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秋,秋葉掃掃,天氣愈加清冷,山裡因爲昨日的雨,溼氣變重,清晨時便起了薄薄的霧。
秦燕抱腿坐在竹橋上,雙眼望向來時的那條石板小路,小路兩旁依舊是翠綠的青竹,只是薄霧擋住了視線,讓青那般悅目的色彩也闇然了下來,只成了模糊的一抹淡色,而那曲折的本就望不見盡頭的小路,此時亦是藏於薄霧下,虛虛實實,看不真切。
她着的依舊是昨晚的那件嫁衣,秋風瑟瑟下,身形越見單薄,但她似乎並不冷,只靜靜地望着那條來時的路。
身後有腳步聲輕響,但她卻置若罔聞,似沒察覺般一動不動。身上突然一暖,整個人一下被裹在一件寬大的外衣下,身子隨即被人抱起又放下。
“外面這麼冷,怎麼也不知道多穿些?”蕭翊用寬實的外衣將她緊緊包起來,再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在她原先的位子上,“你身子才復原,若再病了,保不準會落下病根的。”
他攬着她,握住她的雙手,一把捏,眉頭一下蹙了起來。怎麼這麼涼?
他低頭搓着她的手,她靠在他懷裡,似十分溫暖舒服,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目光卻仍一眨不眨的看向那條小路。
突然開了口,“玉狐狸,他們來了。”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但只是一轉念又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若無其事地答“我知道。”
秦燕擡頭看着他,眨了下眼,眼中沒有任何情緒,似乎只是在等他的下一句話。
在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一個人會比她更瞭解他,他在想什麼她自然清楚明白,只是她在等,這件事要如何處理,她都聽他的,由着他來決定。
他在她雙手間輕呵一口氣,把她的手藏在自己的胸口處,然後定定地看她,“除了你,沒有人能破得了我的陣法,他們想進到這裡怕是比登天還難。”
“可我怕沈姨一個人頂不住。”她把頭靠在他頸窩,閉上眼睛。
他彎一彎嘴角,撮起她的發,把玩起來,“他們怎麼會是沈姨的對手。”
她半晌沒有出聲,他本以爲她睡着了,卻又聽到她說,“這樣的作法……可不像你。”
“我只是想與你再呆一段日子。”不可聞地一聲輕嘆,交雜了多少不忍在其中,卻是深深映在了她的心底。
她睜了眼,擡頭望着他,眼睛平靜如一潭秋水,“其實你我心中早就心知肚明,無論我們的決心有多大,我們總還是要回去的,你應我回來這裡,只不過是圓我一個願望,既然現在我的願望已經實現,我們便不必再呆在這裡了……”她對他微微一笑,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誠然道,“那麼現在,我們不如來實現你的願望,好嗎?”
他心中爲之一陣,久久看着她,眼神複雜不定,最終默閉了眼,俯身吻上她的脣。
他的吻如此深,似要奪中她口中所有的空氣,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不自覺得收緊伏在她胸口的手。
恍恍惚惚間,似有聽得他說出一聲,“好。”
她心中一陣疼痛,撫上自己的脖子,才發覺,原來自己的淚水不知何時已溼盡了嫁衣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