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偉被馮燕要挾,只得跟她回了E市。馮燕已經爲晨偉安排好了醫院,每天伺候在牀前。
馮燕心中着急,晨偉的情況,她問過醫生,已經耽誤不起了。這次回來檢查,已經比上次的情況差了很多,可能是這段時間過度勞累和傷心所致。
醫生建議安排洗腎,馮燕徵求了晨偉的意見,晨偉點頭。洗腎開始,也是晨偉的身、馮燕的心痛苦的開始。每天看到晨偉洗腎時候痛苦的樣子,馮燕的心就痛得厲害。有時候,她都想讓晨偉放棄洗腎了,晨偉卻在堅持着。
晨偉的情況,比想象中的差的多,醫生建議趕快找到適合的腎臟移植,要不然,這麼下去,晨偉很快就會……
醫生沒有說完,但是馮燕卻明白。
她着急地跑遍了E市的所有醫院去尋找合適的腎臟捐獻者。馮燕願意出高價,倒是有幾個願意捐獻者,但是,都跟晨偉的不匹配。
婚期一拖再拖,馮宇鵬猜到女兒肯定跟晨偉發生問題了,問起,馮燕說暫時不結婚了。馮宇鵬也就不再問,本來他對這樁婚事也不抱多大的希望。
這天,馮燕找了醫生,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讓醫生看她的腎臟跟晨偉的腎臟匹配不匹配。
醫生猶豫再三,鑑於情況緊張,答應了。
醫生之所以猶豫,原因在於,晨偉目前的情況,就算移植也未必會成功,晨偉的情況,不容樂觀!
結果出來了,馮燕跟晨偉的匹配,可以移植。
馮燕開心地拉着醫生的手:“這下晨偉有救了!”
醫生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馮燕,要不然,可能會讓她空歡喜一場,醫生告訴馮燕,目前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什麼意思?”
“病人目前的心態比較悲觀,按理說,他的病情不會惡化得這麼快,我們這裡也有類似的一些例子,有些病人很積極,心態也好,結果有的更嚴重一點的病情反倒沒有想象的糟糕,如果放棄治療,只會加重病情,晨偉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就算移植成功,不排斥,如果還是如此悲觀,恐怕……”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勸勸他。”
跟醫生談完話,馮燕心情沉重。
馮燕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去見晨偉。
晨偉正躺在牀上看書,看到馮燕進來,放下了書,擡頭看馮燕:“一上午沒見到你人。”
“哦,我爸問起了我們結婚的事情,我去跟他說了說,我們暫時不結婚了。”
“你沒跟他說我的事情?”
“沒說!”
“謝謝!”晨偉現在還不想別人知道他的事情,馮宇鵬一旦知道,安月媽也就知道了,自然,安月就知道了。
馮燕不語,滿懷心事。
晨偉發覺了:“是不是我的情況嚴重了?”
馮燕一聽,趕忙說道:“沒有,你的情況很好,我已經聯繫到合適的腎臟,過兩天就可以做手術了。”
馮燕的眼神有些慌亂,晨偉發覺了。
“你不是說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嗎?”
“今天剛剛找到一個,我出高價買來的!只是醫生說有風險,我比較擔心。”
晨偉笑了:“原來擔心這個,沒事,我有心理準備。”
“可我沒有!”馮燕大聲,“晨偉,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着,醫生跟我說,你目前情況不是很好,主要是你過於悲觀了,你要積極一點面對,好不好?”
“生死有命!”
“晨偉,你不能有事,你要是……讓我怎麼辦?”馮燕哭。
晨偉默然。
過了好久,晨偉才說:“我答應你,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晨偉!”馮燕撲到晨偉懷裡,哭了。
吃過午飯,馮燕跟晨偉說,最近公司有個重要的項目,她可能要去北京一趟。
“去吧!這裡有護工就可以的。”
“可是,你做手術,我不能在身邊,我擔心。”
“放心,沒事的,這種手術,只要匹配,成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答應我,一定不要放棄治療。”
“嗯!”晨偉點頭。
手術安排在兩天後進行。
晨偉和馮燕被推進了手術室,就好像幾年前的晨偉跟晨偉爹一樣。
此刻,晨偉還不知道,那個捐腎臟的人,是馮燕!
躺在手術檯上,燈光亮起的瞬間,馮燕臨走前說的話,快速在晨偉耳邊響起。
晨偉恍然大悟:“等等!”
晨偉從手術檯上下來。
“幹什麼?要開始手術了
。”
“告訴我!捐腎給我的那個人,在哪裡?”
“幹什麼?”
“我要見她!”
“都要開始手術了。”
“告訴我,她在哪裡?”晨偉厲聲!
醫生只得告訴了晨偉。
晨偉發瘋一樣地衝到了手術室,一腳踢開門,護士攔着,沒有攔住,醫生已經準備要給馮燕打麻藥了。
馮燕聽到動靜,從牀上坐了起來。
“馮燕!”晨偉沒有猜錯,那個捐腎的人,果然是馮燕。
“晨偉,你怎麼跑出來了。”
“爲什麼?”
馮燕從手術檯上下來:“快回去,聽話,快回去!”
“不,你告訴我,爲什麼?”
“因爲我愛你!”
晨偉一把抱住馮燕,緊緊地抱在懷裡:“馮燕!”
在場的知情的醫生、護士感動,眼中泛着淚花。
“不,我不能讓你這麼做!”
“晨偉,聽我的,快回去,你的病情不能再耽誤了。”
“不,絕不!”
“晨偉,回去!算我求你了。”馮燕緊緊地抱着晨偉,生怕失去他一般。
“馮燕!”
“只有你活着,我的生命纔有意義。”馮燕想說:要不是你,我幾年前就已經死了。這句話,卻不敢開口。
“馮燕!”
經過馮燕的勸說,晨偉最終答應回到手術檯前。
兩個不同的手術室裡,手術同時開始。
“馮燕!”晨偉輕輕喊着。
“晨偉!”馮燕在另一個手術室裡柔聲說道。
馮燕慢慢失去知覺,晨偉也漸漸迷糊起來。
紅色地毯上,馮燕穿着婚紗,晨偉穿着西裝,兩個人面帶微笑,晨偉挽着馮燕,在音樂聲中,慢慢地朝着婚禮現場走去。
正中的座位上,坐着晨偉爹孃、馮宇鵬、安月媽、馮凡、張麗,還有昱昱,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朝着他們看來。
不時的有人過來恭喜着晨偉跟馮燕。
晨偉跟馮燕喝了很多酒,挨桌地跟大家敬酒,張楓跟安月也來了,他們說也快要結婚了。
安月跟晨偉說着恭喜,晨偉說着同喜同喜!
這個時候,晨剛抱着大丫頭過來,帶到晨偉跟馮燕跟前:“哥嫂,今天我就把大丫頭過繼給你們了,丫頭,叫爹孃!“
大丫頭甜甜地叫了聲:“爹孃!”
晨偉跟馮燕開心地應着,把大丫頭抱在懷裡,一人親着她一邊的臉,開心地笑着。
這個時候,禮花放了起來,熱鬧非凡。
馮燕慢慢地甦醒過來,晨偉也甦醒過來。
“晨偉!”馮燕慢慢地叫着。
“馮燕!”
馮燕以爲是夢境,卻聽到晨偉叫個不停。
“馮燕!”
“晨偉!”馮燕慢慢地轉過頭,這才發現,醫生把他們兩個安排在了一個病房裡。
“晨偉!晨偉!我在這裡。”馮燕激動。
“馮燕!”晨偉也發現了馮燕。
馮燕伸出了左手,晨偉伸出了右手,遠遠的,兩個人想把手握在一起,卻差了一點點。
小護士在一旁看得感動,去外面叫護工過來。
幫忙把馮燕跟晨偉的身子稍微挪動了一下,他們的手,終於握在了一起。
“晨偉!”
“馮燕!”
馮燕哭了,晨偉笑了。
“沒事了,終於雨過天晴了!”馮燕開心。
“謝謝你,馮燕!”
“要真想謝我,就娶我。晨偉,剛剛,我做夢了。”
“我也做夢了。”
“我先說!”
“我先說!”
“好,你先說!”晨偉禮讓。
馮燕閉着眼睛,把夢中的情境,一一描繪了出來,給晨偉聽。
晨偉聽完,欣喜,同時驚訝:“剛剛,我做的是同樣的夢!”
“很快,就不是夢了。”馮燕說着,心中卻有些擔憂,夢中,晨偉爹也坐在席中,但現實中,晨偉爹已經不在了。
馮燕沒敢說,但晨偉已經想到了,當馮燕的身體的一部分植入晨偉身體的時候,他覺得,他們已經心意相通了。
晨偉跟馮燕,幸福地握着對方的手,就連護工喂他們吃飯的時候,他們兩個的手也是緊緊地握着。
晨偉的情況,慢慢地好了起來,馮燕很開心,每天跟晨偉說着過去他們在一起開心的事情,還有就是計劃着兩個人好了之後,結婚的事情。
馮燕說她最想要的兩種婚禮方式:一種是鄉下的那種規矩特別多的婚禮,還有一種,就是那種在教堂裡結婚。
晨偉直笑:“你也太會走極端了。”
“這不叫走極端,你看看現在的那些人結婚,不洋不土的,我就喜歡來純正的,要麼不穿婚紗,就在鄉下,穿着大紅新娘服裝結婚,要麼就是穿着婚紗,在教堂結婚。”
“那你選好要哪種婚禮嗎?”
“我還沒有想好,反正有的是時間,我慢慢想。”
“馮燕,不管你選哪種婚禮,我都會讓你開開心心地結婚。”
“嗯!”馮燕點頭。
所有的人都替晨偉跟馮燕開心,唯獨醫生有些擔心,移植前,晨偉的情況就不是很好,現在恢復得好,按理說是好事,但醫生還是擔心,會出現突發情況。
晚上,兩個人都睡不着,聊着天,暢想着美好的未來。
“你說,給大丫頭起什麼名好!”
“她長得那麼可愛,要麼叫丫丫好了。”
“不行,太土了,我覺得要不叫婷婷。”
“不行!”馮燕反對:“晨丹怎麼樣?”
“那還不如叫晨丹丹。”
“兩個字的好聽,你看我是兩個字,你也是兩個字,就叫晨丹。”
“不行,我喜歡三個字,還是想別的吧!”
“就叫晨丹。”
兩個護工聽着他們兩個人的爭論聲,笑了。
半夜的時候,護工急匆匆地按了鈴,跑了出去,正好跟值班的護士碰到。
“怎麼了?”護士問道。
“晨偉難受得厲害,快叫醫生!”
護士急匆匆地跑去叫醫生,醫生聞訊,快步趕來。
晨偉臉上豆大的汗粒直冒,馮燕在一旁緊張地問:“晨偉,你怎麼樣?”
“我難受,我好難受!”
醫生大驚:“不好,可能有排斥!”
“什麼意思?”馮燕驚道。
“一句半句解釋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併發症,快,給陳醫生打電話,說晨偉出事了!”陳醫生就是給晨偉做手術的那個醫生,他最清楚晨偉的情況。
醫生急匆匆地安排人,把馮燕從病房裡弄了出去。
現在搬動晨偉已經不可能了,只能在病房裡進行搶救了。
馮燕不肯走,護士說她在裡面會影響搶救,馮燕只得離開。
陳醫生急匆匆趕到,進去,很久,都沒有出來。
馮燕說什麼也不肯回病房,在晨偉病房外,坐在輪椅裡,焦急地等待着。
醫生擔心的情況終於出現了,不但有排斥,而且還有併發症。
醫生從裡面出來,馮燕緊張:“怎麼樣了?醫生!”
“你進去看看吧!”醫生搖頭,不願多說。
馮燕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護工推着馮燕進去,馮燕到了牀邊,晨偉好像很累的樣子。
“晨偉!”
“馮燕!我沒事!”
“晨偉!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馮燕,我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做傻事!”
“沒有你,我活着就沒有意義了。”
“傻瓜!聽我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馮燕哭着搖頭。
幾天後,晨偉走了,走的時候,很安靜,沒有一點痛苦。馮燕陪在身邊,跟他說着話,說着他們的未來,晨偉的手,突然就垂了下去。
醫生做了搶救,但是沒用。
馮燕抱着晨偉,沒哭,還繼續說着:“我覺得叫晨丹挺好的,你覺得呢?怎麼?你也覺得好嗎?那就叫晨丹了。”
旁邊的醫生、護士,看着馮燕這樣,一個個眼睛溼潤了。
護士去拉馮燕,馮燕輕輕地推開了:“讓我再陪會兒他,好嗎?”
護士退後兩步,靜靜地站在一旁,聽着馮燕跟晨偉說着話。
要送晨偉去太平間的時候,醫生拿着一張單子過來。
“馮燕,這是晨偉生前跟醫院眼科醫院籤的一個協議,他走之前,曾經囑咐過我,要我一定完成他的心願。”
馮燕接過了那張協議書,是晨偉捐獻角膜的同意書,上面有晨偉的簽字,日期就是他們那次吵架分手後第二天。
馮燕哭了,晨偉死後,她第一次哭,臨走,晨偉的心裡依然惦記着安月。
“怎麼樣?”
“這是他的遺願,幫他完成吧!結束了之後,請你們把他交給我。”
醫生點頭,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