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痕夫妻知道小夫妻倆剛添了一雙兒女必定是要好好的親熱一番, 便打算回去了。
“將軍,主夫爺!不好了!不好了呀!”還沒等兩人回身,接生公已經一步並作兩步的跑了出來, 口裡還嚷嚷着。
兩人眼中俱是一驚, 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趕緊走到門口。
接生公慌慌張張的跑到雲墨痕夫妻倆面前還在大口喘着氣。
“詹阿公, 爲何如此慌張?”鳳修逸皺了眉頭, 聲音中不難聽出有一絲不悅。
被叫做詹阿公的是位有經驗的老接生公了,在兩個月前就被請進了將軍府,他早已被告知將軍府的少長主夫爺懷了孩子, 但因爲將軍府的門禁森嚴,所以, 他還不曾見過以平民身份嫁進將軍府的少長主夫是什麼樣。
剛剛在男子生產時, 他就覺得有些不對, 別的男人生孩子自然是疼的大哭大叫,可這位少主夫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還以爲是男人怕妻子擔心纔不哭不叫,可剛剛第二個男孩出生後,男子卻是用手比劃着,他就已經瞧出了不妥。
“主夫爺,他, 孩子……小公子他……他不會哭!”接生公也不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人, 只是剛剛一急, 就忘了這是哪裡, 看到鳳修逸的冷臉, 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他能造次的地方, 他趕緊恭敬地站好回道,但言語中還是難免有着慌張。
鳳修逸聽得接生公的話,身子顫了下,只覺腦中有根弦嘭的斷了,若不是雲墨痕扶着他,只怕他早已跌坐在地了。
雲墨痕扶住夫婿的身子有些擔心,他的身子也剛剛大好,雖然早先已經有準備孩子會有問題,但真的面對這件事卻不如預想的能那麼冷靜。
“什麼不會哭,孩子不過是乖巧的不哭罷了,休要胡說。來人!帶詹阿公回去歇着,給我好生伺候着。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出府,”雲墨痕冷着臉叫來了院外的管家吩咐道。
詹阿公本來就是被秘密接進府來的,而且他們也已經將他的家人看守了起來,就是怕此事泄露出去。
雙棲的歸來知道的人很少,即便女帝對將軍府還有頗多忌憚,但到底將軍府裡沒出什麼大錯。
此番若是讓女帝抓到雙棲和蒼蕎私自離開滅災島,那麼很可能不只雙棲,連將軍府都會受到牽連,所以,這接生公乖乖地呆在府裡也就罷了,若是他打算私逃,或者想將這事傳出去,那麼她也不得不濫殺無辜以保全府人的安全。
“將……將軍,小人不……。不會說的,請將軍饒命,請將軍饒了小人一家人的命吧!”接生公是見過世面的,看到眼下這情景立刻就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心知自己是無法離開將軍府了,但家裡還有孩子,他不能讓家人受他牽累呀,故而他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一個勁的給雲墨痕和鳳修逸磕頭求饒。
“你老實呆在府裡,便沒事。”雲墨痕潛臺詞就是若是打算私逃必死無疑,她擺了擺手讓人將他拖走,吩咐人看緊這接生公,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下殺手。
鳳修逸擔心的朝屋內看去,屋裡卻是出人意料的安靜,沒有聽到雲雙棲的聲音,更沒有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唉!我們先回去吧,孩子們自己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過兩天我們再來看孫女孫子。”輕聲的一嘆,雲墨痕也向屋內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使了力將臉色還有些蒼白的鳳修逸半抱着帶走了。
東晴站在一邊,眉頭皺了皺,鼻子也皺了皺,卻還是進了屋,準備等候主人差遣。
伴在蒼蕎身邊這些年,他的心是向着蒼蕎這個主子的,他不覺得小孩子沒有哭有什麼不對,即便是不會說話的蒼蕎,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有什麼是比活着更難的事呢?剛纔那位接生公及將軍夫妻那似是塌了天般的舉動倒是讓他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不過,他就是個小小的隨侍,這裡遠沒有他說話的份。
屋內,一陣靜默。
蒼蕎因爲生產而耗盡了力氣,但他卻怎麼都不肯睡,硬是半倚着雙棲坐在牀上,牀上已經換了乾淨的牀褥,他身上沾了血漬的衣袍也都被換了下來,現下他只穿了件白色的單衣單褲,披散着墨色長髮坐在牀上。
牀邊搖籃裡的女孩已經吃過父親的乳汁先睡着了,而男孩卻是怎麼都不肯睡,小手在眼睛上抓撓着,兩根修長的手指將小手拉開,男孩嫣紅的小嘴癟了癟,卻沒有哭。
蒼蕎將孩子的小手塞進包着他的小被子裡以免他再抓到自己,才摸了摸孩子小小的臉蛋,一抹憂色浮上了因爲懷孕而變得紅潤的臉頰。
“小寶貝,長的真漂亮!我是娘,這是爹爹喲。”雙棲坐在蒼蕎身邊,低頭看着他懷裡的兒子,伸手摸了摸孩子柔軟的胎髮,還不時逗逗他,雖然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根本聽不懂大人的話,卻還是拉着蒼蕎跟孩子介紹他們的新身份。
先前她這兒子出生,那接生公將他的小屁股都拍紅了,也不見哭,本來接生公還要用別的辦法試試孩子會不會哭的,但做爹孃的哪能任由旁人這麼待孩子,便訓斥了接生公幾句。
卻不想這接生公竟大驚小怪的說了一堆混話,惹得還很虛弱的蒼蕎硬是不肯休息,抱着孩子不撒手。
接生公也似乎在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蒼蕎不會說話,他便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大喊大叫的。
她是來不及阻止,但她娘在外面說的話她卻是一字不漏的聽了個仔細,她本無害人之意,但事關衆多人命的事她卻是無法軟下心腸,她不是什麼善良的人,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家的夫婿孩兒不受傷害,其他的她沒有能力去管,也不想管。
她忍不住也伸手在小小娃的臉上揉了揉,手掌下細嫩的皮膚讓她格外喜愛,似乎有些愛不釋手了。
也不知這小娃是不是過於早慧,竟好似聽得懂孃親的話,圓滾滾的大眼黑亮亮的,一張嫣紅的小嘴彎出了個極好看的弧度。
“咦?阿蕎,快看,我們兒子笑了呢?多好看。”雙棲一直都在注意着小娃的一舉一動,發現在她誇完自家兒子漂亮後,他竟然彎了彎嘴角,怎麼看都像是在笑啊,她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拍了拍還有些自責的新科爹爹,讓他看。
被雙棲在腰上拍了拍,蒼蕎愣了愣,聽到雙棲的話後,也仔細地看着小娃,不由得也吃了一驚。
剛出生的小娃一般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他們的女兒就是如此,但他這兒子卻一反常態,精神的不得了。
他雖然自怨自艾,但到底是自己身上的一塊肉,怎麼能虧待了孩子,所以自然是將他抱在懷裡自己親自哄着,可看到兒子微微彎着的小嘴,他心中也不由的柔軟起來。
“別怪自己,孩子怎麼樣都不是你的錯。我剛剛給孩子做了檢查,沒什麼問題,或許咱們兒子只是不想和他姐姐一樣哭的那麼丟臉。你看他都會笑了,說不定這孩子是個神童呢。等他再大大,不但會喊爹和娘,還會喊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呢。我們不求孩子大富大貴,就是求他健康成長,不是嗎?”雙棲圈在他腰間的手慢慢的按揉着他的腰勸慰道,這幾乎已經成了習慣了。
他的腹部因爲剛生完孩子,還有點鼓鼓的,雙棲揉到這裡,手不自覺的放的更柔了。
蒼蕎抱緊懷裡的娃娃,臉貼在小寶寶的臉上,眼淚沾溼了寶寶的臉。
這個像極了雙棲的孩子竟然不會哭,不會哭就意味着孩子有可能和他一樣不會說話,但剛剛雙棲在娃娃耳邊拍了拍手,孩子是有反應的,那麼就證明至少他還能聽見聲音,那他是不是該存着點希望,希望這個孩子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他不願意說話呢?
雙棲默默的用衣袖擦了擦蒼蕎的眼淚,他的憂愁和擔心她都看在眼裡,她只能用自己所學的醫理一遍遍的告訴他,孩子會健康,不會有事,但看到他的眼淚,她才知道那些勸慰的話語多麼蒼白,沒有經歷過那種絕望,又有什麼資格大言不慚的說不會有事。
蒼蕎的臉離開孩子,他抓住雙棲的手,似乎她的手就是支撐他一直堅強下去的支柱。
他搖了搖頭,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脣,向雙棲比了比桌子上的茶壺。
他要做個堅強的爹爹,這樣他的孩子才能快樂的成長,不會因爲自身的缺陷而痛苦,就像他的爹爹一直在爲他做的事一樣。
雙棲看到他的眼中又恢復了光彩,暗暗的鬆了口氣,她真怕他一直自責下去,還好,他已經想通了。
她將蒼蕎身後的枕頭豎着放好,又讓他靠着,纔去拿了茶壺倒了杯水。
等走回牀邊時,發現不知何時她家兒子已經把小手從被子裡解脫了出來,正在玩他爹散落進被子裡的長髮。
“你看我們兒子多乖,不吵不鬧的,知道自己找玩具玩。”雙棲遞了水到蒼蕎嘴邊,蒼蕎要自己喝,她卻不肯,非要喂他喝,無奈他只好就着她的手喝了水,轉過臉來也看到了孩子正抓着他的頭髮往嘴裡送。
他趕緊將長髮從兒子手中抓出來,又把他的小手塞進被子裡。
這一番拉鋸戰着實惹惱了小小娃,他小嘴癟了癟,一顆小眼淚就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見小小娃竟無聲的哭了,雙棲倒是有些好笑,那個接生公那麼拍打他都不哭,現在不過是不讓他玩頭髮,還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裡,讓他沒了自由,他竟然就哭了。
這個娃娃還真是怪,不過,看蒼蕎那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哄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寶寶還真是他爹的剋星,一出生就讓他爹流眼淚,現在還讓他爹着急不已,着實該好好打一頓。
“好小子,你娘我剛誇了你乖,你馬上就惹你爹着急,看我怎麼收拾你。”一點也不因爲孩子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嬰兒就放過,雙棲將袖子往上推了推,便要掀孩子小被子給他點震撼教育。
蒼蕎怎麼肯讓孩子的娘動手,用手擋開雙棲伸來的手,稍微轉了身子背對着她,掀了自己的衣服,將孩子貼近自己的胸口。
雙棲站在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他們家將來會是慈父嚴母了,這個黑臉她勢必要一直唱下去。
但看到蒼蕎背對着自己,應該是在喂孩子,她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唏噓,想起在遙遠的另一個時空裡,哺乳這一項可都是母親完成的,沒想到來了這裡就完全相反。
她看着那柔和的背影出神,起初的幾年,她是真的不適應,但或許是因爲心中對男人至高無上的地位有了反感,在這裡反而是女子爲尊,讓她心裡得到了平衡,所以自然而然的她竟然慢慢融入了這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