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焦躁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甬道之內不斷持續着,儀式之間緊緊關閉着的大門,和甬道的牆壁一起,形成了一個半封閉的空間,讓輕輕的腳步聲不斷迴響放大,傳到耳朵裡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陣陣嘈雜。儀式之間的大門並沒有鎖死,只要輕輕一推就可以打開,但是,等候在門口的人們,卻沒有一個敢去推開大門,她們寧願焦躁的在門外等待,也不敢毫無緩衝的面對可能從霧之門裡走出來的人,或者說,看不到霧之門,大家在心理上還可以自我安慰,如果一直盯着霧之門看的話,遲遲等不到潘尼斯出來,女士們恐怕會被焦急逼瘋的。當然,即便是等在儀式之間外面,女士們也未必沒有被逼瘋掉。
“笨蛋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別再走來走去的了。”瘦弱的薇薇安曲着腿坐在甬道的牆角,竟然罕見的沒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而是對正在甬道里煩躁的走來走去的麗娜怒目而視,不滿的說道:“除了小磨坊里拉磨的驢子,我還沒見過有人轉這麼多圈呢,你就不覺得累嗎?”
“我很累,但是我着急。”麗娜白皙清秀的臉上帶着焦躁和不安,並沒有因爲薇薇安的指責而收斂,反而像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一樣,聲音急促的說道:“他怎麼還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危險,或者女王陛下猜錯了,那並不是奈莉大人,如果是的話,早就應該出來了啊,他不會不肯出來了吧,那可……”
“夠了夠了,類似的問題你已經問過我六遍了。”薇薇安抱着頭痛苦的說道:“你應該讓你的朋友來控制身體,起碼還能穩重一點。”
“她們不管。”麗娜委屈的說道:“她們說,自己的家事自己解決。”
“那你也不能因爲她們不管就來折磨我啊。”薇薇安呻·吟道:“你如果真的擔心,那就推門進去看看啊,實在不行,也可以衝進霧之門啊,咱們雖然是傳奇,但是在霧之門裡估計還能支持幾分鐘的,足夠你看清發生什麼了。”
“不能進去啊,萬一有什麼問題,進去一定會影響潘尼斯的戰鬥,我可不想害死他。”麗娜用力搖頭道:“所以咱們絕對不可以進去。”
“你也知道啊。”薇薇安翻着白眼,不滿的說道:“既然知道,那就老老實實的一起坐着,你看看地面,已經被你踩低了一圈了。”
“但是我又很着急啊。”麗娜理所當然的說道:“怎麼可能坐得住。”
“我還是打死你算了。”薇薇安仰面向天,幾乎帶着哭腔的說道:“求求你了,就算要走來走去也安靜一點吧,你看看人家安妮,就跟着你繞圈,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廢話,安妮是在飄,還有你,麗娜,你也別轉圈了,去一邊坐好。”比起一年多以前,經歷過很多事的凱瑟琳顯得穩重多了,和芙蕾雅還有芙拉爾兩人一起,湊在一個角落裡,嘀嘀咕咕的正在研究着什麼,直到被兩位少女的吵鬧打斷,才盡顯大姐的風範,嚴厲的的說道:“安靜一會,一會具體會發生什麼事誰也說不好,現在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尤其是你,麗娜,你也冷靜一點,按我們的判斷,如果女王陛下的信息準確,那無論如何他也快該出來了,就算他捨不得奈莉大人,也會先出來給咱們報個平安的。所以,如果他短時間內還沒有出來,那就意味着,真的有麻煩了,就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不管哪種可能,首先冷靜下來是必須的,只有咱們自己冷靜了,才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幫到他的忙。”
“好吧好吧,你是大姐,你說了算。”麗娜怏怏的唸叨了幾句,跑到薇薇安身邊坐了下來,順手把跟着自己到處飄的安妮抱在懷裡,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就是着急,就是坐不下來,想到他可能經歷的事我就緊張,天哪,如果是殺死竊取奈莉大人軀體的邪神也還好,現在等於讓他直接殺死奈莉大人,簡直難以想象,她真狠得下心這麼做。”
凱瑟琳白了牆角的牧師少女一眼,但沒有責備她對偶像的不尊重,實際上,就連凱瑟琳自己,心裡也隱約有些埋怨,的確像麗娜抱怨的那樣,這兩件事完全是不同的概念,給潘尼斯帶來的打擊也是截然不同的,凱瑟琳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把自己換到潘尼斯的立場,自己能不能承受這份巨大的悲痛。
“陛下。”猶豫了片刻,騎士少女還是忍不住了,遲疑的問道:“潘尼斯真的一定要殺死奈莉大人才可以嗎?”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給你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女王陛下搖了搖頭,永遠像歌唱般的嗓音此時也有些低落:“我也只能按照她的性格做出推測,她會僞裝成達納庫斯把凱爾騙來,唯一的目的只可能是讓凱爾殺死她,而這麼做的原因,也只能是達納庫斯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她希望在可控階段解決所有問題。而凱爾……呵,他一定會去做的,他會猶豫,會掙扎,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會照做的。”
“爲什麼。”一直像個雕塑一樣戳在幾人身邊發呆的愛娃,突然呆呆的問道:“這的確是邏輯判斷最優的行爲,但是,按照批量樣本分析,有感情的智慧生物很難做到。”
“不爲什麼,就因爲他是凱爾。”芙拉爾輕聲說道:“他知道自己在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會帶來什麼後果,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所以,他一定會滿足奈莉要求的。至於在那之後他自己會怎麼樣?誰也說不好,一切只能看他自己了。”
“咔噠”一聲輕響,細微的聲音在女士們的耳朵裡,聽着卻如同雷鳴般響亮,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發出聲響的地方,聚集到了儀式之間的大門前。
大門被慢慢的拉開了,在少女們的驚呼聲裡,渾身是傷,衣服上佈滿了血跡的潘尼斯,踉踉蹌蹌的從儀式之間裡走了出來,剛一走出大門,便急促的說道:“我們都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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