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哪來的敵人?”正等着包圍圈完成就命令弓箭手發動攻擊的黃世仁聽着四周響起的慘叫聲,不由大驚失‘色’。
“大人,好像……好像是咱們中埋伏了。”張千戶左右瞅了瞅,臉‘色’難看的說道。
黃世仁渾身一個‘激’靈,他雖是南丹衛指揮同知,可是根本沒有領兵作戰過,要不是這次敵人是些‘亂’民,再加上黃萬成不放心不這事‘交’給外人,根本就輪不到他上場,這時一聽到中了埋伏,立刻就變得慌‘亂’不堪,心中沒有了計較。“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大人,區區幾個‘亂’民而已,就算有了準備也不是我朝廷官軍的對手,您且在此稍後,末將這就帶人把他們全殲了!”張千戶一把腰間寶刀,牛‘逼’哄哄的說道。
他可是實打實的武將世家,從曾祖輩就開始擔任遷江所千戶,雖然人品不咋地,可是打小就練習武藝,也曾數次擔當過剿滅山賊的重任,經驗很是豐富。
“張大人,敵情不明,咱們還是撤退爲妙。”牛千戶生‘性’謹小慎微,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見。
“牛大人,陣前臨陣脫逃動搖軍心可是要軍法從事的。不就些‘亂’民嘛,就算是有埋伏也不用怕,你帶人攻擊山腰上埋伏咱們的‘亂’民,本官帶人拿下被包圍這股‘亂’民,以我雙管齊下,一個時辰解決戰鬥。”張千戶大大咧咧的說道。
看着牛千戶有些遲疑,一直將張千戶視爲自己心腹的黃世仁立刻吹起了鬍子。“牛千戶,本官命你即刻帶人阻擋山上‘亂’民,弓箭手歸你調動!”
下了軍令,牛千戶雖然還是有些擔心,可也不能再勸,只好點頭應是。
“怎麼回事啊?”老公爺站在小帳前眉頭擰成一團問道,小帳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神機營和三千營將士。
“不知道啊,難道是山賊?嗯,很有可能是兩股不同的山賊撞到一塊,這纔打起來的。”沈崇名跟在老公爺身後也是一臉的疑‘惑’。
老公爺沒說話,心中卻是一點也不認同沈崇名的猜測,山賊打劫朝廷大軍,又不是傻子乾的事嘛。
“公爺,有人向着咱們衝來了!”單手持刀立於陣前的熊大彪喊了一嗓子,這廝從小修習武藝,這目力耳力比起比普通人來強出不少,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有大隊人馬向着己方‘逼’近。
“不管了,先把他們拿下再說,小沈大人,你指揮。”老公爺對着沈崇名說了一聲,轉身進了小帳,不管是不是山賊,面對兩千驍勇善戰的神機營和三千營將士,只有受死的份。
“得令!”竟然讓自己指揮作戰,這可是沈崇名求之不得事情,也不謙虛退讓,拔出腰間兩把小火銃就向陣前走去。
“殺呀!”張千戶一馬當先勇猛無比,腳底生風衝了過來,距離越來越近,漸漸地能看清楚了人影。看來‘亂’民不少,竟然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這衣着也怪異了一點,怎麼還有鎧甲呢。
“嗵嗵。”兩聲巨響,沈監軍手持冒煙雙槍傲然而立,揚聲大喝道:“來者通名,哪部分的!”
火銃聲音巨大,竟然連身邊手握鳥銃的神機營將士也嚇了一跳,沒看出來,這平日裡斯斯文文的監軍大人手裡頭也是有點貨的。
神機營將士尚且如此,張千戶那就更不堪了,兩聲巨響嚇得頓時止住了腳步,而沈崇名的話也是讓他疑竇叢生,難道不是‘亂’民。
搖了搖頭,拋開這個張千戶自認爲不且實際的想法,揮刀大喝道:“弟兄們,給我衝。剿滅‘亂’民,殺敵領賞!”
“官軍?”熊大彪眼睛一眯,倒是看清楚了來人的衣着,那裡是什麼山匪啊,分明就是衛所兵丁嘛。
沈崇名卻是不管這套,老公爺把任務‘交’給了自己,咱就不能折了他老人家的名頭,不管來者何人,到要讓他們見識見識三大營的厲害。
“熊鎮撫,上!”沈崇名雖然有心身先士卒,可是尚有自知之名,一聽着來人呼喊着衝了上來,立刻向後退去。
“殺!”熊大彪一聲大喝,回到就衝了上去。神機營是絕對的技術兵種,這種衝鋒陷陣的活計還是需要三千營的勇士們上陣,伴隨着熊大彪一聲令下,數派三千營將士幾乎同時手持長槍躍身而出,穿過夾雜在其間的神機營將士,陣型卻是絲毫不‘亂’。步聲隆隆,氣勢驚天。
這下可算是徹底肯定了認定這部人馬不是‘亂’民,張千戶一驚,猛然一聲大喝,腳下頓時就是一個急剎車,險些被身後的衝上來的士卒撞倒在地。
心頭急轉,張千戶立刻就猜到了這部人馬是京城而來的成國公扈從人馬,因爲沒聽說這段日子萬都司又從那裡調兵趕來思明府。
一想起成國公的名頭,張千戶就覺得通體冰涼,衝撞了他老人家的大駕,只怕要進錦衣衛要‘門’遊歷十八般地獄了。
說時遲那時快,張千戶立刻揚聲大喝道:“撤!”這次出兵原本就是爲了趕在成國公前面把鬧事的‘亂’民剿滅。這下可好,不但‘亂’民沒打着,反而火上澆油衝撞了成國公,一旦被抓事情暴‘露’,自己一個小小的千戶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
說來話長,現實卻是短短的一個停頓,熊大彪領了將令,可不管對方接不接陣,帶着手下人馬停也不停就追了上去。
而牛千戶這邊也遇到了麻煩,廣西地處偏僻,而唯一的接壤之國安南近百年來也順從的很,根本沒有大的戰事發生。這樣的情況下,當地衛所兵丁的戰力可想而知,出了那身衣服和手中的兵器是士兵的,整個人的身體‘精’神和普通百姓沒什麼區別。
而山腰上的壯家漢子則不然,其中不少人都是土司衙‘門’所屬狼兵,別的地方一旦發生什麼戰事,領了銀兩就會走出廣西打打仗,殺殺人,個頂個的‘精’銳將士。
這時候雙方人數也相差不多,雖然兵器相距甚遠,可是藉着夜‘色’的掩護竟然把牛千戶所率的數百人馬打得節節敗退。
“大人,快逃!”腳程不慢的張千戶後發先至,竟然第一個跑回了黃同知的身邊,不容分說,拉起他的馬繮就要逃命。
“慢,出什麼事啦?”黃同知一臉疑‘惑’,大晚上的就算騎在馬上也看不清楚戰場情況,聽着殺聲震野,他還道是手下將士正在英勇殺敵呢。
“大人,前面是成國公的人馬!”張千戶腳步不停,一邊把說着話,一邊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同時把黃同知的馬繮系在了自己的馬鞍之上,夜路難行,憑黃同知的馬術絕對是要命的,只能讓他跟着自己了。
聽得他這話,黃同知臉‘色’瞬間變了數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下可完蛋了。“趕緊走,回去把這件事情告訴伯父去!”這麼嚴重的事情,只能讓伯父想辦法了。
張千戶跑得快,手下將士也不慢,訓練有素的三千營將士竟然追趕不住,不得不說這是莫大的諷刺。
不過除卻黃同知和張千戶帶走的數百人,包括牛千戶在內的千餘士卒可就倒黴了,竟然被壯家漢子和三千營將士包圓了!
“阿達哥,對面的人好像不是普通官軍。”打了半天,這火把總算是點起來了,隔着像綿羊一樣跪地投降的衛所兵丁,對面的三千營將士面目可見。
“嗯,應該不是。”阿達眉頭緊皺,雖然不是普通官軍,可那也是官軍啊,怎麼會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對面哪部分的?”戰事告一段落,沈監軍騎着高頭大馬再次站在了前面,這些傢伙還真夠能跑的,這麼點時間竟然跑出了二里地。
而忽然出現的壯家漢子也讓沈崇名很是納悶,清一‘色’的‘棒’小夥,看衣着打扮不像是兇殘的山匪啊。而且就算是山匪也不可能這麼膽大妄爲,打敗官兵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追下山來。
“在下壯家寧達,敢問對面大人又是哪位?”阿達學着漢人的禮儀拱手說道。
解釋清楚,一聽說竟然是京城來的人馬,原本滿臉戒備的壯家漢子們頓時歡呼雀躍,既然是京城的大官,黃萬成那老賊的暴行就能有人制止了。
“國公大人,那黃萬成剛一率兵來到我思明府就開始增派軍餉,每戶人家按人頭算一人一兩。我壯家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只能勉強填飽肚子,那裡有這麼多銀子給他。”阿達正襟危坐在老公爺面前控訴着黃萬成的罪行。
“沒有銀子,他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吧。”老公爺眉頭皺成一團,怪不得戰局成了這樣呢,原來是這黃萬成在搗鬼。
“對,我們沒有銀子‘交’納,他便開始抓人威脅,‘逼’着我們‘交’出銀兩。”阿達咬牙切齒的說着,當時他也被抓了進去,整整餓了三天三夜。
“那你們思明府的土司呢,他難當沒有出面阻止嘛?”廣西各地少數民族不少,每一府都有太祖建朝時任命的頭人擔任土司一職,以此來收攏人心,而土司在當地的地位比起朝廷任命的官員都要高出不少,更有人直接認領了知府知縣的官職守牧一方。
“土司,呵呵。”阿達苦笑兩聲,“土司羅惹便是黃萬成的幫兇,他那裡會幫我們這些族人說話。”
“老公爺,他們這可是狼狽爲‘奸’啊,這樣橫徵暴斂,思明州思陵州不丟就怪了。”站在一旁的沈崇名氣鼓鼓的說道。
“對,比起思明府城,思明州和思陵州兩地的族人生活更是困頓,我們砸鍋賣鐵還能湊出銀兩繳納,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最後黃萬成‘逼’迫太甚,只能組織反抗,不料被安南人瞅中了空當直接攻破了城池。”阿達滿臉無奈的說着,安南人生‘性’殘暴,都不知道現在兩地族人是什麼樣的境況。
“這銀兩既然‘交’了,那黃萬成怎麼還沒有放過你們呢?”一聽他說砸鍋賣鐵把那增派的餉銀繳納了,沈崇名不由納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