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壪這個日軍的情報小組,從牛悶子交待的情況看,是一個潛伏小組,還不是那種滲透和兼具發展諜報網絡的小組,兩個特務長期待在牛悶子家裡,基本不外出活動,這在諜報戰裡屬於是執行定向任務的小組。
而且還不是高級情報小組,那種攜帶有無線電發報機的情報小組,從米家壪調查和搜查的結果看,高副政委和老馮判斷,應該就是來執行刺殺任務的特務。
在牛悶子的家裡,供兩個特工藏身的地洞裡,除了生活用品外,就一大瓶的液體引起了高副政委的注意,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應該是碘酒,這玩意本身在敵佔區還算常見,在缺醫少藥的根據地這麼一大瓶實屬罕見。
這玩意據那兩特工說,是擦傷口用的,進進出出的難免磕破皮啥的,這純屬是胡扯呢,碘酒有個一小瓶就夠好長時間用了,這麼一大瓶足足好幾斤,擦傷口?那除非你天天渾身上下老是禿嚕皮!
兩個特工說自己是在保定欠了高利貸了,走投無路了,債主追殺呢,所以跑到山裡來避一避的,這話鬼才信呢!
老馮和高副政委都想起來當年北方局搞情報培訓班的時候,傳達的一件我黨歷史上的地下組織案子來,那案子也是因爲一瓶碘酒,致使整個南滿地下黨組織被小鬼子給破壞的。
抗戰期間,我黨的秘密工作分爲淪陷區和國統區兩個方面。日本鬼子的統治區內的地下組織主要任務是配合反日的武裝鬥爭。而在國民黨統治區,不能搞武裝鬥爭,只能積蓄和發展力量。
小日本鬼子的諜報組織搞情報和反特比國民黨厲害多了,這說明資本主義制度下的戰爭機器要比半封建主義的當時中國發達多了。在小日本鬼子編寫的滿洲國史裡,日本鬼子說的很是詳細,他們的情報機構把我黨在滿洲所有的地下組織被破壞得乾乾淨淨。
我黨人員你只要一活動,立刻就被人發現。在日本警察署的檔案離有記載,日本每一個警察署,每個居民的思想動向完全在掌握之中。都有專門編號的記錄。你要在東北看日本老的房子,圍牆不能超過胸口的,這是爲了監視和控制的需要。
就是到東京老區一看,也是這樣。日本只有高官圍牆才能超過頭,所有的房子裡面的動靜警察在街上巡邏的時候能看見才行,日本的規定都是這樣,人家可是相當厲害。國民黨警察所大多數地方都沒有,有的話都稀裡糊塗,給幾個錢就拉倒了,問也不問,日本卻是管得特別嚴。
就在日本鬼子在東北基本建立了從基層警察署到軍隊上層的情報機構後,我黨的滿洲省委在1936年“四一五”事件前也基本被破壞殆盡。主要原因就是鬼子的統治太森嚴,另外地下黨不能根據合法的方式進行罷工。
那個時候。你羣衆搞罷工,哈爾濱一次罷工,黨組織被破壞得乾乾淨淨,線索追查,全部抓光。這種指導思想的失誤,就導致地下人員的大量損失,這時候已經不能再搞這套東西了。
滿洲省委“四一五”被破壞,源頭就是一瓶碘酒嘛。日本特務進了交通站,交通站肯定有秘寫的信電,拿一個秘寫液放在那裡,用碘酒一塗就塗出來了。塗出來是數碼,沒有字。還有一個基本的密碼本,才能讀出來。
比如說3533,這本書的35頁第3行第3個字,有一個基準書,看到密碼。再找到基準書,才能破譯出來。那是比較原始的辦法。日本情報人員一看這屋裡有一大瓶碘酒,個人用的話,不用大瓶,一小瓶就夠了。又不是醫療所,一看就知道是搞密寫的。
然後再看這屋子裡哪本書是基準書,看哪本書翻得最勤。這樣一看聖經是翻得最勤的,共產黨不信聖經,翻得這麼勤,肯定是密碼基準本,把密碼全部破譯出來了,整個滿洲省委都被破壞了。所以日本在東北的統治特別森嚴。
而37年以後在華北地區,鬼子在各城市統治也比較嚴。當時黨的組織在那個地方,受到的是嚴密的法西斯統治,根本就沒有集會、罷工的可能,所以轉化爲農村根據地服務,提供點情報,隱蔽起來。
1939年主席爲秘密工作總結出16字方針:“黨的地下工作,長期埋伏、積蓄力量、等待時機、隱蔽精幹”這是黨的秘密活動的基本方針。總政策是隱蔽精幹,你不能搞龐大的組織,而且要等待時機,不能發動武裝暴動。
而根據地裡的主要情報工作也從最初的對敵佔區的情報蒐集工作和鋤奸任務,也轉變成爲了防止敵人滲透、暗殺我黨政軍領導等等,要不爲啥晉察冀軍區搞過好幾次的清查和肅反呢,就是用羣體性的政治審查來最大限度的降低敵特的活動。
在牛悶子搜出來的這一大瓶的碘酒,正好給老馮和高副政委提了個醒,這次下令把特務藏身的地洞深挖三尺再次徹底的搜查!還別說,這還沒深挖三尺呢,就挖了不到一尺,就在土洞子的角落裡刨出來個鐵盒子!
盒子裡呢除了一大摞子的手寫賬單,還有十來張白紙條,一些紙幣和銀元,一瓶透明的液體,再就是一本半新半舊的書-《論語集註》!
又是這本孔老夫子的中日文對照版本的《論語集註》!這會總算是對上了,拿碘酒塗在那十來張小紙條上,一串數字就慢慢地顯露了出來,不用說,鐵盒子的這瓶透明液體一定是密寫藥水。
這下那兩個特務沒啥可說的了,可是呢也還是嘴硬的很,低着腦袋就是不開口,而牛悶子呢按照他自己交代的,也就是當個替死鬼炮灰,情報工作他基本沒跟着摻和,說白了特務在他家的地洞裡都做了什麼他是一概不知道!
老馮翻看那一摞子賬單,查看完了,才發現這些賬單呢其實很簡單,不是那種和很多商號之間發生的來往票據,就是兩個商號給出的手寫票據,一個是順平城裡的“順發”山貨棧,另一個是川口鎮裡的“劉記”山貨鋪。
順平城裡的那個山貨棧,老馮他們不清楚情況,這個川口鎮的“劉記”山貨鋪子,老馮有些印象,這個山貨鋪子的老闆還是當初楊棒子從西王莊帶出來的那個囚犯小分隊裡的犯人呢!
這個姓劉的漢子和那個囚犯小分隊裡的女犯人號稱是兩口子,這個女的是西王莊里人,早年隨丈夫去的滿城做小買賣,據說丈夫在日本鬼子進佔滿城那天因爲護着鋪子裡的東西被日本兵挑死了。
姓劉的呢是他家鋪子僱的夥計,徐水人,自稱家裡沒人了,兵荒馬亂的,這個女子就和姓劉的夥計搭了夥計了,後來生意沒法子做,就想回西王莊的女子家來,正好趕上咱部隊清查呢,給先關了起來。
後來劉管教呢託人去滿城做了調查,確實有鋪子主人被日軍挑死的這回事,夥計和老闆娘弄到一起呢,似乎沒人說的準,但這個姓劉的夥計倒還真是山貨鋪裡的。
也沒查出什麼疑點來,後來就把這搭夥計的假兩口子放了,這兩人也沒回西王莊,就在川口鎮這盤了街邊的房子,開了個小山貨鋪子,收山裡人的蘑菇、核桃、柿子餅、黑棗啊啥的,然後往滿城等地倒騰。
分區政治科曾經派人監視過他們一段時間,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情況,後來就結束內部監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