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桐油澆在了身上,被一條大麻繩綁住雙‘腿’倒懸在河面上的邱明立刻拼命地掙扎起來,但是身體不着力,這一切都是徒勞。
他越是這樣,手持火把的黃萬里越是覺得興奮、痛快。冷冷一笑,不顧邱明沉悶的哀求之聲,直接把火把扔在了他的身上。
轟的一聲響,邱明整個身體瞬間變成一個大火球,淒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夜空之中,接着大麻繩一鬆,整個人掉進了河水中。
再被拉上來的時候,邱明人雖然還活着,但是早已變得面目全非,頭髮眉‘毛’全部化爲灰燼,衣服也是佈滿孔‘洞’緊貼在身上,整個人漆黑一片,要不是周圍有火把照着,夜‘色’中就算是放在面前也察覺不到。
心頭涌上一股復仇的快感,黃萬里親自動手將一桶桐油再次潑在了邱明身上……
運河之上船隻繁多,五艘貨船失火的時候就被前後船隻察覺,當晚的一幕有原本打算救人水手們全程目睹。
口口相傳,消息先是到了鎮江府消息,接着又飛快傳到沈崇名的耳朵中。
東廠人馬全軍覆沒,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雖然沈崇名不會在意他們的死活,但是乘船北歸的事情全部是自己安排的,現在出了事,自己也脫不了干係。所以一得知這個消息,便帶着幾十個錦衣衛人馬趕赴鎮江處理這件事。
出了這麼大得事情,鎮江運河碼頭暫時戒嚴,碼頭之上停放着衙‘門’派人打撈上來的屍體,一列接着一列。
“大人,這邊請。”鎮江府捕頭在前面帶路,直接將沈崇名帶到了碼頭最東頭一件平日裡供苦力居住的木屋中,裡面停發的便是屍體嚴重變形的邱明。
雖然屍體上面該着一塊白布,但是空氣中依舊飄‘蕩’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沈崇名忍不住皺起眉頭擡手捂住了鼻子,不用看屍體,聞着這股味道就知道邱明的下場有多悽慘了。
捕頭一邊揭起屍體上的白布,一邊說道:“這具屍體是昨天傍晚纔打撈出水的,根據前晚目睹事情經過的過往船主證實,當夜有一人被綁在船頭上,身體數次被點燃,而後在沉入水中滅火,如此反覆七次。所以屍體在多次焚燒之下嚴重變形,面目全非。但是小的大膽推斷,這人肯定是東廠二檔頭邱明。”
沈崇名裝着膽子瞧了一眼木板上的屍體,那已經不能算作是屍體了,簡直就是一塊長條黑炭。他也知道這肯定就是邱明,畢竟能有這番待遇的舍他其誰。
邱明的屍體確實慘不忍睹,原本還算粗壯身體被焚燒之後和一個長期營養不良的未成年兒童有的一拼。雖然不敢上前仔細查看,但是沈崇名也能猜到身上的皮‘肉’肯定是被燒乾淨了,不然也不可能是這番模樣。
想象了一下當時的情形,沈崇名幾‘欲’作嘔,慘,太慘,真是太他媽慘了。搖了搖頭,沈崇名轉身走了出去。
深呼吸幾口還算新鮮的空氣,這才覺得身體舒適不少。“可曾查到這件事情是什麼人做的嗎?”沈崇名回頭看着跟上來的鎮江府鋪頭問道。
捕頭苦苦一笑,“大人,此行東廠有近二百多人,現在無一逃生,能有這麼大手筆的,只有水寇蛟龍幫了。”說着,捕頭心中再次泛起一直未曾明白的疑‘惑’,蛟龍幫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爲什麼要招惹東廠的人,這不是找不痛快嘛。
“蛟龍幫?呵呵,看來這是報復了。”一聽到蛟龍二字,沈崇名就想到了無爲教執法堂下設的蛟龍壇,前些日子一直在研究那份信上的無爲教下設的各個分壇,這個蛟龍幫一直未曾明白,現在出了這麼一件事,倒是知道它是幹什麼的了。
“大人,現在怎麼辦,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東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肯定會派人前來調查,那是他們名正言順,咱們可就沒辦法不准他們‘插’手無爲教了。”陳驍有些擔心道。
沈崇名也爲這事發愁,這件事情可算是給東廠一個好藉口,憑着馮保的能力同樣可以請到一份聖旨派人前來調查此案,到時自己手中的這份聖旨可就沒多大用處了,最後的結果,還是會打‘亂’自己的部署。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立刻傳令咱們的人,趁着這幾天的空當,加緊查證無爲教各地大小頭目,只要差不多了,立刻動手,一定要搶在東廠到來之前。”沈崇名想了想說道,時間太過倉促,效果肯定要打些折扣了。
“‘混’賬!”剛剛得聞消息,養尊處優日久的馮保勃然大怒,東廠從來都沒有栽過這麼大的跟頭,現在竟然在自己手中出事了,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邱明這‘混’賬東西不在杭州好好辦差,爲什麼要乘船回京呢?”杭州的消息被沈崇名嚴密封鎖,驅逐東廠人馬的事情一直未曾暴‘露’,但是隨着這次是事發,這消息在也掩蓋不住了。只不過馮保整天呆在宮中琢磨着怎麼討好隆慶帝,對於東廠的事情不是很瞭解。
“廠公,屬下也是剛剛得知,錦衣衛的沈崇名爲了不讓邱老二‘插’手無爲教一事,拿着一份聖旨調動浙江都司人馬,將咱們的人抓了強行送到鎮江登船回京。”
說話的是東廠大檔頭鐵金剛雷豹。雷豹具體有什麼手段不爲外人所知,因爲他極少出手,一旦出手,那對手都是身死的下場。
但是一身過硬的金鐘罩卻是大家耳熟能詳,因爲東廠各位檔頭每年都會重新排位,依據就是個人武藝。雷豹從來不對自己人動手,只是站在那裡生挨硬抗。就算是這樣,派行第二的裂碑手邱明面對他這一身金鐘罩也無可奈何,所以雷豹穩坐大檔頭之位近十年,無人可撼。外人也送了他一個雅號,鐵金剛!
“沈崇名,這個該死的‘混’蛋!”馮保一聽,不由怒罵一聲,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頓了頓,馮保起身道:“雷豹,你立刻挑選三百人手,咱家這就進宮爲你請一份聖旨去,無爲教的事情,咱東廠管定了!”
畢竟是多年跟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馮保跑進宮去對着隆慶帝哭訴一番,說了自己受的委屈,於心不忍的隆慶帝就給了他一份聖旨,徹查東廠人馬全軍覆沒案,一定要洗刷東廠這次的奇恥大辱!
聖旨一到,點起三百好手的雷豹乘坐快船直奔鎮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爲邱老二處理後事。
鎮江府衙捕頭再次作爲引路人帶着雷大檔頭查看屍首,這次的地點已經轉移到了位於郊外的衙‘門’殮屍房。
月黑風高,饒是和屍體打‘交’道多年的捕頭,領頭走在殮屍房中也覺得腳底發寒,這些東廠的人也真夠心急,大半夜的下了船也不說休息一晚,非得立刻來查看屍體。
“雷大人,這就是邱大人的遺體了。”哆哆嗦嗦的揭開白布,捕頭竟然不敢回頭去看屍體。
沒管這些,一臉冷漠的雷豹上前幾步仔細的查看起了邱明的屍體,第一個地方就是那兩隻斷手。
邱明自幼修習裂碑手,一雙手比起常人的要大上不少。現在雖然皮‘肉’燒焦了,但是微微彎曲的手掌依舊和常人的手掌大小無疑。只此一點,雷豹就斷定了這具屍首確實是邱明的。
看着手掌詭異的扭曲角度,雷豹嘴角不由一‘抽’,好狠的手段,竟然把邱老二的兩隻手給廢了,這小子臨死之前沒少吃苦頭啊。
“來人,立刻封鎖鎮江碼頭,任何人不許出入!”站起身來的雷豹回頭喝道。
捕頭一驚,看來東廠的人要大開殺戒了,糊塗的蛟龍幫,惹誰不好偏偏要惹東廠的人。
碼頭苦力多數在碼頭之上吃住,當天夜晚就被東廠的番子們聚集起來,隨後趕到的雷豹高舉火把一個接着一個查看起來,如果自己料想沒錯,這裡肯定有蛟龍幫的人,碼頭魚龍‘混’雜,實在是個藏匿行跡的好地方。
雷豹目光如炬,落在人身上竟然和鈍刀子割過一般,心中有鬼的蛟龍壇下屬不自覺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出來!”雷豹伸手一指,被指到的苦力就嚇得癱軟在地,跟在雷豹身後的兩名番子一見,立刻撲上前去把他拖了出來。
“把手伸出來。”雷豹面無表情的說道,苦力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掌,“大、大人,小的就是個賣力氣的啊。”
雷豹卻不管這些,抓起手掌細細打量一番,一直未曾笑過的臉忽然間綻放出了一絲微笑。
“不錯,玩刀有些年頭了吧?”‘摸’着苦力右手拇指上厚厚的老繭,雷豹和顏悅‘色’的問道,這是個常年使用匕首的傢伙,而死傷的那麼多兄弟,多數都是匕首留下的傷口。
苦力臉上肌‘肉’一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對方識破了,一聲大喝,左手握拳就向着雷豹臉上蓋去。
這拳看似快速,可是落在雷豹這樣大行家的眼中卻是慢的厲害,動也沒動,握着苦力右手拇指的手向前一掰,當下就將苦力的拇指掰斷。
苦力一聲慘叫,幾乎貼着雷豹鼻頭的拳頭一頓,立時收了回來去掰雷豹抓着自己的斷指的手。
可是無論他怎樣的用力,根本奈何不得雷豹分毫。“說,誰是同黨?”雷豹臉上笑容一直未減,而且笑容愈發濃烈,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每當雷老大笑起來的時候,肯定有人要喪命在他手中,笑得越厲害,死的越多。
“不知道!”苦力也算條漢子,雖然疼的額頭汗珠密佈,卻依舊不鬆口。
“啊!”又是一聲慘呼,卻是第二根手指被雷豹掰斷。“說不說?”
“不說!”苦力額頭青筋暴突,眼睛死死地盯着雷豹,恨不能把他生吞了!
……
掰到第五根手指,苦力受不住疼終於幸福的暈了過去,雷豹這才鬆開手掌,看着癱軟在地的苦力,冷笑道:“澆油,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