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之扉——翱翔在天空之上

嘆息荒漠是一片奇異的土地,所有人都這麼認爲。

這裡是一片生成只有幾千年的大地,沒有底蘊,沒有歷史,沒有生機,只有無邊無際的漫天黃沙終年飛舞。在荒漠上空不足五十米的空中,就是隻屬於嘆息荒漠這片空間獨有的罡風層,那裡的風力並不大,正常人都可以承受,但是風中卻充滿了無形的像是風刃一樣的東西,任何人進去都會受到風刃永無休止的密集攻擊,即使一個傳奇階職業者在裡面也堅持不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會被極富攻擊力的罡風撕成碎片,算起來,也只有少數有飛行能力的半神纔可以在這樣的環境裡來去自如。

“哈哈哈哈。”黃金家族矮人武器大師克拉克迎風而立,一手捧着濃密的鬍鬚,一手拎着巨大的雙手斧:“從二百年前開始,我就想在這罡風層裡飛一圈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在這次死鬥之前,居然讓我等到了機會。萬一這次有幸能回去,我一定要把這種痛快的感覺描述給族裡的孩子們聽。”

“不祥。”砂礫組成的沙人刺客阿斯克即使無力的在旁邊趴着,說出的話依然簡單冰冷。

“阿斯克,你還好嗎?”凱爾關心的問道:“實在抱歉,我忘記沙人厭惡離開大地的這個習慣了。”

“無事。”阿斯克軟綿綿的趴着搖了搖頭。

“克拉克大師,您忘記了嗎,刺客是最怕身邊的隊友說一些不祥的話的。”凱爾抱歉的笑了笑:“所以阿斯克先生也並不是針對您。”

克拉克一愣,恍然大悟:“抱歉抱歉,庫蘭那邊很少見到刺客,我把這個習慣忘記了,實在不好意思,我道歉。”

輕輕化解了隊伍中很不起眼的糾紛,凱爾和奈莉相視一笑,兩個肩膀輕輕靠在一起,依偎着一同仰望天空銀白色的圓月。兩人所坐的位置是最邊緣,兩雙腳懸空垂在外面,看上去很危險隨時可能被風吹下去,但是憑藉對身體半神級的支配能力,其實就像坐在結實的石椅上一樣穩當。

這時大家所在的位置正處於嘆息荒漠的半空中,下方是隨着亡靈一同出現的無邊黑霧,濃密的黑霧遮天蔽日,掩蓋了下方的景象,但是透過黑霧還是可以隱約看到,數不清的亡靈機械的涌向荒漠的邊緣。

大多數半神並不會飛行,大家能在半空中前進,還是靠着被凱爾戲稱爲交通工具的蠍尾獅迪利。此時的迪利把體型膨脹到極限,變成一個身長二十米,寬度接近十米的龐然大物,背後的兩隻肉翼展開足有六十多米寬,只要輕輕扇動就會帶來一陣陣狂風。這樣的體型,可以讓所有人很寬鬆的坐在它的背上,以這些人的能力,迪利也不需要擔心誰會突然掉下去,所以可以盡情的飛翔。

“呀呼~~~~”一黑一白兩對羽翼在迪利的兩側展開,兩個嬌小的羽人少女盡顯小孩子的天性,一刻也閒不下來,繞着迪利的身體不斷盤旋,一路上大呼小叫,絲毫沒有受到戰前壓力的影響。兩個小小的軀體和蠍尾獅變形後龐大的身軀比起來,就像是兩個不起眼的小飛蟲,但是嬌嫩清脆的笑聲卻依然可以清晰的傳進大家的耳中。

“這兩個小笨蛋。”克里斯托雖然低垂着頭,卻依然尖聲尖氣的說道:“大呼小叫的叫了一路了,吵吵鬧鬧的,煩死人了,也不知道保存一下體力,到時候戰鬥起來,萬一因爲體力不支受傷了,又該哭鬧了,真煩人。”

“噗嗤。”正享受愛人間甜蜜溫馨的沉默氣氛的奈莉忍不住笑出聲,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絲毫看不出平日的嚴肅與凌厲:“克里,有時候我也很佩服你,這種所有人都能聽出擔心的味道的話,你居然能用這麼不耐煩的口氣說出來,從某些方面來看,你也很了不起呢。”

“喂,哪裡擔心了。”克里斯托立刻跳起來,顧不上手裡幾個正在保養擦拭的零件全灑在迪利的背上,揮舞着拳頭說道:“誰會去擔心那兩個煩人的小東西,我恨不得她們離我遠遠的纔好呢。”

“哈哈,連我們這些只知道直來直去的獸人都聽出來了。”老獸人爆出一陣中氣十足的大笑:“你們是最好的朋友吧,真羨慕你們啊。”

“嘁。”克里斯托無言以對,只能撇撇嘴故作不屑的重新坐下,撿起腳邊的零件氣哼哼的開始繼續擦拭。

大家都在很輕鬆的談笑,就像下方無邊無際的亡靈根本不存在一樣,輕鬆的好似郊遊一樣。如果只看大家的表現,沒有人能聯想到,在不久之後,大家就要面對無數強大的敵人,就要進行生死一線的搏命。

當然,有兩個人並沒有加入到輕鬆的談笑之中。

法師領主菲拉依然把自己嚴密的包裹在黑袍下,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他兩隻蒼白消瘦的手露在法袍外,各捧着一本筆記,兩支筆懸停在筆記本上用極快的速度不斷書寫着。對於一個法師來說,時間就是一切,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談笑上,或者浪費在無謂的對行動的擔憂上,還不如用來多計算一條公式。

芙拉爾也在寫東西,但是與菲拉不同,芙拉爾併攏着雙腿,用一種優雅的儀態側身坐着,筆尖在紙上流暢的奔走,發出悅耳的沙沙聲。精靈特有的富有藝術性的字體在紙上歡快的跳躍,芙拉爾高貴而嬌豔的面孔上,伴隨着文字的書寫不時露出陶醉的表情。不久之後,芙拉爾終於停住了筆,輕輕呼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就好像一個出巡的女王看到自己的子民們快樂富足時的笑容一樣,滿足、自豪、還有一些感動。

突然發現四周很安靜,芙拉爾奇怪的擡起頭,發現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便抿着嘴輕輕微笑:“怎麼都看着我?”

“又有新曲子問世了?”凱爾側身說道:“看你突然拿起筆就開始寫,靈感來了?寫的怎麼樣,滿意嗎?”

“還算滿意吧。”感覺到凱爾的視線,芙拉爾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輕快的撥弄着弓弦說道:“靈感總是這樣,說來就來,無法控制,恩,就像人的感情一樣。”

奈莉背對着芙拉爾,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凱爾的肩,遞過去一個調侃的眼神。凱爾報以一個苦笑,惹得奈莉掩嘴忍笑忍得很辛苦,連肩膀都在微微抖動。

一道陰影突然掠過飛行中的蠍尾獅上空,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即使以蠍尾獅幾十米的體型,都被遮蓋的嚴嚴實實,可想而知陰影的製造者體型有多大。

“米娜女士回來了。”凱爾總算從尷尬中解脫,擡頭望着天空說道。

頭頂的陰影迅速縮小消失,戰鬥型龍族米娜裹着深灰色的斗篷從天而降,輕巧的落在迪利的背上:“維持這個飛行速度的話,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現在改變決定還來得及。”

“呵呵。”凱爾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反問道:“米娜女士,前面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超過五千只骸骨獅鷲盤旋在大地之傷上空,其中超過五百隻傳奇階,核心是一隻半神階獅鷲。”米娜雖然說着壞消息,但是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已經有半神階亡靈出現了?”凱爾臉色微變,沉聲說道:“比預估的時間要提前不少,這下可麻煩了,外面戰場的壓力又要加大不少。”

“呀呼,有敵人追來了。”瑪雅和媞雅扇動翅膀,也回到了迪利的背上:“是跟着米娜姐姐過來的,再有八分鐘就要相遇了。”

“速度不慢啊。”凱爾眯起眼睛聲音轉冷:“誰想先來熱熱身?”

“我來吧。”芙拉爾小心翼翼的收好記錄着樂譜的便籤,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託着一樣上升,沒有彎腰屈腿沒有任何支撐動作,保持着儀態慢慢的由坐姿變成了站姿,彈撥着弓弦說道:“我是遠程弓箭手,我來比較合適。”

“芙拉爾姐姐你休息吧。”白翼的瑪雅清脆的說道:“讓小克拉上,你看他的顏色,都懶得長出青苔了。”

“你是白癡嗎?”克里斯托怒吼道:“我們地精本來就是綠色的皮膚好不好,什麼叫長出青苔了啊。再說青苔是草綠色,我們的皮膚是淺綠色,完全不一樣啊笨蛋。”

“是這樣嗎?”黑翼的媞雅咬着食指想了想,露出一個憐憫的眼神:“可憐的小克拉,已經懶得連長出的青苔都褪色變成淺綠色了,你真的應該運動一下了。”

“你們這兩個死小孩。”克里斯托咬牙切齒的跺了跺腳:“我上就我上。”

“耶。”兩個翼人再次擊掌,同時對芙拉爾露出相同的笑容:“芙拉爾姐姐,我們一起看錶演,奈莉姐姐也一起來,我最喜歡看小克拉的煙火表演了。”

“我就不看錶演啦。”奈莉走過去摸摸兩個翼人少女的頭:“我備戰好了,萬一那個半神獅鷲也跟過來了,我來解決。”

“難道你也手癢了?”凱爾從背後跟上來,握住奈莉的手說道:“還是想要第一個戰鬥?”

“當然,騎士永遠不會避戰。”奈莉的腰慢慢挺得筆直,臉上溫柔的神色褪去,眉眼間盡顯英氣,稍顯平凡的面容上充滿了冷靜剛毅。

“那就願你榮耀與勝利永隨身側。”凱爾單手撫胸,微微欠身含笑說道:“我的女武神殿下。”

“在下面啦,小克拉你這個笨蛋。”就在克里斯托端着晶能槍等了半天也不見敵人蹤跡的時候,瑪雅指着遠處脆聲說道。

“就是,笨克拉,居然還會以爲只是傳奇階的敵人會從罡風層裡飛過來呢。”媞雅迅速的接了下去。

“混蛋,我當然知道。”克里斯托綠色的臉上一紅,嘴硬的說道:“我就是想擺擺姿勢不行嗎?迪利,咱們下去。”

隨着蠍尾獅的短暫俯衝,交通工具迅速降低到罡風層之外,遠處的夜空中,大量的黑點清晰可見,密密麻麻鋪滿了天空。

“哇唔,足有八百隻。”克里斯托怪叫一聲,重新端起晶能槍,等距離又接近了一點才大聲說道:“準備好承受地精的怒火了嗎,該死的骨架們?”

晶能槍“轟”的一聲,一團光球從槍口噴出。不,噴出的並不是一團光球,在光球噴出的瞬間,上下左右的平面範圍內浮起了一片水波般的波動,幾百個完全相同的光球像是鏡像一樣隨着這一槍而憑空出現,在空中拖着近百道光尾向衝來的骸骨獅鷲們飛去。

“實在有趣。”凱爾和奈莉並肩站着,側頭對奈莉說道:“都是幻術,都是以假爲真,安圖因是用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在真假中轉換,而克里斯托卻用在攻擊上,讓自己能量彈鏡像以假成真,這些幻術師們的技巧還真是古怪啊。”

“太漂亮了。”瑪雅和媞雅興奮的鼓掌跳躍,歡叫着大喊。大家眼中所見的,克里斯托根本不需要瞄準的連續開了十幾槍,每次二三百顆,足有好幾千顆光球呼嘯着朝着亡靈們壓去,已經可以勉強看清身形的亡靈們被光球不斷擊中,每一顆擊中目標的光球立刻爆成一大片光團,在夜空中格外顯眼,確實很像節慶時地精們燃放的焰火。

八百隻亡靈經過能量彈的洗禮,數量迅速削減,當密集的光球海終於過去的時候,僅僅剩下不到二十隻還在飛行。

“你太壞了,小克拉。”瑪雅和媞雅手挽手說道:“居然用生命屬性的能量彈去打死亡屬性的亡靈,真是太殘忍了。”

“還不是你們逼的。”克里斯托憤憤的說道:“還不是因爲你們想看煙火。”

“哈哈,被你發現了。”兩位翼人少女絲毫沒有掩飾的意圖,笑嘻嘻的說道:“你看,你運動完果然變聰明瞭一點。”

“等一下,剩下的先留着。”發現克里斯托又端起晶能槍想要點射掉剩下的一些,奈莉按住克里斯托的手,目光緊緊盯着被剩下的亡靈圍在中心的那隻。經過光彈的洗禮,這隻明顯比其他亡靈大一圈的亡靈卻毫髮無損,身上還散發淡淡的威壓:“半神亡靈,它是我的。”

飛行的速度是很快的,轉眼間雙方的距離就已經拉近到不足百米,奈莉握槍的手一緊,殘影還留在迪利的背上,但身體已經出現在她目光所注視之處,四米的騎槍正正的刺在骸骨獅鷲擡起格擋的前肢腿骨上。

一擊不中,奈莉向下墜落,但是早有準備的她目光一轉,援護衝鋒發動,身體自下而上撞散了一直倖存的亡靈,藉着它臨死前最後的力量,再次轉變方向衝向了核心處的骸骨獅鷲。

在觀戰的人眼中,奈莉就像是一隻蝴蝶,圍繞着半神亡靈在空中翩翩起舞,明明不會飛行,但是靠着對力量的準確調整和對職業能力的巧妙應用,使她一直保持着浮空狀態,連續的攻擊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不,連續攻擊還是停止了,幾十秒的空中交錯,奈莉和骸骨獅鷲已經來回數百次交鋒,當攻擊停止時,奈莉的騎槍深深刺入亡靈的顱骨中,獅鷲眼眶裡跳動的靈魂之火慢慢變得暗淡,最終徹底熄滅。奈莉臉現微笑,借力上跳的同時技能發動,人已到了飛行中的迪利身旁,握住了凱爾在恰當的時間以恰當的角度遞來的手。

“看到大地之傷了。”巨大的迪利雷鳴般的聲音爆出:“終點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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