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鬆傍晚前便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帶回來的烤鴨和烤雞還冒着熱氣,直至很久以後,夏青曼回憶的時候,還十分有畫面。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一匹駿馬奔馳而來,馬上之人颯爽英姿,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迎面而來,背後揹着個大包袱。一股飄香隨之來,頓時口水滴滴答。
不過每每說出來的時候都被陸成鬆鄙視,明明那日她壓根沒出門迎接,烤雞烤鴨他包得極好哪會有味道飄出來,當他拿出來的時候,她還驚得兩眼發直。
不過不管真相如何,這隻烤鴨的美味深深印在夏青曼的腦子裡,後來再怎麼也找不到當年的味道。怪不得有人說,世界上有兩種東西最美味,一種是記憶中的東西,一種是餓極了的時候吃的東西。
被烤鴨香味吸引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沛春。
陸成鬆剛把烤鴨從油紙裡拆出來,沛春便是睜開了眼睛,迷迷瞪瞪的就從牀上爬了下來,一看到陸成鬆手裡的烤鴨,頓時眼睛都亮了,那眼神似餓久了的狼一般。
好在陸成鬆眼疾手快,給夏青曼留了個翅膀和雞腿,其他都被沛春給啃了。
吃完擦擦油油的小嘴嘴,還意猶未盡,一雙眼還盯着夏青曼手裡的。
陸成鬆嘴角抽抽,不動聲色的把視線給擋住了。
夏青曼被沛春那龍捲風過境的吃香給嚇到了,自個都忘記吃了。夏青曼不由想,這幾日沛春一直昏睡,不會其實是因爲餓暈的吧。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離奇,可一個重傷病人吃烤鴨烤雞真的好嗎?但是瞧沛春這模樣,明顯葷食擁有卓越療效。吸一口氣立馬原地復活殘血狀態,吃進肚子裡直接紅血恢復大半。夏青曼有些明白像沛春這麼能幹的怎會賣身爲奴,想必當時餓極了,暈過去沒有了力氣,所以沒法找吃的吧,一旦有吃的就跟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力大無窮!
一隻鴨和一隻雞明顯沒有餵飽已經吃了好幾天清湯寡水的沛春,不由眨巴着大眼一臉渴求道:“還有沒?我纔剛嚐了個味道,肚子裡都沒感覺啊。”
夏青曼和陸成鬆差點絕倒,一隻雞一隻鴨真的不少了!陸成鬆買兩隻是準備今天明天吃的。而且他還專門買了又肥又大隻的,兩隻加起來不少於十斤。若非沛春那模樣實在恐怖,眼睛都發出了綠光。又知道夏青曼並不太能吃葷的,否則絕對不會只留給夏青曼一直翅膀和個雞腿,其他都讓沛春給消滅了。
這模樣好似餓了她多久似的,天地良心,雖然每天清湯寡水,但是不應該會餓到她。夏青曼這幾天去寺裡領饅頭都被人認識了,就兩個小姑娘,每次竟然領一大堆饅頭回來,還不算稀飯啊什麼的。
有一天一個和尚還專門找她談話,說雖然知道他們有錢,可也不能糟蹋糧食,還是吃多少領多少的好,佛曰……
夏青曼直接打斷,問那和尚,你見過我們丟過剩菜剩飯嗎?
和尚頓時啞口,還真沒人見過。寺裡這麼大,兩個小姑娘幾乎足不出戶,要真是倒掉都能看見的,廟裡的服務還是不錯的,每日專門有人上門收垃圾,莫不是真的都吃進肚子裡了?和尚不由瞪眼,他知道沛春是個傷員,因此覺得不太可能是傷員吃的,只能是眼前這小姑娘。
自打那以後,寺里人看夏青曼的眼神都不對了,都想不通這麼個小身板,爲什麼竟然這般能吃,真的能裝得下嗎!這直接成了普佛寺未解之謎之意,若非女施主不好打擾,和尚們又相對淡定,否則非上門圍觀不可。
沛春除了第一天不省人事沒吃多少,後來只要醒着就是大吃大喝,夏青曼覺得這樣不好,畢竟是重傷患者,這般吃法只怕會傷身。可那是別人,沛春可不管,若是不給吃的,別再撞他一次還難受。無法,夏青曼只得妥協,好在一直無事,才讓她鬆了口氣。
因此,絕對不會餓着沛春纔是。莫非吃貨都有兩個以上的胃,一個吃飯,一個吃零食……
夏青曼假咳一聲道:“你如今大病初癒,還是不要吃這麼多葷腥的好,這些配料裡估計挺多發物的,只怕會對傷口不利。方纔都不應讓你吃這麼多,只希望莫要出什麼事。”
沛春卻擺擺手道:“不讓我吃我纔好不了呢,想當初我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受的傷不比現在的輕,大夫交代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沾,結果我好幾天都是半夢半醒的,全身軟綿綿的站都站不起來。後來我爹去給我弄了三隻兔子,一隻山雞和一條大蛇,我吃完纔有了點力氣。第二天又給我尋了一隻鹿,吃完我才覺得我活過來了。哦,對了我當時纔有七八歲。”
夏青曼這下徹底明白爲何齊風留下那麼一大筆錢了,這麼個吃法絕對能把她吃窮!長了個黑洞胃的人傷不起!
夏青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你吃的那些都藏哪去了,吃的東西比你還大,不會肚子里長了蟲吧?”
沛春瞪了她一眼,“你肚子才長蟲了呢,若不是這般能吃我如何會有這般大的力氣。若我不能吃,那才奇怪呢。”
“這倒也是。”夏青曼恍然大悟。
沛春撫了撫額頭,“哎,不行不行,吃太少了,我還是有點暈,你明日幫我尋個鹿來吧。哎,算了,那個估計你是尋不到的,就來兩三隻羊吧,有隻牛更好。最好多準備些,現在我可比當時能吃多了,莫要像今天一樣不夠塞牙。”
說罷,搖搖擺擺的進了屋,躺倒在牀上繼續睡了。
齊風,你給的那點錢壓根不夠啊!
“你說她這般不會有事吧?到底是沒吃夠還是吃多了不舒服啊?要不要還是去尋個大夫來吧?”夏青曼有些擔心道,這樣的吃法太非人類了,相比之下,前世的大胃王都不過爾爾。若沛春在前世,估計參加大胃王比賽都能賺好幾套房子回來。
陸成鬆也十分無語,“若是不放心還是找人瞧瞧吧,不過我覺得應是沒事,這世上就是有這般奇怪之人,你瞧她那把力氣,直接非人了。”
夏青曼想想也是,只是去哪尋那麼多肉回來啊,陸成鬆這麼扛回來,肯定會被發現的啊。
“這裡也太不方便了些,總歸是佛門清淨地,總覺得在這裡吃葷怪怪的。”
陸成鬆看了她一眼,“其實,有個地方倒是可以去。”
夏青曼眼睛一亮,“哪裡?不能離這太遠啊,沛春畢竟還傷着呢,況且九少爺讓我們在這老實呆着,等過些時日就會過來接,若是走遠了,怕是要岔開了。”
陸成鬆最是喜歡看她兩眼冒光的模樣,見她眼神黯淡下去連忙道:“那處離這並不遠,這座山並非只有普佛寺,還有些山民居住着。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住得起這普佛寺,可若想上頭柱香,又必須趕早,附近有些山民便是做起這生意來。我方纔尋好了一處,不若我們去那裡吧?只要讓沙彌幫個忙,若是有人來,告訴他們到那處去尋便是。你們是女子,住在寺院裡總不是個事。”
夏青曼開心不已,“那就這麼說定了,說來,我還沒住過這裡的農家小屋呢。”
兩人說幹就幹,立馬尋來沙彌說明情況,沙彌一聽也十分高興,畢竟寺裡一直住着女眷總是不妥,如此一來兩邊都好了。
沛春更是無異議,只要有肉吃,哪裡都好。
第二日,陸成鬆又不知哪尋來一輛馬車,把行李打包好,三人便是離開了。
陸成鬆尋的小院非常不錯,配置十分齊全,還無人打擾,院裡就有一口井,十分方便。
夏青曼和沛春都是粗神經,壓根沒覺得和一男子同一屋檐下有何不妥。倒是陸成鬆想得周到,怕損了她們的名聲,便是住在了隔壁,其實都是連一塊的,只是房門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開罷了。
這樣一來不僅避嫌,一旦有了風吹草動,他也能第一時間得知。
“鬆哥,你可真不能耐,這山旮旯的也能尋來這麼個好地方。”沛春邊啃着羊腿邊道。
陸成鬆笑了笑,調侃道:“你是覺得有肉吃所以才覺得好吧。”
沛春一臉坦蕩蕩,“可不是,那普佛寺我是再也不想去了,那地方實在是太糟糕了。”
沛春在國公府養了幾年,嘴越發刁了。倒不是要吃多精細,而是越來越喜歡吃肉了。從前在家裡,只不過是一般人家,這肉不能猛着吃,總是要節制些的。可到了國公府可不同,她一路順風順水,所以從來不缺吃的,這下肚子可就放開了。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幾日未食肉,心裡甚煩憂。
夏青曼噗嗤一笑,“你是覺得那些清湯寡水太糟糕吧,你一天迷迷糊糊的,哪曉得普佛寺長啥樣。”
沛春不好意思的嘿嘿乾笑,“這倒是,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回去啊?”
夏青曼可不想這麼早回去,可又不想真相,沛春十分盡職盡責,可不似她總想着翹班偷懶。便道:“急什麼,你如今雖說精氣神回覆得差不多了,可頭上的繃帶都沒拆呢,怕是還沒好呢,一切等了拆繃帶再說。”
沛春想了想,點點頭,“這倒也是,我這副模樣,怕是還會嚇到人。對了!青曼,我怎麼覺得我的頭好像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