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愛情

“唐蒔,你出去!”看過紙上的字,雙棲擡起頭,聲音冷得如冰珠,她的視線依然放在蒼蕎的身上。

而蒼蕎在她接過紙後,身子便倚回牀柱,眼睛也微微的合着。

在聽到雙棲冷冷的命令後,蒼蕎的眼睫毛顫了顫,卻沒有張開眼睛,手卻準確的抓住了唐蒔的衣袖,他微微發顫的手指,泄露了他此刻心中小小的恐懼,他沒聽過雙棲用這樣的聲音和誰說話,她總是語氣溫溫的,或許是他太不知好歹了,所以她纔會發怒吧,他現在需要有個人幫助他支撐這時的勇氣。

唐蒔在蒼蕎寫字時便注意着紙上的內容,在蒼蕎寫完後,他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蒼蕎果然傻的讓他都感到動容,但卻不足以動搖他的決定,試問天下哪個人不自私,他不過是千千萬萬普通人中的一員,他又怎麼可以例外。

“出去!”雙棲再次命令道,這次的語氣更加冷硬。

唐蒔看看雙棲注視着蒼蕎時,那冷厲的目光,心中也是微有些詫異的,大小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看來大小姐這次是動了真格的了,被蒼蕎拒絕大概她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她想教訓一下蒼蕎?唐蒔在心中暗自揣摩着雙棲的舉動,聽到雙棲的再次命令,聲音中的不耐煩已經很明顯。

他趕緊用力扳開蒼蕎的手,他不想被捲進他們的事裡,而且看情形他們應該是不會有希望了,大小姐一向就是個乾脆利落的人,被人拒絕她是不會再牽扯不清的,所以,他離開或許對事情的發展更有利,這麼想着,他的動作更快,扳開了蒼蕎的手,便出了房門,隨後,還很體貼的將房門關好。

“這就是你的回答?”雙棲等唐蒔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後,才捻着蒼蕎寫着字的紙,放在他閉着的眼睛前面。

蒼蕎卻依然閉着眼,不言不語,他的手被唐蒔扳開後便縮進被子裡,不讓別人(這個別人除了雙棲,再不做他想了)有機會抓住他的手。

“我讓你覺得我很軟弱,很在乎什麼身份地位了嗎?”雙棲其實很生氣,他在紙上寫的是“我們不合適!我不能拖累你!我不嫁給你!”,但她出口的話卻帶着無力和挫敗感。

蒼蕎依然不動,嘴脣抿得更深。

“你想的那些,我都不在乎,我也不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答應我好嗎?”雙棲緩和了語氣,她看着面前依然倔強的表示着抗拒的男子,心中微微嘆息,他的拒絕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從相處的點點滴滴,能看得出他對於自身是有些自卑的,但從他的處事態度上又讓人覺得他是堅強的,越是這樣的男子只怕越是怕被傷害吧。

蒼蕎依然沒有動,但他的頭卻微微的搖了搖。

雙棲無力的垂下眼睛,眼中閃着沮喪及灰心,她從沒有感到如此的無助過,她沒有經歷過愛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贏得一個有着自卑感的男子,她該怎麼辦?

“許多事,如果你去爭取了,哪怕到最後即使是失敗的,你也不會感到遺憾,因爲你曾經努力過。”洛雨曾經的話迴盪在耳邊,雙棲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光亮,很多事她的確是太容易沮喪了,也有些過於着急了,還好洛雨一直都在前方爲她指引着方向。

雙棲扔掉手上的紙,猛地抱住了蒼蕎,但也不忘用胳膊護住他的背,她即使再怎麼心急也還是記得他有傷在身的。

蒼蕎被雙棲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以爲她在他這麼多次的拒絕下終於要放棄了,心中還有些自苦時卻被猛然抱住了,他嚇得睜開了眼睛,身子也不停的掙着,他不能嫁給她,她即便再生氣也不該這麼待他。

“讓我抱抱你好嗎?我只是想抱抱你。”雙棲知道他是誤會了,雖然抱住了他,但她卻沒用力,她的聲音中滿是疲憊,她的臉埋進了他的胸口。

蒼蕎停止了掙扎,她的臉埋進他胸口時,他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這幾年在外漂泊,我覺得很累。”幽幽地嘆息着,雙棲的臉貼在他的內衣上,內衣的布料很柔軟,這是她當初爲他選的,沒想到今天她自己也受惠了,呵呵,她在心中暗暗的想着。

被雙棲緊緊的環住腰,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但聽到她的嘆息聲,他有片刻的怔忪,但心中卻被她聲音中的疲憊及無力而感染,他的手伸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她溫和而平靜的語調中,他的手不自覺的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撫着,似乎是歉意,也似乎是在安撫她空虛而孤獨的靈魂。

“既然你不願意嫁給我,那麼我以後不會再提娶你的事。不過,以後你能不能留在我身邊?”雙棲感受着他懷中的溫暖,輕聲問道。

原來一個男人的懷抱可以這麼寬闊,可以這麼溫暖,她以前從不知道。若是棲息在這樣的一片胸膛裡,那麼她便不會再覺得這個時空是那麼冰冷,她在這裡也就不會再顯得孤獨了吧?聽着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她知道他是值得她放下所有的堅持去等待的,她不是個輕易會放棄的人,說不提成親不過是個以退爲進的辦法,她要帶他一起走出那片所謂自卑的世界,她也相信她能做到。

蒼蕎輕輕拍着她背的手驀然停了下來,聽到她說不提娶他的事,他應該感到安慰的,但他的心卻有着濃濃的失落,似乎再也無法讓自己的心歸回原位了一樣,但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有些疑惑的低頭看她。

“呵!我沒有惡意,我只是覺得很孤單,你能答應嗎?”雙棲擡起臉來和他對視,她的眼中有有很多情緒,有哀愁,有期盼,還有更多熾熱的說不出的東西在裡面。

蒼蕎看着這樣一個柔弱的幾乎不同於這個時空女子強悍的雙棲,心中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他不忍心再拒絕什麼了,於是,他點了點頭。

“真的?”雙棲坐直了身子,再次確認一遍。

蒼蕎用力的點了下頭,只要不是她的夫,應該就不會給她帶來麻煩吧?那麼,他只要這麼留在她身邊,陪着她就好。

“耶!太好了!”雙棲跳下地,比了個V字的手勢,不能說她狡詐,畢竟她也不過就是個渴愛的女人,她其實已經算是很傳統了,剛剛在她的腦海裡還曾經閃過生米煮成熟飯這個辦法呢,只要他願意留下,以後,還怕他不會成爲她的?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雙棲高興完,又坐回牀邊,她將牀上的枕頭豎起來墊在他身後,然後,又推着他靠在枕頭上,自己又偎進他的懷裡,似乎這樣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蒼蕎看着偎進自己懷裡,自動自覺的找了個舒適位置貼着的人,有微微的詫異,也有些無奈,他明知道這樣是不合宜的,卻沒有阻止她,本來女子的地位就是極高的,女子是天,男子是地;男子柔弱,女子剛強,他們此刻的舉動已經超越了那條壁壘分明的界限,但他卻無法真的去恪守這樣的界限了。

“我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雙棲起了個話頭,又停頓了下來,她身子向後仰了仰,看着他的臉,她想看看他的反應,不知道爲什麼她很想和他述說自己前世今生的種種。

在這個世界裡她是闖入者也是個陌生人,這個世界裡沒有和她一樣的人,她也不能和任何人述說自己心中的鬱結,更不能說她初到這個地方時,心中的種種恐慌。在她的世界裡她可以將自己掩藏在工作裡,但到了這裡她是將軍的長女,擔負着一些責任,她不想要那些責任,卻不知該如何擺脫,逃避成了她最佳的武器,遊走在這裡所謂的家以外的地方多年,她真的是倦了,累了,想找個地方停一停,漫無目的的找尋,最後,竟真的讓她找到了棲息地--他的懷抱。

蒼蕎的眼睛裡閃動着平和的光,似乎並沒被她的開場語嚇到,進而做出推開她的動作。

“你不害怕?”

蒼蕎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我看中的不是個庸俗的人。”雙棲嘴角勾了勾,頗爲自得的拍了拍蒼蕎的肩膀。

下巴靠在他的胸口,她的心思百轉,唐蒔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但她卻無法對他產生親情以外的感情,也正因爲如此,她一再的裝傻,裝作不懂他的情意。現在想想,唐蒔是真的不適合她,曾經她想和他說起自己的秘密,剛開了個話頭,他便掩住嘴,做出驚嚇的樣子,後來,她只好說不過是逗他玩,纔沒有讓他持續害怕下去,也是從那時起她決定不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秘密。

不得不承認,她當時是有抓救命稻草的心理,當時唐蒔若是也如蒼蕎此刻這般,說不定她真的會在日益的相處中對唐蒔產生愛情,她當時對唐蒔應該也是投注過感情的希望吧,但最後得到的失望讓她將初初萌動的那點情愫全部收了回來。

“我所在的世界很先進,人要是想去哪裡,很方便,有飛機,有火車,飛機你知道是什麼嗎?像小鳥那樣有兩個翅膀……”雙棲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對着愛人講述着她所知道的每件事,還有她的工作,而蒼蕎就那麼認真的聽着,雙棲說到一種東西,便會問蒼蕎,若是他不能夠明白,她就會反覆的給他講,直到他懂了爲止。

不知不覺的,雙棲和蒼蕎的對話竟然持續了一個下午,直到唐蒔敲響了房門,說李家的家丁來了,雙棲才整了整衣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