數的人身上,如果對方喜歡的是別人,他幼稚簡單的感情又該往哪兒放呢?
他已經夠努力了,爲了不訂婚不被家裡控制,憑昆然根本不知道他在爲此做些什麼。
如果憑昆然跟別人在一起的話。
他不會放過他的。
“嘭!”
房門突然被撞響,池覓忙起身開門,憑昆然就這麼從外面倒了進來。
池覓被嚇了一跳,忙彎腰去查看對方。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池覓把明顯爛醉如泥的男人從地上架起來,拍了拍對方紅透的臉。
“喂,你去哪兒了?”
憑昆然動了動嘴脣,聽不清說什麼,池覓把耳朵湊了過去。
“子舟……”
池覓的臉冷了下來。
男人大概是覺得熱,開始在池覓懷裡掙扎,嘴裡卻還嘟囔着那兩個字,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池覓把他架到牀上去,脫了鞋襪外套,男人覺得舒服了,就抱着被子睡了過去。
池覓站在牀邊,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憑昆然的修長的腿露在被子外面,毫不自知地享受着拋卻煩惱的酒醉的夢境,池覓突然覺得難以忍受,他伸手一把掀開了憑昆然的被子。
“你他媽看着我!”他狠狠捏住男人的下巴,對方被迫睜開眼睛,神色卻還是一片迷濛。
“憑昆然,我算什麼?!你想着別人爲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男人被搖晃得更加懵懂,只是強撐着睜大眼睛去看對面的人,識別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池覓?”
池覓不知道爲什麼,憑昆然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竟然也會讓他惱火起來,而剛剛低柔的嗓音叫着“子舟”的那個人,他想殺了他。
怒火已經完全蓋過了那綿軟的妒忌,他咬住的憑昆然的嘴脣。
“唔!”血腥味迅速在口腔裡蔓延。
接下來他好像完全□□控了,憑昆然在他身下撲騰掙扎,但是被酒精麻痹的四肢對於池覓來說簡直構不成障礙,腦子裡只有“讓他完全屬於我”的念頭,所以連憑昆然什麼時候清醒過來,什麼時候埋在被子裡嗚咽,他都完全記不起來了。
只有在那被撕裂的甬道里頂撞,才能緩解胸口裡突突跳動彷彿灼燒一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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