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卓似乎被嚇了一跳,早楊彩芽一步就跳起身來。
看看愣住的大郎,又看看滿臉驚訝的楊彩芽,急得臉色漲紅。
憋出一句,“我先回家了。有事去我家或是山風湖找我!”話音未落,已經邁出長腿往外走,腳步忽然一頓,轉身越過呆站的楊彩芽二人。
曹卓腳步加快跑向院牆,借力攀上後院牆頭,雙手一撐,翻身出了院牆。
大郎張大嘴巴,喃喃道,“師傅大哥哥好厲害,我什麼時候也能這樣……”
牆外卻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摔倒了?
楊彩芽和大郎對視一眼,眼中驚訝被笑意蓋過,彎腰笑成一團。
牆外又傳來一聲短促的口哨聲。
楊彩芽和大郎一愣,忙拿着烤魚鳥蛋,拐出後院。
只見山風馬耳朵豎得老高,聽到口哨聲擺了擺尾巴,調轉馬頭,悠悠然往外走。
“這,這是誰家的馬?”柳氏抱着大包小包站在院子裡,嘴張得能吞下雞蛋,“彩芽,你家裡什麼時候買馬了?”這得花多少錢?!楊傢什麼時候有這閒錢了?
楊彩芽扶額。
大郎眼珠子咕嚕嚕轉,上前把曹卓那條烤魚遞給柳氏,“娘,您吃魚。是我捉的。”
柳氏接過魚,啃了口,砸吧砸吧嘴,仍舊滿臉疑惑的看向楊彩芽。
“娘,今天我帶彩芽姐去挖野菜,遇到了曹家大哥哥。”大郎興高采烈,拉着柳氏坐到石桌邊,“這是曹家大哥哥的馬,我借來玩兒的。村裡老人都說畜生通人性,您說,它是不是自己想回家了,出門去找曹家大哥哥了?”
曹家?
柳氏腦中閃過權氏溫和有禮,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
轉頭再看消失在影壁後頭的馬屁股,輕輕撇了撇嘴。
曹家傻子的馬有什麼好稀罕的?
柳氏頓時失去了興趣,胡亂應了幾句,皺眉看着大郎,“什麼曹家大哥哥,那就是個傻子。他娘可寶貝他了,你別去招惹他。”
楊彩芽收拾桌子的手一頓,大郎眼神暗了暗。
“娘,我爹呢?”大郎低頭吃魚,有些悶悶的問道。
“你爹剛卸了車,明天準備下地收糧食,先往裡正那裡去了。”柳氏轉頭看向楊彩芽,笑容討好,“你白叔帶了些東西回來,我撿了一多半先送過來。等晚上吃過飯,你白叔再過來說話。”
楊彩芽將碟子放到石凳上,柳氏叼着烤魚,忙將大包小包放到了石桌上。
一大包粗棉,一匹紅色對花緞子,還有一袋雜糧,一袋白麪。
楊府這次出手這麼大方?
柳氏急巴巴的送過來,這是打算提前賄賂一下她們?
楊彩芽隨手翻看,似笑非笑看向柳氏。
“彩芽,你白叔去了里正那兒,之前王媒婆那事鬧得……”柳氏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頓時不自在起來,“要是你白叔問起,你們可得替我說兩句好話。”
果然!
這是怕白叔知道真相,和她事後算賬,又怕她們再火上澆油?
別說她們無心和柳氏交惡,就是看在她這幾天勤快幫忙的份上,她們也不會揪着她不放。
楊彩芽暗自搖頭,收起眼中的戲謔之色,正色盯着柳氏看了會兒,笑着點點頭。
柳氏鬆了口氣,見楊彩芽和大郎都默然吃魚,便笑着誇了兩句“烤的不錯”“我家大郎就是能幹”,邊啃着烤魚,眼珠子不停亂轉——楊家的粗重活計不多,她不過三五天來一次。偏偏今天沒活可做,她還怎麼在自家男人面前裝賢惠?上演“苦肉計”?
視線飄來飄去,落在西廂房外停着的平板車上,柳氏眼睛一亮,“怎麼把車推到裡頭來了,家裡這是在忙什麼?嬸子給你幫忙。”
說着伸長脖子,往半掩的房門裡張望。
楊彩芽不動聲色側過身,擋住西廂房門,笑着搖搖頭,讓大郎去丟吃完的樹枝魚骨,抱着粗棉包就要起身。
柳氏忙把烤魚三兩口吃完,丟給大郎,搶過楊彩芽懷裡的包袱,夾着布匹送去上房。
楊彩芽轉身將西廂房門合上,大郎已經迴轉,湊上前來低聲道,“師傅大哥哥纔不是傻子,他是好人。我娘那樣說……還好師傅大哥哥走了。彩芽姐,我們不告訴我娘,替師傅大哥哥保密好不好?”
知我者小包子也!
楊彩芽笑着點頭,揉了揉大郎的小腦袋,兩人將雜糧白麪搬進廚房。
柳氏出來,不死心的還要往西廂房湊,大郎迎上去,把烤鳥蛋往柳氏手裡塞,“娘,您吃鳥蛋,我自己烤的。”
“欸。大郎乖。”柳氏接過來,見楊彩芽已經站在門邊上,淺笑的臉上只差寫上“好走不送”四個大字,只得訕笑着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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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次間正對着廳堂的矮桌上,五顏六色的野花插在小陶罐裡,花枝如小傘般散開,淡淡的花香充盈室內。
吳氏和翠花前後腳進門,都不由好奇打量了兩眼。
楊彩芽招手讓她們上炕,將寫好的話推倒翠花跟前。
話裡省去救曹卓的烏龍,只說兩人是在深山裡偶然碰上的,又將曹家的來歷情況簡單說了。
同病相憐。
吳氏和翠花的第一反應,也和大郎一樣。
“曹家竟有這樣一番秘辛。又是那樣的來歷,怪不得能和鎮上縣衙搭上線,不僅有錢糧領還有活計可接。那權氏雖不愛走動,卻沒少幫襯鄰里,就這樣,還有人說她面熱心冷。我要是有她那樣一番經歷,還有那麼個……兒子,只怕我還做不到她這樣呢!”
吳氏連聲感嘆,忽然似想到什麼,皺着眉止住話頭。
翠花卻是唏噓,頓了頓,接着念。
“曹卓不過是心性單純,並不是真傻。沒病之前還讀過幾年書,也是機緣巧合,否則在這官裡村,除了你們幾個,我去哪兒找能交流的同齡玩伴?大郎也喜歡他,我便讓大郎拜他爲師學武。一來是爲了大郎,二來也是想他多個人走動。柳嬸子突然過來,他慌不擇路的就翻牆跑了,可見這心結難解。他又是那樣的病,和曹家的走動順其自然就好,倒是不必聲張。”
心智才十歲,可不就和彩芽翠花同齡?
吳氏笑着點頭,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剩下的話,不過是說了打牙祭和柳氏送東西的事。
翠花唸完,雙眼發亮的看向吳氏,“娘,晚上咱們煮魚湯吃吧?我們再捏點麪疙瘩,和剩下的鳥蛋一起煮?”
看着兩個孩子只差沒流口水,吳氏不由笑起來,按下心緒,起身一起去廚房忙活。
楊家這一頓難得的“大餐”,吃得三人心滿意足。
碗筷剛撤下去,白叔便帶着柳氏登了門。
柳氏眼睛紅腫,白叔沉着臉,望着楊彩芽和翠花,滿臉愧疚。
吳氏暗歎一聲,不等白叔開口,就擺了擺手,“事情都過去了,再提也是堵心。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也別再說她了,誰沒犯糊塗的時候,以後好好過日子就是。”
柳氏擡起頭來,看着吳氏,眼中的感激之色倒是絲毫不摻假。
白叔重重嘆了好幾口氣,抿着嘴瞪了柳氏一眼,擺手讓她先回去。
柳氏眼神也不亂飄了,打起精神笑着寒暄幾句,便乾脆的轉身走了,腳步比進來時不知輕快多少。
白叔暗暗搖頭,拉了張矮凳坐下。
“京城那頭……怎麼說?”吳氏遞了杯水,迫不及待問道。
“二夫人知道彩芽沒事,聽說轉天就去廟裡還願,回頭就讓管事媽媽賞了許多東西下來。”白叔笑道,笑意卻未達眼底,“都是秋冬正合用的東西,我留了一匹布給大郎。家裡馬上秋收,府裡賞的糧食,就都給送了過來。”
聽說?知道彩芽沒死,二夫人這是連白叔都懶得見了?
還願?只怕不過是說着好聽,緣由和彩芽根本無關吧?
要是真高興,能又耽擱了白叔這麼多天?
吳氏勉強笑了笑,視線落在炕頭堆着的包袱上,笑裡就帶上幾分譏諷。
白叔無奈苦笑,心裡和吳氏一樣,清楚明白得很,便也不再多說二夫人如何。
看了楊彩芽一眼,沉吟半晌,猶豫的看向吳氏,“還有件事。我臨走時,二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找到我,一次結了往後三年的工錢。說往後只端午和春節,進京報平安平安就行。還說……還說,三年之後,若是彩芽有造化,我也少不了好處。”
三年?造化?這是什麼意思?
楊彩芽皺眉不解。
吳氏卻是心神一震。
有頭臉的高門大戶,家中女兒多是十三歲開始說親,兩年時間過六禮準備嫁妝,十五歲及笄出嫁。
楊府這是還打算接彩芽回去?好好說戶人家?
這是府裡的意思,還是二夫人的主意?
吳氏和白叔對視一眼,暗暗使了個眼色。
白叔起身告辭,由吳氏一路送出門。
“聽着是好事,但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吳氏低聲交待白叔,“往後你去京裡,想法子多打探打探。好叫我們心裡有個底。”
白叔聞言面色一鬆,低聲應下,“這事我記下了,你放心。秋收這幾天我脫不開身,要是有事,你讓大郎去地裡找我。”
吳氏點點頭,目送白叔拐上小道。
夜色下的官裡村,燈火朦朧。
吳氏站在門口,視線掠過村西面連成一片的屋檐,落在一處獨立的門戶上,映着模糊燈光的眼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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