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說完,該傳的話也傳了,縣令夫人自覺任務圓滿完成,拉着權氏又閒話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縣令夫人揮一揮衣袖,留下一堆見面禮。
楊彩芽默默抱着大包小包收進小庫房,滿心思緒翻騰。
前頭白叔和柳氏,跟着權氏把人送走,目送黑漆平頂馬車在一陣黃土翻飛中駛出青山村,才樂顛顛的迴轉。
虛掩的大門外,影影綽綽能瞥見不少探頭探腦的身影。
楊彩芽見狀,默默又轉進小庫房,再次抱了大包小包出來。
如此勁爆的消息,懷揣着一顆顆火熱八卦心的村民們怕是按奈不久,還是趁早把待客的茶點零嘴提早準備好的好
。
她這邊剛打開各式小包裹,將蘇州府買來的手信吃食剛擺上桌,那邊長貴媳婦就作爲全村的八卦代表,笑嘻嘻的登了門。
官夫人走了,柳氏哪裡還有方纔的拘束和無措,拉着長貴媳婦就唾沫橫飛的說起認義女的來龍去脈。
長貴媳婦聽得一驚一乍,柳氏懷中的小玉娘險些再次被親孃顛得吐奶。
事情雖說定了,但正式的認親儀式還沒辦,楊彩芽實在懶得應付上門打探的人,將待客的光榮任務交給柳氏,接過玉娘,自去曹家避風頭。
見柳氏說的唾沫橫飛,直跟認縣令夫人爲義母是自己一樣,白叔又好氣又好笑,眼見外頭圍觀的人見長貴媳婦進了門,頗有些蠢蠢欲動的氣勢,忙也跟着楊彩芽去了曹家,還十分細心的關上了西牆小門。
牆那頭人聲漸高,時不時傳來柳氏高亢豪放的笑聲。
牆這頭低言細語,楊彩芽正和白叔商量蓋房子的事。
白叔臉上喜色未褪,捧着茶碗樂呵呵道,“兩塊地的地契,還有張寡婦舊家的房契已經拿到手了。本來想在月底開始動工,結果被流民的事耽擱了。原來想着放到八月二十這個吉日動土,林家寨要辦喜事,現在又多了一樁你要認議親的事,二十這日怕是家裡沒人,大家都不得空。所以我跟泥瓦匠那邊說定了,九月初三也是個好日子,就那天動工。”
平地起新房,動工動土要比原先翻修舊屋還慎重,到時候家人齊聚,要燒香拜佛過後,才能正式開工。
現在家裡存糧去了一多半,空出了大塊地方,一時倒也不急着挪地方。
楊彩芽聞言點點頭,“蓋房的時不急,倒是小作坊,等家裡清靜下來,就讓二嬸趕緊拾掇拾掇做起來,活計派下去了,二嬸不在也無妨,有劉嬸子看着就是。我們家隔壁那塊地,就照着泥瓦匠送來的圖紙蓋,房舍什麼的我就不多說了,只是放糧食的糧庫,白叔還要多頂着點,這裡雨水多,務必蓋結實了。”
想了想又交待道,“先蓋我們隔壁這家,一塊地一塊地來,省得兩頭忙活顧不過來,監工沒監好反而出了差錯。靠近村東林地那塊地,我另外有個打算,不過得等餘先生和餘然回來纔好計較。那塊地的圖紙退回去吧,回頭我和餘先生商量過後,自己出圖紙。”
白叔無有不應,笑呵呵點頭,略一猶豫問道,“彩芽,你縣令大人那裡,我們家是不是要去拜會一下?還有這認親的事,我們要不要找人打聽打聽有什麼講究的,也好提前做個準備。”
說句對縣令大人夫婦不敬的話,這二位純粹是給曹卓當槍使,不過是來走個過場罷了。
而且那縣令夫人撂下話就拍拍臀部走了,半點關於認親儀式的提點也沒有,要麼是不需要楊家出力,要麼是一應事宜縣令家都自有準備。
瞧縣令夫人那客氣疏離的態度,她實在不想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ωwш¸ ттkan¸ ¢Ο
。
楊彩芽想了想,搖頭道,“這事我們聽縣令夫人的安排就是,要是有什麼需要,想來她會派人來知會。”
省得弄得自家上趕着巴結的模樣,白叔瞭然,依舊樂呵呵的點頭。
一直坐在一旁靜靜聽着的權氏,全程半句話都沒插,只是有些神思不屬的看着楊彩芽,面上溫和的笑容似乎別有深意。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溫和慈愛得有些過度的視線,楊彩芽強忍着纔沒打哆嗦,默然將懷中玉娘摟緊了幾分取暖。
村中八卦掀起了***潮,不過楊家的熱鬧比預期的消停得要快。
原因無他,全因家中新養得兩條小土狗——旺財和來福。
旺財來福滿打滿算才兩個多月大,肥墩墩的身形不過半臂長,嗓門卻是大的很,而且極其盡忠職守,除了楊家、曹家和李長貴家的人,其他人一概六親不認,見到外人上門就一陣狂吠。
柳氏炫耀得唾沫橫飛,旺財來福在院裡竄來竄去也嚎得唾沫橫飛,最後柳氏說不下去了,來湊熱鬧的人耳朵快被吠聾了,只得死命拽出被旺財來福咬着的裙襬,拖着幾處被咬壞的破口,紛紛離開楊家。
楊家有忠犬看門,村民轉戰去了李長貴家,滿腔八卦熱情直燒得李長貴家從早到晚喧闐震天。
柳氏倚在自家門口,看着李長貴家的熱鬧勁頭,默默拘了把辛酸淚——好容易讓她當個八卦中心的主角,大肆出出風頭,結果轉眼就淪落成了配角,
楊彩芽望着柳氏哀慼的背影,嘴角抽了抽,轉身給旺財來福加了兩個大肉骨頭,以示嘉獎。
好在柳氏是個沒事也能找事做的主兒,再過兩天就是中秋,這兩天柳氏半天在家裡忙活家務,準備過節,下晌依舊跑去村口等人——當初和餘先生主僕說定中秋節回來過,是特意跟趕車的車伕交代過的,就算餘先生主僕樂不思蜀,車伕還等着結算銀錢,應該不會食言纔是。
八月十四,柳氏再次站定在村口時,終於等到了人。
見只有那個受僱的車伕隻身前來,手上包着紗布,臉上有些青腫,柳氏唬了一跳,顧不上男女大防一把抓住車伕肩頭,喝問道,“餘先生和餘然呢!怎麼就你一個人?你要是把人弄丟了,我告訴你,我家可是有個縣令大人義女的,你可吃不了兜……”
“沒丟!沒丟!”車伕險些被柳氏晃得口吐白沫,聽到後半句硬生生吞下泛到嗓子眼的白沫,愁眉苦臉道,“人沒丟,不過在鎮上醫館。”
醫館?!
柳氏一蹦三尺高,使出當年在孃家抗果樹的力氣,半拖半拽的拉着車伕就往家裡跑。
身後塵土飛揚,留下一道拖行痕跡,以及驚掉了下巴的一衆村民
。
須臾楊家傳來一陣狗吠聲,隨即駛出輛光禿禿的大馬車,再次揚起一陣塵土,直往青山鎮飛馳而去。
車伕半死不活的橫躺在車板上,翻着白眼險些被顛斷了氣。
而在醫館中的餘先生主僕亦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無視車伕的指認,柳氏拎着車伕的後領,喝道,“你少跟老孃放屁,瞎指一通!餘先生和餘然呢?別亂指兩個人就想交差!”
正給餘先生主僕上藥的老大夫抖了抖鬍鬚,一旁小藥童憋笑憋得肩頭亂抖。
楊彩芽和白叔定睛細看,齊齊嘴角抽搐。
只見餘先生和餘然形狀比車伕還慘烈,一老一小四隻手都半纏着紗布,臉上青紅交加淤腫不堪,餘然的小嘴都腫歪了,兩人的衣衫也是髒污殘破——這模樣比當年在林家寨摔的那一腳還慘烈。
怪道柳氏認不出來,這對主僕乍一看,比前幾天那些流民還像流民。
楊彩芽壓了壓嘴角,轉眼去看老大夫。
老大夫安撫道,“沒事,都是些皮肉傷,上過藥將養幾天就好了。”
柳氏瞪大眼睛,終於接受眼前兩個豬頭真是自家貴客,拎着車伕後領的手一鬆,叉腰居高臨下的怒目相視。
“不,不關我的事。”車伕忙賠笑,“是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流民,餘先生好心散了些吃食錢財,沒想到走到僻靜小路時,冒出幾個心懷不軌的流民,個個凶神惡煞,我們三個哪裡招架得住。餘先生的隨身包裹都被搶空了,餘然***想反抗,結果,結果我們就被打成了這樣。”
性命不保,有那些心術不正的流民會趕出這種事來,也無***斷是非。
只是看三人傷勢,就知這車伕也是隻顧自己的,八成沒少自保,棄餘先生主僕於不顧。
車伕心虛,一聽柳氏爆喝一聲“你奶奶個腿,僱車錢別想拿了”,頓時泄氣,一想到這楊家來頭不小,瞅着衆人不注意,忙灰溜溜的跑了。
楊彩芽瞥見車伕身影,懶怠計較,看着餘先生主僕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出行在外,還遇上了來勢洶洶的流民,行善舉可以,好歹留個心眼,選個安全係數高人多的地段不行麼!瞧這一身傷的,又是老又是小的,她真心懷疑對方下手再狠些,這對主僕就得把命交待在路上了。楊彩芽脫力的扶額,無語接過藥材,嘴角仍在抽,“先回家去,兩位先歇口氣緩緩勁兒。”餘先生依舊笑得雲淡風輕,餘然嘴歪說不出話,兩人俱都默然點頭,一瘸一拐的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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