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 他鄉遇故人
幾天後,甄命苦回了暗衛軍中。
此時的暗衛軍正在內鄉城布袋王營的湍河岸邊的一座山林中,居高臨下,用望遠鏡查看唐軍軍營中的情報。
甄命苦下了馬,走到暗衛軍駐紮的營地中,沉聲問:“什麼情況?”
“回甄爺,前幾天唐軍派出一小隊人馬前往大營的方向,可能是要向朱粲先禮後兵了,唐軍軍容肅整,士氣高昂,根本不是朱粲軍可比,兩軍若交鋒,朱粲軍毫無勝算,甄爺,我們真的要替朱粲軍趟這渾水嗎?”
說話的是甄命苦前幾天任命的偏將裴行儼,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卻是士族子弟,從小習武,修習兵法,文武雙全,父親裴仁基曾是已故隋朝大將張須陀手下的一名謀士,張須陀被李密所殺後,父子兩一齊被李密所抓,後來裴行儼冒死逃脫,進入了洛陽,恰巧暗衛軍招納賢才,因佩服暗衛軍的所作所爲,加入了暗衛軍中。
他年紀雖輕,卻已經是一員久經沙場的猛將,行事穩重有度,在暗衛軍中,除了李大亮,他是甄命苦最爲看重的偏將。
事實證明,他對甄命苦的心思理解得非常到位,出營偵察幾天,沒有跟唐軍有過任何正面衝突。
他覺得甄命苦這次回到營中,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只是卻說不出哪裡不一樣,純粹是一種感覺,以前的甄命苦給他一種玩世不恭,無拘無束的感覺,似乎什麼事也不被他放在心上,如今卻像是充滿了無處發泄的戾氣,顯得有些殺氣騰騰。
甄命苦冷然道:“水渾了,我們纔好抓大魚。”
兩人正說着,遠處傳來一陣馬嘶,一名傳訊兵翻身下馬,朝暗衛軍的藏身之處奔來。
“報!”
“說!”
“唐軍派了招降使段確前往朱粲大營招降,這段確本是朱粲的老鄉,兩人見面之後,朱粲本來已決定跟唐軍議和,哪知昨夜酒醉,這招降使段確口無遮攔,說起很多朱粲年輕時的醜事,還怒罵朱粲吃人的惡行,朱粲一怒之下,將他這個老鄉蒸着給帳下各將軍吃了,今日醒來回想起,大爲懊悔,急令各路將軍嚴加防守,準備迎擊唐軍。”
甄命苦聞言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朱粲魔性難改,連唐軍招降使都敢蒸着吃了,都一旁的裴行儼突然將手中的遠望鏡遞到他面前,“甄爺快看,唐軍營中有動靜。”
甄命苦接過遠望鏡一看,只見唐軍的大營中人潮涌動,聚集到了軍營前的空地上,看似整裝待發。
當他將遠望鏡對準其中一個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的將領時,神情一震,放下手中的遠望鏡,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竟然是他?”
說着,沉默了許久,突然回過頭來,對身邊裴行儼說道:“小裴,想立大功嗎?”
裴行儼雖一臉不解,聞言卻興奮道:“請甄爺吩咐!”
“敢不敢陪我到對方軍營走一趟?”
裴行儼愣了一愣,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豪氣干雲道:“能與甄爺一起出生入死,是小裴的榮幸!”
甄命苦笑道:“沒那麼嚴重,就是去見個老朋友。”
……
五千唐軍整裝待發,由三名旅正,兩名偏將和一名主將領着,正準備出軍營,朝楊營鎮的方向開進。
軍營外卻突然傳來哨探的警報。
唐軍這名領軍的主將眉頭一皺,看着由遠而近快速飛奔而來的哨探,哨探從馬背上跳下,將一封信遞到他面前。
“報,前面有兩名自稱是暗衛大將軍的人闖關,已被攔下,對方說是將軍你的老朋友,想跟將軍你見一面。”
唐軍的這名主將接過信封,拆開一看,上面寫着:李大哥,多年不見,可否一晤?甄命苦敬上。
這名主將見信,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急忙策馬奔出軍營,一路朝關隘飛奔而去。
他到達關隘,登上關樓,望着關前兩個身穿銀色盔甲,威武不凡的兩名將士,當他看清楚甄命苦的樣貌時,渾身一震,大喊一聲:“甄兄弟,是你嗎!”
甄命苦騎着馬,看着城樓上那名豪邁的漢子,笑道:“李大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城樓上那一位,正是闊別多年,張氏的靖哥哥李靖。
李靖大笑,命令守關的將領開關門,守關將領不由地有些猶豫,提醒李靖萬一對方是有備而來,李靖一聲喝斥:“讓你開你就開!一切後果由我李靖承擔!”
裴行儼在甄命苦身旁低聲道:“甄爺,只要有這人在,朱粲敗局已定!”
“哦?”甄命苦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何以見得?”
“卑職這幾天一直在觀察唐軍的軍中陣容,這人與將士同竈同食,同衣同住,張弛有度,令出必行,軍法嚴明,訓練從未間斷過一天,訓練方法並不遜色於甄爺制定的魔鬼訓練法,若與朱粲軍這羣烏合之衆交手,以一敵十也不在話下。”
甄命苦笑道:“你倒看得挺透,若是讓你與這人交手,你覺得自己有多少勝算?”
裴行儼謹慎道:“若是兵力相當,我攻他守,他佔地利,我佔兵刃之利,戰法奇特,最多也就打個平手,僵持不下,不過若是甄爺指揮,定能略勝他一籌。”
甄命苦搖頭笑道:“你太高估我了,我也沒把握贏他。”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也不可能跟李靖兵戎相見,這人可是張氏所崇拜的靖哥哥。
關門開了,甄命苦與裴行儼一齊入了關內。
剛翻身下馬,李靖便衝過來將他抱住,用裡拍打他的背部,爽朗大笑。
感受到李靖毫不作假的感情,甄命苦也忍不住還以最有力的擁抱,想起幾年前與他在伊川客棧的溫泉池中赤.身相見的一幕,彷彿還是昨天發生的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說起來,李靖還是他跟張氏的媒人,若不是張氏對這個靖哥哥的崇拜,激起了他的妒意,讓他鬼使神差地先下手爲強,在客棧房間裡對她一吻定終身,他與她未必能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