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童府
“就這個罷——”，末了，是童芮甜美的聲音，也最終——選走了紅苕。
眉頭瞬間舒展，秦妤緊握的拳頭也緩緩鬆弛，視線裡漸那襲硃紅色的裙襬漸漸消失，心中微微吐了一口氣，懸着的心也放下。
“去罷，這兩個給了夫人，這兩去給阿敏送去。”童老夫人手指隨意的一指，兩個丫頭便被指定了歸處。
阿敏，便是童敏，童老夫人的小兒子。
一眨眼，堂內便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人。
“孩子，你也選個。”
“多謝祖母，不必了。”聲音有些虛弱，童瑤語氣帶着漠不關心，說話聲也比較小，與先前的童芮性子當真是天壤之別。
堂內一聲聲淡淡的嘆息不絕於耳。
“罷了，剩下的留在我這兒，芳畫，你去安排——”
徒留得秦妤還有幾個丫頭低頭靜靜的在堂內站着。
沒有被選走的丫頭，自然是不得上頭中意的。
秦妤心有餘悸，還未鎮定心情，就聽聞芳畫指了指一側的婆子：“你們幾個，跟了她們去罷。”
秦妤不禁側臉一瞧，頃刻心下明瞭——又是熟悉的面孔。
看見一張張蒼老而又熟悉的臉一次次勾起自己的回憶，秦妤原本心驚肉跳的內心，更是涌現出一種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感覺。
……
幾位小姐已然遠去，秦妤被留在童老夫人的院子裡頭做些雜活，伺候童老夫人的事情自然輪不到她來做,。
童老夫人吃穿洗漱一貫都是由貼身的芳畫還有知語來做的。
金枝去了童敏那裡，紅苕去了童芮那裡，她們還算相熟的三人算是徹底分開。
只是，秦妤卻並不後悔，相反還覺得有些滿足，若是說讓她日日面對前世的仇人童芮，那才真是要了命，就是連一碗粥，一個髮飾，秦妤都不想給童芮去做，直到現在，秦妤每次看到童芮來請安，都是拼命壓抑自己內心滔天的怒火和不斷涌現的噁心。
可是壓下內心不斷氾濫的情緒，回頭想想。
是的，她又有什麼法子呢？
即使她重生一世，即使她知道前世所不知曉的所有秘密，即使她可以預料日後即將要發生的大事。
可是，這又有些什麼用處呢？
是的，沒錯。
她還是一個卑賤的下人，每日每天做着和前世一樣的事情，只不過對象換了罷了。
實則，她的處境並無改變，現在的她，依舊是一個知府婢子，是一個燒火丫頭，她所做的許多事情，根本無法觸及到童芮這個高高在上，光鮮亮麗的嫡出小姐。
報仇報仇。
面對白芷，她和她處在同一個卑賤的位置，所以可以伸手。
可是……
童芮並不是白芷，她們兩個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
“醬汁要多放一些，蔥薑蒜也要多放，小姐少爺口味不同，你們要注意多放什麼少放什麼，一來遮住魚腥味兒。二來博了主子們歡心。”廚娘經驗豐富，在小廚房做膳食幾十年了，此刻一邊炒菜，一邊不斷皺眉提醒身側一衆燒火丫頭。
秦妤一邊點頭，雙模緊緊盯着那廚娘一舉一動，一邊默默在心裡頭記下。
這些東西看似不重要，實則極爲有用。
只是其餘的小丫頭們心性未曾養成，此刻偷摸的聚在一處說說笑笑着。
前世進了侯府之後，秦妤跟在大夫人身邊就沒怎麼做過飯菜了，雖然簡單的東西不會忘卻，只是有些重要竅門還是會忘記不少。
既然難得這一世被分到小廚房，不若多學一學。她的手藝和廚娘比起來還是差一大截。
“肉塊兒拿鹽水多泡，大塊兒大塊兒的東西才能浸透滋味。”秦妤給身側切肉的丫頭交代兩聲，便回過身去做自個的菜。
廚娘恰巧從一側走過，聞聲不禁看了看眼秦妤。
眼前的丫頭安穩的垂首低頭，井井有條的切着菜絲，不慌不亂。
嘈雜的小廚房，似乎和她與世隔絕，如此規矩。
再側臉細瞧。
廚娘不禁微微詫異——
秦妤刀下菜絲，被切得整整齊齊，幾乎不差分毫，粗細均勻無比，十分漂亮！
……
“這幾日你去與童老夫人送晚膳罷。”
秦妤詫異瞪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看着廚娘滿帶笑意的面容。
“愣着做些什麼？快去切菜！”廚娘笑罵一句，頃刻已是轉身離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秦妤站在原地。
半晌，有笑容溢滿，只瞧秦妤嘴角已是高高上揚。
……
秦妤偶爾不過幾次小試身手，莫名博得了廚娘的幾分好感，但也因着這茬，秦妤幸運的得到了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見到童老夫人的機會——送食！
這是秦妤萬萬沒有想到的，也能說，這算是秦妤的運氣好了，雖然不免看到令秦妤心生噁心的童芮，但是不得不說，有些丫頭，甚至一輩子也沒踏入過後院主子房內。
……
童老夫人爲人倒還算和善，只是牙口不大好，而且，人年齡大了，胃常常積食。
秦妤當值的夜晚，晚膳總是會讓小廚房做一些軟和熱乎的東西。
“老夫人，這是蒜蓉蒸茄子，最是暖胃，茄子不曾過了涼水，晚膳時候吃最是合適，米粥摻了蛋花，奴婢和廚娘做的軟和黏糊了，玉米排骨湯，爲了解膩，頭次熬製特意將油水撇開，更顯清淡，炒蝦仁的蝦肉軟和，廚娘泡着這蝦肉一晌午。”
前一世，她爲了討好侯老夫人也不曾在吃食這方面少下功夫，這都是和廚娘研究了許久，廚娘纔不情不願做的，廚娘做慣了大魚大肉，一邊還說做的太清淡。
童老夫人算得上府內一極，吃穿用度自然是不必說，童夫人是萬萬不敢怠慢的，大魚大肉吃得多了，一來對身子未必好，二來，其實也是會膩味的。
有些時候，不若換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更好。
童老夫人眯了眯眼，點點頭，對秦妤笑了笑。
秦妤垂下腦袋，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容緩緩退下。
芳畫站在童老夫人身後，不禁瞥了眼秦妤，知語則是迅速上前給童老夫人佈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