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懷朔賀六渾,見過二位公子。”賀六渾也是很有禮數。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在下本不該多嘴,可是我等近在遲尺,做不到充耳不聞。聽得二位公子爭論已久,漸傷感情。《孟子·離婁上》:“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所以在下斗膽插一句話,不置可否?”賀六渾居然也能文縐縐的一大通話,兩個書生倒還沒有什麼,身邊的那兩桌的兄弟們, 特別是空性瞪大眼睛,哇塞,不得了啊。
崔蒿雖然有點酒意,但是也能夠感受到對面這個陌生人的水準,趕緊說道:“讓兄臺見笑了。我等兄弟肆擾各位了,請見諒。“倒是沒有一點世家子弟的傲氣,這個非常難得。矮個子也站起來施禮,不過眼睛很賊,說道:“賀兄是在懷朔戍守吧!”
賀六渾奇怪道:“這位兄弟高姓大名?你從何看來?”
“免貴姓盧,名景裕。賀兄虎背熊腰,腰挺背直,乃大丈夫也。更何況,,,,”矮個子眼睛一飄,另外兩桌的衛兵,然後哈哈哈大笑起來。
賀六渾心裡越來越開心,這兩個傢伙雖然是世家子弟,可是頗爲開朗,沒有那種沒頭沒腦,虛僞的繁文縟禮和講究,太好了。
“兩位兄臺都是性情中人,這等爭執純屬意氣之爭,無傷大雅。權且聽我一言如何?”賀六渾準備開始下套了,這兩個人對於自己那是相當的有用啊,無論是身世還是大才,都是迫不及待。現在正好送上門來,還有讓你跑掉的可能性?
兩個人對視一眼,點點頭。第一印象比較好,後面就好辦了。
“崔兄想去沃野,盧兄不想去,這就是兩難了。不過,這個世上的事情不都是非此即彼的,非黑即白,完全可以還有第三條路徑,實現雙贏。比如說,找一個首先是信得過,而且已經在沃野待過的人,或者經常在這裡生活的人問問,介紹情況,也未嘗不可啊。或許這樣的人還比你自己看,更瞭解的深刻啊。”賀六渾笑眯眯的說道。
崔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賀兄說的有理,雙贏,這個詞語很好很好。“賀六渾在暗笑,當然好了。不用點新鮮東西,降不住妖魔哦啊。
古代人的 思維是怪怪的,都是相對定向的,或者單向。雙方利益衝突,無外乎以下這些情形:
獨贏——獨善其身:
贏/輸——損人利己:
輸/贏——損己利人:
輸/輸——兩敗俱傷:
贏/贏——利人利己:
不贏——好聚好散:
尋求雙贏,接受分歧。雙贏強調的是雙方的利益兼顧,即所謂的“贏者不全贏,輸者不全輸”。這是營銷中經常用的一種理論。多數人的所謂的雙贏就是大家都有好處,至少不會變得更壞。“雙贏”模式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和合”思想與西方市場競爭理念相結合的產物。
盧景裕性子急,問道:“我們人生地不熟,哪裡來找這樣一個信得過的人,且懂得六鎮風俗人情的?”
賀六渾笑笑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兩個人。崔蒿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笨,還不信。賀兄不就在這裡嗎?”
話到這份上, 賀六渾哈哈大笑,說道:“如果二位兄臺信得過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從小就在懷朔長大的。就算二位兄臺要去沃野,我也定可以保得二位平安無事。”
盧景裕也是開心不已,可以不用再奔波了,也是大笑,然後舉杯邀賀六渾,說道:“敬兄臺一杯。”眼睛都不瞟一眼崔蒿。看來這個樑子還沒有完結啊。
賀六渾接下去說道:“兩位兄臺,一路奔波,能夠風雨同行,自然是兄弟情深。兄弟之間有問題,那就是必須要儘快解決,絕不過夜。你不服我文學功底虛淼,我不服你舞槍弄棒花俏,那就用第三個辦法去比試啊。“
兩個人齊聲問道:“什麼方法?”
“是男人就比酒啊。來到北方,自然就得按照北方漢子的標準,不會喝酒那怎麼是男人。看誰先趴下,那就服輸。”賀六渾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兩個人都楞了一下,同時說道:“比就比,怕個誰?”看來兩個人都沒有真正見識過各自的酒量啊。
賀六渾趕緊先搖搖手說道:“比酒稍等,先按照我們六鎮的規矩,我得把我的酒敬完。這個是兄弟情義必須先喝掉。”
盧景裕趕緊回道:“那是自然。”
賀六渾心中大喜,這下子兩個人跑不了了。
“北方漢子喝酒,其實就是一個敬天地,尊先祖的歷程。前三杯,先敬各自先祖,得有先人,纔有我等現在。”賀六渾端出小酒杯,大概是半一杯的那種。
崔蒿估計是酒量有限,看見這個杯子,長出一口氣。盧景裕一看滿不在乎說道,我先乾爲敬。三杯酒下肚,三個人都沒有什麼問題。
接下去,賀六渾又讓小二拿出第二種杯子,大概一兩一杯。說道:“先人帶領我等來到沃野,創下此等基業。感謝呼倫湖(呼倫湖是中國北方數千裡之內唯一的大澤,水域寬廣,沼澤溼地連綿)的護佑,再來三杯。”這下,崔蒿硬做頭皮喝掉了。盧景裕也不吭聲了。
再接下去,賀六渾又讓小二端上酒杯,差不多二兩多一杯:“再接下去,我等要敬下天上的星星,此乃星空下的天地,敬酒當會護佑我等平安。”
又是三杯,兩個人已經不說話了。
繼續端上半斤的酒杯,賀六渾說道:“再敬月亮神的護佑。正是月亮神的護佑,才讓我們遊子旅人不再害怕黑夜。”咕咚咚繼續三杯。
崔蒿已經開始發暈了, 臉紅脖子粗。那個盧景裕也好不到哪裡去。
看見賀六渾還在吩咐小二拿杯子,盧景裕一把拉住,:“賀兄,還有幾個神啊,是不是還有太陽神啊?”
賀六渾分數驚訝:“盧兄,你知道我們的風俗啊。小二,趕緊上杯子。”
我的天啊,哪裡是杯子,那就是一個小盆好不好,至少七八兩一杯。這三斤酒下去,鐵人也扛不住了吧。雖然這個時候多是水酒,人不醉就這樣肚子也受不了啊。這怎麼可能喝得下去,現在都已經舌頭打卷。
好不容易喝完了二杯,兩個人趴在桌子上,居然不約而同的說道:“賀兄,還有什麼神嗎?”
賀六渾說道:“祖先,天地已經敬完了,沒有了。”
還有希望,搞掉這些,就差不多了,還不至於丟面子啊。這是崔蒿和盧景裕的心裡話。
“接下去,就是我們互敬了。只要感情深,只把罈子燜。我就用那個酒罈吧。兩位兄臺隨意啊。”
誇嚓一聲,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這纔是真正的難兄難弟啊!
第二天接近中午,崔蒿才醒了過來,頭疼欲裂。一邊的書童看見了,趕緊上來伺候洗涮。崔蒿迷迷糊糊的記得,昨天和盧景裕還有一個兄弟喝酒,怎麼回到客棧的都不清楚。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還是開口問道:“崔三,昨天我怎麼喝了那麼多酒,也不知道提醒一聲。”
“公子,你就冤屈小的了。昨天你和盧公子斗酒呢!小的說什麼您都不聽,還甩了我一耳光,您看我臉上還有印子呢?”崔三覺得非常委屈。捱打了,居然現在不認賬啊。
“啊,我還打你了。那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啊。”崔蒿一驚,自己是讀書人,修身養性是第一課,怎麼會隨便打下人。
“昨天您和盧公子喝酒慪氣。後來賀公子過來勸架,你們就喝起來了。就賀公子的敬酒,你們就已經暈乎了。”崔三還是有點小心翼翼。
“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喝湖神,星星,月亮,太陽酒。”崔蒿酒醉心明,也不是一塌糊塗。“那我也都記得啊,什麼時間打你了。”
“您不記得了?喝完賀公子的敬酒之後,你們開始斗酒。然後。。。。”崔三還不敢說了。
“快說,快說。”崔蒿感覺不妙了。
“你一邊喝酒還一邊唱歌,唱的非常大聲。還抱着酒罈子,滿酒樓走,要七步賦詩,結果一句詩沒有說出來。然後還非得拉着賀公子結拜,人家不肯你還壓別人。盧公子被你拖得趴在地上,還摁頭。小的覺得這樣不好,就去拉您起來,勸您幾句。結果,被你一耳光打的暈頭轉向,不敢說話了。最後,您就倒下去了,小的把您帶回來了。”崔三也豁出去了,抖落乾淨。
崔蒿一聽,汗流浹背,一世英名就這樣毀掉了。我還是學舍的頭名啊,還是君子典範啊,怎麼可能大庭廣衆之下,唱歌。還賦詩,結果一句話說不出來。怎麼會那麼義氣,強拉別人結拜啊。真的是醉了,喝酒誤事啊,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好好的,我怎麼可能拉人結拜,你胡說些什麼?”崔蒿還想挽回點面子。
“你們三個人說三國啊,您說三國不在智而在情義。諸葛亮水平不行,但是桃園三結義的兄弟情義不錯。所以您大聲說,現在正好三個人,必須結義啊,必須。然後,就然後了。”崔三也不敢說了,因爲崔蒿已經吹鬍子瞪眼了。
崔蒿心裡這個鬱悶啊,這個賀公子到底什麼底細都沒有搞清楚,自己就這樣失態,還成爲兄弟,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了吧。這個人就這樣親近過來,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正是心煩意亂之時,就聽外面有人通報,說道:“懷朔賀公子來訪!”
怕什麼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