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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上位守則 173

馮夫人點頭應是。

這一幕君臣交好的畫面倒是羨煞了一衆夫人,暗道天家尊貴,馮府莫非真有什麼通天之術不成?

就在公主正要在亭子一側坐下時,馮老夫人終於從花園外側沿着小道,在一衆下人的擁護下緩緩走進。

馮老夫人黑髮半白,身着暗紫色寬袖長裝,雍容華貴,滿目的風霜顯得人有幾分滄桑之感,眉眼處有密密的皺紋,眼角上揚,人顯得有些嚴肅。

馮老夫人走進園子中央,只見馮夫人已是快步上前,行了一禮:“給母親請安。”

馮老夫人聞言點點頭,不苟言笑:“今兒究竟是什麼日子,竟然叫公主也來了?”說罷,轉身面向公主,緩緩行禮:“老身給公主請安。”

公主連忙道:“馮老夫人不必多禮,還請入座。”

馮老夫人走到亭中,在一小丫鬟的攙扶下,緩緩坐下。

公主也已就坐,衆人都已坐下,或者喝茶,或者在說着話。

園中的琴音不斷,如潺潺流水。

片刻,馮老夫人皺了皺眉頭,道:“到底有什麼事,今兒府中辦宴會非要請了我過來。”語氣中有一絲絲的不耐。

馮夫人聞言立刻走上前去與馮老夫人說話解釋。

坐在一側說話的劉夫人見此不禁擡眼瞄了瞄,手中端着茶盞轉過身,想了想,面向方大夫人,湊近對方淺淺道:“瞧着了嗎,據說馮老夫人與馮夫人之間有些隔閡,多少年來都不是十分親近,如今這一瞧那傳言倒是有幾分可信。”

聞言,方大夫人也不禁擡眼往前方看了兩眼,暗自點點頭。

劉夫人又道:“據說這次府裡辦宴會就是爲了馮老夫人,估摸着這馮小姐也是想與祖母親近一些,馮夫人與馮老夫人不和,倒是讓子孫輩的不好做。”說着。不禁搖了搖頭,又道:“馮老夫人硬氣了一輩子,哪能是在兒孫下低頭的?所以這次馮小姐才從宮裡將公主也請了過來。”

“若不是公主肯賞臉馮府,馮老夫人今日肯不肯從屋子出門都是個問題。”劉夫人唏噓的嘆了口氣。“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方大夫人沉吟片刻,皺起眉頭,問道:“既如此,我們來參加宴會送的禮不能太過了,如若是遮了馮小姐的風頭。豈不是會叫馮夫人心有不快?”

“正這個理兒。”劉夫人一副當然如此的模樣點點頭,挑眉望向方大夫人:“出門前,我還特意交代了明心,說話打交道可以,只是這次的禮不要多送了,我只備了一份表表心意就是了。”

方大夫人聞言點點頭,手掌端起一側的茶盞,側臉笑道:“前兒個我還惦記着馮府,一無人行笄禮,二無詩會。三無人生辰,花會也不是時候,秋闈在即,怎的突然辦起了家宴?”

白夫人在一側也聽到了二人談話,聞言不禁也湊了過來,想了想,帶了絲神秘,開口道:“據說是馮大人這兩年內還會往上頭走一走……如今馮府正二再往上走走,除卻一便是那內閣……”說着,對方大夫人使了個眼色。

方大夫人聞言頓時顯得有些恍然大悟。

白夫人又道:“往上頭再走……家室不和就是不成了,要是叫什麼人揪出來……那可不就……”說着,白夫人帶了絲後怕的神色。

點點頭。方大夫人道:“正是這個理兒。”贊同的點點頭。

話說道一半,被一聲清淺的女音打斷,女音由花園中央傳來。

“祖母,孫女給祖母請安。”只見園中的馮茵身着一身淺紗明衣,此刻的眉心間有了一顆紅色的寶石,當真是雪中一點紅。

馮老夫人面色緩了緩。面對馮茵還是很有耐心,點了點頭。

馮茵側臉看了看馮夫人,而後回過頭,笑道:“再過三個月便是祖母的壽辰,祖母生辰前,孫女想要爲祖母賀壽。”

聞言,馮老夫人卻微微鎖了鎖眉頭,道:“哪裡用得着這般費心?生辰當日隨便賀一賀便成了。”

馮茵聞言笑了笑,起脣道:“祖母怎麼這般想,孫女想要孝敬祖母,母親與我也是一般的。”說着,擡眼看了看前方的馮夫人。

馮老夫人點點頭,緩了緩面色,垂首看向馮夫人的眼神裡有了兩分欣慰。

“祖母,茵姐兒爲祖母準備了古箏彈奏,願祖母身體安泰,仙福永享,壽與天齊,明月一池蓮釣渭絲綸日月長。”馮茵躬身行了一禮,而後掀起腳下的裙裾緩緩邁步走近亭中的古琴處。

彈奏的琴師已是早早起了身,極有眼色的候在一側。

馮茵上前,理了理裙角,緩緩落座。

園內安靜如斯,衆人的視線紛紛聚焦在花園亭中那一人。

陸芳華在花園內一側坐着安靜悠然的手執着茶盞,時不時垂首抿一口,而後擡眼瞄一瞄前方的情況,勾了勾脣角,面上帶了一絲笑意。

呂閆面色帶着絲絲的擔憂,而後側身湊近安然的陸芳華,小聲道:“姐姐,那蘇小姐當真沒事嗎?”

聞言,陸芳華側了臉,帶了絲睥睨神色看了看呂閆,片刻,安慰道:“不必擔憂,她嘴裡還能說出個什麼來?”笑了笑,挑起眉接着道:“本以爲蘇小姐能養在方府想必有什麼過人之姿,不想見面說了話不過爾爾。”說着,搖了搖頭,顯得有些無奈。

“心計是有的,只不過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自以爲可以瞞住別人,卻不知……”說着,陸芳華嘴角帶着一抹諷刺的笑意,“卻不知早就被別人盯上了。”

呂閆心中一顫,連忙坐正身子,不敢再去問陸芳華別的話。

話說今日之事也是她們二人一時興起,陸芳華平日裡便是最瞧不慣家裡親戚打秋風的,因着陸芳華母親家族的事情,可不少拖累了陸大爺的升遷之路,若不是如此,今日站在亭中奏琴的便是陸芳華了,如此叫她如何不恨?

陸芳華抿了口茶。眯了眯眼睛瞧着園中坐着的馮茵,心情大好。

恰好今兒公主也在這兒,就算是比不上馮茵的家室,也能叫人給她難看。正好也算成全了那丫頭想出風頭的願望,還能懲治她一回。

琴聲緩緩響起,一曲“平沙落雁”音色悠揚飄出,只瞧馮茵坐在亭中彈奏的不緊不慢,錯落有致。

園中四處溢滿了優美的琴聲。音色漸入佳境,彈到快處,使人閉目便可想象到所奏畫面。

旋律起而又伏,綿延不段,基調靜美,靜中有動。

衆人閉眼欣賞,閒適悠然之感不禁從胸中油然而生。

曲畢,最後一個音符緩緩落下,馮茵悠然的擡起臉,眉眼彎彎。淺淺露出一個笑來。

不知是哪位夫人先拍了手掌,緊接着大家都紛紛鼓起掌來,頓時園中只聞一片“嘩嘩”的清脆響聲。

只瞧馮茵優雅從小椅上站起身子,面帶笑意轉向衆人,淺淺行了一禮。

文慧也拍手鼓起掌來,不禁感嘆,同樣身爲小姐,同樣在接受琴師的教育後,有的人差距就是這麼大。還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馮茵掀起裙角緩緩走近方老夫人的的位置。擡首眼角瞄了瞄馮老夫人的神色,見對方此刻儼然一副笑意滿滿的模樣,哪裡還有方纔的疾言厲色?

馮老夫人笑道:“茵姐兒的琴聲果然不錯,與去年相比長進不少。”說着點了點頭。面色愉悅的望着馮茵。

馮茵笑道:“哪裡,都是祖母母親教導有方纔有茵姐兒的今日。”說罷,側過身子,馮茵忽而往後走了幾步,從一丫鬟手中接過什麼,而後又轉過身子。幾步走到馮老夫人身前。

淺淺行禮,馮茵垂首笑道:“祖母,這是茵姐兒爲祖母親手準備的繡”說罷,將手中摺疊整齊的東西緩緩撐開。

衆人紛紛好奇的往此處瞧去。

只瞧那東西越展開越長,越展開顯得越大,最後竟然有兩位丫鬟不得不上前託着兩側拉直。

文慧瞧了不禁暗暗吃驚,這繡然有足足三米長,兩米寬。

頃刻間,只瞧一副富貴牡丹圖躍然絲綢之上,採用的是最最複雜的雙面繡,無論從正面反面瞧看都是栩栩如生的綻放牡丹,一側有小小細碎的花朵繡的也是如假如真,雍容華貴,落落大方,一眼瞧去當真是分不清真假。

在牡丹旁側,還有小字繡出的詩詞,字字俊秀雅緻,也是雙面繡,可見繡者之用心,耗費精神力是多麼的大。

此圖方纔被展開,就聽聞園內衆人一陣唏噓聲,而後是絡繹不絕的讚歎聲。

馮茵勾着脣角,面帶笑意,片刻後,方纔開口道:“祖母,這是孫女花了一年功夫爲您準備的牡丹富貴圖,祖母喜歡繡玉飾,孫女特地爲您準備了雙面繡。”

馮夫人此刻站在一側也是面帶了兩分笑意,脣角勾了勾,眼神掃視園內衆人一週。

馮老夫人此刻早已是滿面春光,哪裡還有方纔進園內時的不快來,看着這幅牡丹富貴圖,還是兒孫親手爲自己趕製,哪裡會有不感動的道理?

馮老夫人在上首微笑着細細打量的此圖,片刻,沉吟道:“不錯!不錯!果真是極好的。”說着不禁又笑起來,“茵姐兒,難爲了你的孝心一片了。”說罷,看向馮茵。

馮茵聞言面帶笑意搖了搖頭,道:“怎會,此圖若不是母親爲孫女指點,怎麼也不會繡出的這般精緻來。”

聞言,園內衆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馮茵這是在馮老夫人面前給馮夫人長臉呢。

果不其然,馮老夫人聽完馮茵的解釋後,點點頭,面上笑意雖不如方纔那般明顯,但側臉看向馮夫人的眼神中還是隱隱帶了一絲滿意的,“難爲你了。”馮老夫人顯得有些欣慰的對馮夫人使了個眼色。

馮夫人立刻上前行禮應是。

公主在一側手執起茶盞,湊近脣邊,淺淺抿了一口,面帶了一絲笑道,暗道:茵茵多年的心願便是希望馮夫人與馮老夫人和睦,這下可算是了卻一樁心願了。

正當衆人其樂融融,馮茵也心情頗好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與祖母談話笑意滿面的時候。

只見衆人中忽而站出一位女子,只瞧那位約莫十三四歲的女子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緩步上前,竟是幾步之下走到了馮老夫人跟前。

片刻。

那女子行禮,垂首道:“給馮老夫人請安,小女名叫陸芳華,家中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長女。”

馮老夫人本正與馮夫人說着話,被這樣猛然一打斷,便斷了話頭,停了嘴,馮老夫人望向面前那人。

衆人都是吃驚不已的看着這一幕,這位陸小姐到底想幹什麼?

方大夫人眯了眯眼,垂首喝了口茶。周夫人,姚夫人,白夫人……幾人也是看的一陣心驚。

馮茵原本帶笑的面孔忽而頓了頓,片刻又復原,只是頗有些目光不善的看向陸芳華。

“聽馮小姐說過幾日便是馮老夫人的壽辰,芳華作爲小輩,來府上自然不好空手而來。”說罷,陸芳華側身從身後丫鬟的手中接過一個小匣子,走上前。

馮茵聞言忽而眉頭緊皺,頃刻間面色已是有些蒼白的看向言笑晏晏的陸芳華,片刻,發覺自己的不妥之後,只能勉強的帶着幾分要笑不笑的表情緊緊盯着對方。

她想幹什麼?

馮茵的嗓子眼兒都提到胸口了,眼神目不轉睛的聚集到了那個小匣子上頭,想要一探究竟。

她今兒好不容易請了公主來撐場面作和事老,就是希望祖母與母親能夠日後安穩和諧相處,也好安了父親的心。

只是需得博得祖母歡心愉悅纔好,而且要保證其他人的驚喜不能蓋過她的風頭,才能牢牢鎖住祖母的目光。

可是……這……

想着,馮茵面上已是帶了幾分焦急:祖母的心思一旦被分散了,母親今兒這事兒很可能就不成了!

馮夫人垂下頭,默不作聲的側了側身子給陸芳華騰出一條路。

就在衆人都緊張萬分的時候,只瞧陸芳華已是上前,伸手打開掌中的匣子:

盒子中悠悠的躺着一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