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是存在於無數個紀元之前的生物。沒人知道魘究竟是怎麼孕育出來的,它們的數量也極爲稀少,甚至於比誕生了靈智的妖魔還要罕見,九魔一魘的說法也由此而來。
它們沒有自己的本體,如同一團有自主意識的無規則物體。有一種猜測說其實魘是由純粹的怨念跟執念形成的,不過看來如今也沒人能夠去證明了。
魘依靠吞噬他人的夢境爲生,也由此被後人稱之爲“夢魘”,它們比單純的妖魔更加難以對付。不過所幸伴隨着不知名的物種大滅絕,它們就此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蹤跡。
在世間再無所謂“夢魘”之際,泛古大陸上的那個古老種族,卻被冠以了“魘”的名號,不過真正見識過他們能力的人卻少之又少。
儘管有着如此響亮的名號,然而他們的身上始終保持着神秘的色彩。寧願隱居於無人之境也不願意出世,就如同極東的聖遺族一般,龜縮在他們的地盤不肯離開一步。
兩族對待彼此信奉的陳規有相同的地方,可也有着本質的不同。直到多年前的那一天,“魘”打破了傳統,違背了一直以來信奉的舊約,只爲了一個人,那便是蒂卡。
“跟我們回去吧,蒂卡。我明白我們大家都負了你,但是這一切總要有一個了結。”
黑髮紫眸的中年人摘下了臉上的青色惡鬼面具,沒有看奧伊斯他們一眼。中年人緩緩地向着蒂卡走來,他的身後跟着十多位戴着白色狐狸面具的男子。
“已經拖得夠久的了,如果你還當我是你三叔,就跟我走吧。”
“三叔……我明白,可那不是現在。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我完成了這件事,我會回去的。”
蒂卡眼中閃爍一絲掙扎的情緒,然而片刻之後,他便不再猶豫,堅定地說道。
“蒂卡你……”
“三叔還跟他囉嗦什麼!二哥他糊塗,難道你也跟着一起老糊塗了麼?”
中年男子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青年打斷了。青年一把將白狐面具甩在地上,而後衝着蒂卡吼了起來。
“爲什麼你就是不肯回去!二哥,難道那些破事還真就說不清了麼?”
“壎瀾!”中年人自知拿這毛頭小子沒一點兒辦法,不如任由着他鬧一鬧,說不定還有機會說服蒂卡。
被稱爲壎瀾的青年有些不解,他不明白自己的二哥爲什麼要這樣做,可他必然有他自己的苦衷。壎瀾只想要蒂卡跟他回去,然後把一切都說清楚。
“好久不見啊壎瀾,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會是這種處境。你是不會懂的,我也不會跟你們回去的,總之現在不是時候。”蒂卡嘆息着,還是沒有答應的意思。
“現在不跟我們回去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萬一你又不告而別了呢?二哥算我求你了快跟我回去!別把大家都等苦了!”
眼看壎瀾越說越激動,恨不得強行把面前的男子拖走。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奧伊斯開口了,與此同時,他的一隻手搭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慢着!我說兄弟,人家都說了不願意,你總不能強迫吧?”
“你小子是誰啊你!別來管我們的家事!”
壎瀾眼看本來就說不動蒂卡,卻又跑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橫插一腳,頓時火冒三丈起來。
“你們的家務事誰願意摻和啊,可這位蒂卡老兄怎麼說都是我們的夥伴啊。我們可是很護短的啊,要想對我們的夥伴用強的,至少要問過我們吧?”
奧伊斯不緊不慢地說着,也不打算怎麼樣,開始講起了大道理。
“哦,就憑你們?你們的星源之力跟神鬥力,想必早就在虛妄空間內消耗地一乾二淨了吧,你們拿什麼阻攔我!”
壎瀾根本不打算再廢話,他跟三叔的想法不同。壎瀾本來就不指望着能靠三言兩語,就能將自己二哥帶回去。反正這幫傢伙狀態也已經不好了,還不如趁現在這個大好機會動手。
“是麼?那可不一定哦,看看自己的腳下吧笨蛋!”奧伊斯卻絲毫不慌亂,嘴角甚至掛起了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
銀髮少年的腳下纏繞着一根根黑色的線,線的末端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摸上了這十來個面具人腳踝。
這是他刻意而爲形成的線,只有單純能夠吸收力量的吞噬力,沒有平常那麼誇張的效果。
黑色氣息不斷從奧伊斯體表顯現,他體內的禁咒封印隱隱鬆動了一些。強悍的吸力伴隨着黑氣,大肆吞食着目標身上的力量。
“怎麼可能?!該死!究竟是什麼時候?”
無論逃多遠這黑線始終存在,壎瀾想要封閉力量防止外泄,卻發現這麼做根本不管用。如果只是這樣就能解決的話,當初也不會在王都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了。
沒過一會兒壎瀾便有些力竭了,要不是那名中年男子及時出手,恐怕他就要被奧伊斯給生擒了。
“讓你小子每次行動都這麼衝動毛躁,記住這次的教訓了麼?以後可別貿然行事。”
“是,三叔。”
教訓完小輩,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奧伊斯,眼中滿是讚賞。
雖說剛纔是故意不幫壎瀾,可這白髮的小子的確是心思縝密。己方實力大損,他卻能夠一邊從容交談一邊佈下陷阱,這份從容淡定常人便無法企及了。
這麼想着,他又看了看在場的其他人,最後將目光定格在蒂卡身上,他的心中有些猶豫起來。
已經有這麼多好夥伴了麼?或許離開纔是最好的選擇吧。重逢若是伴隨着痛苦與折磨,那麼與其相見倒還不如不見。
“可惜了,居然只有你一個人中招了。”奧伊斯心中頗爲遺憾,他望了望蒂卡的三叔眼中滿是忌憚。
那個男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自己的攻擊化解了,與其說是化解,不如說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場上陷入了僵局,氣氛有些沉默,奧伊斯想要說着什麼,可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們到底是如何看破這幻境的玄妙的?”
中年男人沒有再糾結於蒂卡的事情,反而提出了一直困惑着他的問題。他想弄明白衆人到底是誤打誤撞,還是真的看破了這最古老的幻境。
虛妄幻境,這是他們得到“魘”這一稱號的的成名之術。數千年來,已經有數不清的高手面對過這最古老的空間幻術,然而直至今日,真正被破解了加上奧伊斯他們這一回,也僅僅只有兩次。
“這應該很簡單吧?”奧伊斯感到有些驚奇起來,經過蒂卡那番話,這幻術看起來明明就很淺顯的好嘛。
“哦?”中年男人頓時感到好奇起來,就算自己最後關頭收了手,可這少年卻說得如此輕巧,難道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幻境的原理應該就是你越相信你所看到的是假的,那麼所呈現的就會變成現實吧?”
奧伊斯講的頭頭是道,自我感覺非常良好。雖然多虧了蒂卡的緣故自己才能想透,可他的心中還是有股滿足感跟自豪感油然而生。
“而如果你將他們視爲真實存在的東西,可能就會得到一個完全相反的結果。”
“哦,有點兒意思。不過萬一無論你怎麼想,無論你怎麼選,最終的結果都不會變呢?那又該如何?”
中年男人笑了笑,原來靠的不過是運氣而已。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蒂卡你這孩子,我到底該怎麼辦。
“什麼?!”難道說他們真的手下留情了,不會是故弄玄虛吧?
“我說前輩,該怎麼稱呼您啊?咱們就這麼在這裡杵着也不是辦法啊。”
德魯尼突然開口道,他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情況,眼下看來局面或許還有轉機。
“名字不過是稱謂而已,真的重要麼?既然你們跟蒂卡同輩,那麼就像他一樣叫我三叔就好了。”
三叔開口道,臉上也沒有了最開始的嚴肅表情。透過虛妄空間,他看到了互相扶持的蒂卡一行人。
他想弄清楚自己尋了多年,暗中保護了多年,又勸了他許多年的侄子,究竟在跟一羣什麼樣的人在一起。雖然下手有些重了可他知道分寸,也只有這樣在危難關頭,才能看出人的秉性來。
他此刻已然看清了,眼前的這幫年輕人早就結下了深厚的友情,甚至已經成爲了生死之交。蒂卡說過要去做重要的事,甚至比自己的心事更加重要。自己絕不能夠輕易去破壞,否則那時候蒂卡真的不會原諒自己了。
“三叔,咱們那到底是要打還是要和啊?”奧伊斯臉皮的厚度可謂不一般,立馬變成了一副巴結的模樣討饒着。
“喂小子!別臭不要臉的啊!誰是你三叔!”聽銀髮少年這麼一說,被他陰過的壎瀾瞬間就不淡定了,憤然暴起。
“來手下敗將!來!咱倆當着三叔的面比劃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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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挑釁,奧伊斯當然不會畏懼。更何況只是一個被自己弄得半殘的對手,他信心十足。
“好了,小奧,壎瀾,你們倆別鬧了。三叔,我現在只想幫助我的同伴們,等一切事情了結,我自然會回去的。”
“得了吧,自己的事都搞不定,還到處惹事。”一旁的青年頗爲不滿,自己的二哥什麼都好,就是太濫好人了一點。
“壎瀾!既然你這麼看中你的夥伴們,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處理,說不定跟當年那件事有關。”
中年男子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可還是開口了,臉上滿是鄭重。
“蒂卡,答應三叔,如果我能夠查到什麼線索,那麼你一定要提前回去。”
“好的三叔,我答應你。”蒂卡沒有絲毫遲疑地回道。
“我們也該走了,諸位有緣再會了。”三叔望着衆人笑了笑,一臉的慈祥。蒂卡,我相信你小子一定會回來的,可別讓我失望。
“二哥!到時候就算你不回去,我拖也要把你拖回去!”話音未落,壎瀾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一片迷霧當中,沒有絲毫留戀,有的只是決絕。
再會麼?再會了。蒂卡一句話也沒說心中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