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聽陳雲正這話實在好笑,撫着胸口,釵環都亂了,用手點着他道:“是啊,小六兒長大了,是大男人了——”
一衆丫環婆子都忍俊不禁。
陳雲正有些悻悻的瞪她們一眼,理直氣壯的道:“本來就是嘛。”
陳夫人收了笑,將他抱住又是親又是揉,道:“是,是,小六兒長大了呢。這些日子可還開心?”
話題一轉,就問到曼曼和詠芳身上。
陳雲正好不容易從陳夫人懷裡脫身出來,一邊吃着丫頭奉上來的糕點,吃的嘴角、手上、前胸哪哪都是,一邊漫不經心的道:“就那樣吧,說好呢,顯得我不講究,說不好呢,那是娘給兒子挑的。”
陳夫人試探的道:“若是哪兒不好,你只管跟娘說,娘想好了,再給你派兩個年紀小點的秋棠和秋雲,都是蓮媽媽一手調教的,跟你年紀也相當——”
陳雲正手不停頓,嘴裡塞的滿滿的,嘟嘟囔囔的說了句什麼,含混不清,陳夫人也沒聽準,怕他噎着,忙道:“別急別急,先喝口茶再說。”
早有識眼色的丫頭端起了茶,就着她的手,陳雲正喝了兩口,翻了翻白眼,撫撫胸口,道:“真好吃,娘,這是從哪兒買的綠豆糕?甜而不膩,又沙又糯,真香。”
陳夫人笑看着他道:“好吃就多吃點,回頭還有呢,都給你包回去,不是外頭買的,是你大嫂送過來的。”看他只關心着吃,想來是對丫頭換不換的沒什麼大意見。
陳雲正大概是吃飽了,往椅子上一坐,閒閒的道:“娘指派的定然是好的。不過娘你不是常說,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嗎?她們是去是留,是打是殺,難道不該我說了算?”
陳夫人倒噎了下,隨即一本正經的道:“你還小呢……”
“哼。”陳雲正任性的把頭一扭,道:“來來去去就這一句話,我都聽膩煩了,橫豎人是你送過去的,你願意攆就都攆出去吧,我纔不稀罕,我也不要人服侍,堂堂男子漢,身後跟着一羣丫頭,我還嫌丟人呢。”說着跳下椅子就要走。
陳夫人忙拉他:“說話就好好說,你生什麼氣?娘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
陳雲正一抻袖子,道:“不用商量了,娘你看着辦吧,要不然也是今兒個哄我哄的好聽,明兒個就悄悄把人帶走了,當我不懂呢。”
陳夫人好氣又好笑的道:“你懂,你懂,你可知道什麼叫是你的人?”
陳雲正大言不慚的一劃拉手臂,道:“爹孃送到我院裡的,當然都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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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婆子笑的合不攏嘴,有的大丫頭起先還臉紅,到後來則笑的東倒西歪。陳夫人也沒好氣的道:“是,當然是你的人。”
還以爲他真懂了呢,原來還是這麼孩子氣。
陳雲正耍完小脾氣,總算是找磨回了點自尊。
陳夫人同時心裡也鬆了口氣。他還是孩子呢,懂得什麼?就不信蘇曼曼和詠芳能對這麼個小不點下手。隨即又囑咐:“喜歡丫頭也罷,一處頑頑或是一處鬧鬧也不打緊,可你畢竟是主子,這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則怨也……”
陳夫人正正經經的教起了兒子御下之術,屋裡的人就都散了,陳雲正也坐回原位,睜着一雙亮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聽着。
陳夫人一頓,心裡有些不忍,但一想自己不能日夜守着兒子,有些話早晚得說,便又開口道:“女色雖好,卻不可貪。你還小,總要爲將來子嗣計,若是這會兒就虧了身子,將來就是天天吃人蔘都補不回來。”
陳雲正終於聽懂了,臉漲的通紅,就跟被烙鐵燙了一般,騰一下就蹦起來,嗔道:“娘你怎麼說,說這些——”
他纔多大,哪裡就想到那事上頭了。
陳夫人含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心思純正的孩子,但終究一天比一天大,有些事,與其讓那些閒書閒人們勾得你好奇,不如娘提前告訴你。怎麼着也得等你過了十四歲再說……”
陳雲正越發直跺腳,道:“娘你越說越沒邊了,我不聽我不聽,功課還沒做完呢,我走了。”竟是一步不停,轉身往外就跑。
陳夫人叫他:“你不是要帶着綠豆糕走嗎?”
“回頭您給我送過去,要不我去找大嫂要。”話未落地,他早就跑沒影了。
不說陳夫人感慨這個孩子的心思簡單,只說陳雲正一路狂奔,出了春意濃,直跑到園子裡的拱橋上,迎風而立,望着秋水,才平復了心情。
剛纔的羞赧一絲不見,只有悵然。
白朮上氣不接下氣的攆上來,扶着腿喘道:“六爺,您倒是跑慢點,小心摔着了。”
陳雲正瞥他一眼,道:“你過來,我交待你點事兒。”
白朮上前,道:“爺你吩咐。”
陳雲正跟他咬了半天耳朵,才微微站直了,問:“你可能辦好嗎?”
白朮嘻嘻笑道:“六爺放心,這點小事交到小的身上。”
陳雲正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臉上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了,哪有剛纔在陳夫人面前的稚氣天真,狠狠盯着白朮道:“你在我身邊吃喝玩樂無所不會,可就是辦正事的本事我沒瞧見過,今兒你要是辦砸了,我就打折你的腿,拔了你的舌頭,攆出府去。”
白朮嚇的一怔。
從來六少爺都是高高興興的,沒像今兒這麼嚇人,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耳朵被陳雲正揪住,才叫着疼道:“小的知道,小的一定不會讓六爺失望。”
陳雲正到底用力擰了一把才放手,道:“悄悄的,別打草驚蛇。”
白朮應了一聲,道:“我先送六爺回去。”
陳雲正一擺手:“不用,我自己溜達着回去,你快去快回。”
白朮去的快,回來也快,見陳雲正爬在橋邊拿草喂水裡的魚,倒是嚇的出了一身冷汗,到嘴邊的喊話又咽了回去。這萬一把六爺嚇的掉進水裡,他就是粉身碎骨都難辭其咎了。
自己怎麼一時就疏忽了,這可是水邊,把六爺一個人扔這,回頭太太知道了,自己又少不了一頓責罰。
白朮近前,能夠一伸手就挨着陳雲正了,纔開口:“六爺,小的回來了,都打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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