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7 鴻門宴
不等翟讓說話,王儒信在一旁接口道:“李密狼子野心,不會乖乖地讓出兵權,我也是不得已爲之,事到如今,若有其他辦法,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世績若是不忍心,就置身事外吧,大當家不會怪你。”
徐世績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哀色,心知這兩人已吃了秤砣鐵了心,也不再相勸,嘆了一口氣:“大當家既然心意已決,就算拼上這條性命,我也定會護大當家周全,此事過後,請大當家容許我請辭回鄉。”
翟讓眉頭微微一皺,一旁的王儒信急忙向他使眼色,翟讓這才總算忍住心中不悅。
王儒信笑道:“此事若成,定不會忘了世績的功勞,今晚讓我們歃血爲誓,定殺李密這狗賊,至死方休!”
幾個人紛紛割破手指,滴血到酒壺中,起了共同進退的誓言,各斟了一杯,仰頭而盡。
……
滎陽城外,宇文化及的軍隊正在發動新一輪的攻城。
爲了表示對李密的信任,消除部下對他處置李密引起的不滿和寒心,他採納了李密的建議,不再貿然出擊,只是試探性地在城樓上抵擋舊隋殘軍。
他還任命李密的兩名親信程咬金爲驍勇將軍,率領五千精兵,負責滎陽東城門的防守,安撫瓦崗軍中衆將領。
這天的朝會上,他當着衆將領的面,對上次在宮中發生的事表示並無猜忌的意思,還在朝會之後,親自率王儒信與徐世績兩人,前往李密府中,只帶了幾名隨從,以示對李密信任,並無芥蒂。
李密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在府中設下盛宴,款待翟讓等人。
……
翟讓的車馬很快就要李密的府邸。
李密此時正坐在府中的一間密室裡,王伯當,甄命苦扮成的柴孝和和其他幾名李密的心腹記室坐在兩旁。
李密眉頭緊皺:“若不是單莊主是三小姐的人,這次我李密恐怕要栽在那王儒信的手裡,此計狠毒,也只有這人才想得出來,此人不除,難消我心頭之恨!”
王伯當說:“這次翟讓支開李當家身邊身手最好的程將軍,明擺着是鐵了心要取我等性命,故意示弱,就是爲了博取其他人的同情,栽贓陷害,在李府的地盤上,他又不帶隨從,是想要告訴其他人,就算他殺了李當家,他也是被迫還手,就算不能博得同情,也不至於盡是人心,若不是有三小姐的書信提前告知,我們恐怕連怎麼載的都不知道。”
其他人也紛紛痛罵王儒信的陰險。
只有甄命苦一直沉默不語,靜靜地聽着他們商議。
李密轉過頭望着他,“甄將軍,事情果如你所料,現在該如何是好?”
甄命苦微微一笑:“李當家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定計,何必再問我。”
李密有些遲疑:“可是如果在李府動手,整個瓦崗上下都要罵我一個設計謀害,篡奪大當家位置的臭名,只怕瓦崗也從此散了。”
“有得必有失,世上豈有兩全其美的事。”甄命苦淡淡說。
李密目光熠熠地盯着他:“這就是三小姐所希望看到的嗎?她潛入滎陽來,挑撥離間瓦崗軍,爲的就是今天吧!”
甄命苦眉頭一皺:“李當家此話有失偏頗,難道沒有三小姐,你與翟讓之間就不會出問題?翟讓庸碌無能,李當家雄心壯志,主弱臣強,禍根從李當家你加入瓦崗軍時起就已經埋下,火併只是遲早的事,三小姐只是適逢其會,瓦崗軍若是鐵板一塊,十個三小姐也未必能離間半分。”
其他人聞言無不對他怒目而視,雖然很難接受甄命苦這些幸災樂禍的言辭,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實話,但實話總是難聽的。
甄命苦絲毫不以爲意,繼續說:“李當家其實大可不必顧慮太多,軍容可以再整頓,瓦崗有回洛黎陽兩大糧倉,以李當家的才幹和知人善用,何愁不能東山再起,李當家這時有空抱怨自己的盟友,倒不如早下決定,遲些別說重振瓦崗軍,只怕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保。”
李密神情複雜地盯着他這個亦敵亦友的盟友,許久才轉過頭看了王伯當一眼,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憤懣,嘆了一口氣:“王軍師,傳令下去,讓三十個刀斧手和弓箭手準備,以摔杯爲號,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王伯當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密室。
……
翟讓的座駕很快到了李府的門口。
李密等人親自出門迎接,翟讓從車上下來,十幾人和和氣氣地客套了一番,相互禮讓着入了府中,坐上了筵席。
與翟讓隨行的人有單雄信,徐世績,王儒信,翟弘等人,都是翟讓起事時就追隨在左右的親信。
李密身邊則有王伯當,甄命苦,房彥藻,蔡建德幾人,本來李密是主人,又是瓦崗軍中當之無愧的掌權人,應該坐在上首,翟讓也從來沒有在座位上計較過什麼。
正當李密要坐在上首之位,王儒信突然冷笑了一聲:“李當家的,大當家誠心誠意來到你府中,是爲了以示對你並無戒心,想當初大當家不顧衆人的反對收留你,你纔有今天這榮耀尊崇,你本該飲水思源,感恩圖報纔是,如今大當家已任大冢宰,決定重整瓦崗軍,你卻要坐這上首,這恐怕說不過去吧?”
李密眼中閃過一絲慍色,隨即隱去,哈哈一笑:“王軍師說的是,翟大哥,請上座。”
翟讓假意謙讓了一番,勉爲其難地坐了上首,其他人也各自入了席,菜餚豐盛,美酒香醇,衆人貌合神離,各懷鬼胎,一餐飯吃得心驚膽戰,滋味全無。
人人說着口不對心的檯面話,暗中卻靜氣凝神,隨時準備動手。
酒過三巡,李密與翟讓都互相敬了四五杯,說起了交心話,兩方的人全都各自盯着自己的目標,虛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