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有流產的跡象。
蘇昀一手捂着肚子，她坐在醫生辦公室裡的沙發上，一手握着熱水，動也不想動。
那一邊，秦子琛坐在醫生的辦公桌外，側身對着她，出來得急，他連外套都沒有穿，只有件略顯寬鬆的針織，米黃色，極少看他穿這樣鮮豔色彩的衣服，柔和了平日裡的冷峻。
醫生對他說什麼，他都很聽話的說是。
似乎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蘇昀不舒服的同時，又忍不住勾脣想笑。
醫生嘆了口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苦口婆心：“年輕人啊，真是……怎麼就這麼剋制不住自己。蘇小姐之前我就是看過的，能懷孕也實在是不容易。秦總，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可要後悔的啊，你老婆的身子可禁不起這麼折騰。”
秦子琛低了低頭，蘇昀看不到他的正臉，但還是能感覺到他側臉的悔暗。
“是，我會注意。”
“嗯，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你這可不是第一次因爲房事來我這裡了。”
“……是，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好，那就去辦住院手續保胎吧，你看你老婆疼的臉都變了。”
秦子琛側眸看到蘇昀慘白的小臉，以及還未曾脣邊掩去的笑意。笨女人，肯定很疼，居然還不忘取笑他。也不想想昨晚是誰挑起的火……
蘇昀剛開始沒來醫院時，疼痛感並不是很嚴重，經過一系列檢查，坐在辦公室裡時小腹纔開始絞痛，但那疼持續的時間不長，直到躺在病牀上，疼痛又好了許多，悶悶的不適。
打保胎針，臥牀休息，醫生和護士會隨時注意她的狀況。
等都安頓好後，秦子琛坐在牀邊，握着她的小手，“小東西，真會磨人。”溫柔的微帶一絲怨念。
蘇昀以爲他是對她說的，擡頭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她側了下頭，明媚的眸子對上他深隧的眼晴，輕聲：“正常來說，你不是應該心疼我麼？”
“對啊，心疼死了。”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臉，傾身吻了下。
蘇昀微笑着，“是心疼我，還是孩子？”
秦子琛沉默了下，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氣息微微沉了幾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猜。”
“我不猜，不過我可以猜你剛剛沉默的意思。”
“你說。”
“你一定是在想，我這麼緊張，在辦公室裡被醫生訓成那樣，各種安排最好的vip病房，各種忙呼是在擔心孩子嗎？小沒良心的，居然又問這個問題，簡直是想討打！”蘇昀說得繪聲繪色的。
秦子琛又沉默了一會兒。
蘇昀側眸看他，似在等他說話。
“再猜一下，我剛剛沉默是在想什麼？”
“還用猜麼？肯定是想，哇，我的老婆怎麼這麼聰明，把我的心理活動都給說出來了，真是可愛。”
話一落，秦子琛噗地一下就笑了出來，很高興的模樣，露出兩排白牙，眉目舒展，黝黑的深譚像是投進了石子，細碎愉悅的光芒要從裡面跳出來。
他很少笑得這麼開心過，饒是蘇昀，也沒有見過多少次。
這讓她不禁想到她剛剛說的話……是不是自己誇自己，讓他笑成這樣？畢竟是臉皮薄的人，他這樣一笑，她反倒有些窘迫。
蘇昀在被窩裡面弓起腿來，撞了一下他的臀部，“喂，你這樣大笑，讓我有點尷尬，不要笑了。”
秦子琛伸手在嘴邊捂了一下，“好，不笑。”可眼裡還是掩不去的愉悅，脫鞋爬上牀。
然後他伸胳膊，她擡頭。
枕頭他的胳膊，再自然不過。
蘇昀不滿的斜暱了他一眼，“我就是誇了我自己一下，你就笑成那個德性……你還老誇自己帥呢。”
“我說的是事實啊。”他接話接得很快，蘇昀話落，連一秒都不到。
蘇昀側頭瞪了他一下，“反應這麼快，難道我不可愛嗎？”
他以前可誇過無數次的可愛。
秦子琛薄脣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光潔飽滿的皮膚，白皙如玉，柳葉眉，眸黑白分明，鼻小巧高挺，臉頰比先前胖了些，近乎於嬰兒肥，瞪着他，裡面的嬌氣昭然。
嗯，是很可愛，他的菜。
“又沉默？”蘇昀側了個身，小嘴開始喋喋不休，“這次沉默是爲了什麼？看我是不是真的可愛？”
秦子琛拉過她的一隻手，無意識的玩着她的手指頭，眸中有促狹，“不是說你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不許用可愛來形容你？”
“……我有說過嗎？不過……那能一樣？女人哪怕是到了八十歲，也希望她心愛的人誇她可愛。”
秦子琛悶笑了下，勾脣，沒打算說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靈動的雙眸。躺着的時間，好像氣色好了許多，不如先前那麼蒼白。
“對了，你是不是就喜歡溫柔可愛型的小女人？”
秦子琛點頭。
否則，他應該也不會去喜歡蘇昀，也不會在十年前的那一晚，就對她刻骨銘心。
“那以後你遇到一個更加溫柔可愛的女人，怎麼辦？到時候我帶着兩個孩子，人老珠黃，而你還有錢有權有顏有身材……”
“懷了孕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歡想東想西？”
“……嗯。”
“然後我是不是得一定讓着你？”
“你可以不讓着我。”
秦子琛微起身，以那條被她枕着的胳膊支起上半身，眸色深深，看不出裡面想的是什麼，是惱還是沒惱。
其實蘇昀知道，她這話有點作了……先問他是心疼孩子還是她，然後又說會不會將來遇到更溫柔可愛的女人……貌似兩個人之間，還挺忌諱說到這個，畢竟那也是將來的事情。
畢竟也有點覺得對方對你不夠忠誠的話。
秦子琛對她如何，全城皆知。
她轉着着眸，弱弱的，“雖然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你發火……雖然我有點老虎頭上撥毛……但是我可沒有想道歉的意思哦，反正那個……我……我有你的孩子……恃寵而嬌聽過吧？”
哎呀，她居然升起一股心虛來。
“嗯，你是挺嬌的。”他開口，話落低頭在她的脣上重重一吻，很重的！
蘇昀舔舔脣，嬌嬌的看着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秦子琛眸光流轉，想了想還是沒吭聲。
女人細軟的聲音又再響來，“小氣吧啦這就生氣，我又沒怎麼作……哼，我要是像其它正常男女朋友那樣，三番五次的小作一下，你還不得把我攆了哇……”
她掀了掀眼皮子，看他一臉的淡漠，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你說句話行不行？”生氣還是不生氣？給個反應。
“你繼續。”他也算開了口。
“繼續什麼？”
“繼續你上上一句話的內容。”
蘇昀想了一下，想起來是說什麼像平常男女朋友那樣偶爾作一下之類的。
不過她還能說下去？她還並不想去挑戰他的脾氣。
“我怕你吃了我，還是不說了吧。”
“不，你說。你說你什麼什麼樣，我還不得把你攆了的話。”
“……我纔不說。”
秦子琛倏的伸手扣着了她的小下巴，用的勁兒不大，蘇昀還是嚇了一跳。
“前兩年你作了那麼大一個死，我不也沒攆你？巴巴的滿世界找你，若不是我放下身段去哄你，你會主動跟我回來？”
呃……怎麼又說到那件事情上去了。
蘇昀有點希望時光倒流個十分鐘，她覺得她可能就是那種不會聊天的人。
她擡手把他的手拉下來，放在嘴邊親了兩下，然後抱着放在胸前，睜着圓滾滾的眼晴，透着狡黠明亮：“老公，你的手好香，你陪我睡覺吧。”
秦子琛深深的看了她兩眼，低低的：“就會撒嬌。就算未來會出現比你更溫柔的女人，我也不會心動。莫非你以爲在碰到你之前，我沒有遇到過比你更溫柔更可愛的女人？”
“哦。老公，你身上也好香，你躺下躺下。”
她拽了一下他的衣領，男人不爲所動。
“老公~”她喊了句，拖着綿長的尾音，軟糯至極。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使勁，硬是強行把他給拉了下來，脣送上，“別生氣，別生氣……”
各種親，綿軟的小手指嵌進衣領裡面，很有種想往裡面伸的趨勢。
秦子琛微微彎了脣，其實他哪有生氣。原本就是和她鬧着玩，故意冷着臉沒有說話。她問出的那個問題，哪裡算作。情侶間的聊天不就是那樣麼，明知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偏偏還要問。
只是想再聽一遍回答罷了。
不過說着說着，他就想起了那時她毫不猶豫的離開，那麼絕決的，多少是有些影響心情的。
她不願提到那事，便親他，笨拙的哄他，嗯，他覺得很受用。
脣間的脣，豐潤柔軟，很青澀的吻着他……
不能再繼續了。
他最後再重重一吻，拉着他，退開。
“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狀況，還撩我？”
“老公不生氣了吧？”
“我沒有生氣，我哪兒捨得生你的氣。”
蘇昀笑了出來，“嗯，你哪是這麼沒有氣度的人，來來，躺下躺下，睡覺睡覺，胳膊不酸嗎？”
秦子琛笑了下，而是覺得她說這話時，真的……很可愛。
他躺着，她一下子鑽到了他的懷裡。
秦子琛揉了下她的腦袋，“你這樣，會耽誤我幹正事。”
蘇昀伸手擱着衣服揪了一下他的胸膛，秦子琛一下子握着她的手，明白了，忙表態：“你重要，你比工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