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的白話,交到高拱手中自然細細的做了一番改動,裕王是個嚴謹的人,這白話文拿給他看只怕會有些鄙視的。不過高拱也不是那種不道德的人,在文章的最下腳提上了沈崇名的名字。
面白俊秀、身材中等、稍顯發福、一雙眯眯眼的馮保匆匆走進了裕王的書房,先是對着坐在那裡的閣老徐階福了福身子,而後纔對裕王說道:“王爺,府外高大人求見。”
“哦,高先生來了,快些請他進來。”說着,裕王給了馮保一個讚許的眼神。往日高先生前來都是無需通報直接進來的,但是今日徐階在此,這樣做的話對他可是不太尊重,誰讓他剛纔來的時候也在外面侯了半天呢。
“王爺,臣還有些公務要處置一下,這就告辭了。”看着馮保出去,徐階趕緊拱手說道,這高拱前來求見裕王,定有事情詳談,自己還是迴避一下好。
“呵呵,閣老不必着急這一時半刻,昨日高先生說要拿來一份新鮮事物讓孤瞧瞧,你也留下看看吧。”裕王笑呵呵的說道,徐階可是大才,現在嚴嵩那老傢伙漸失聖寵,想要徹底壓倒他,還需要徐階這位次輔加把力啊。
這且不算,這皇位遲早都是自己的,到時候還需要他引領羣臣爲自己效力呢,所以現在必須好好拉籠他。
他是這樣想的,徐階何嘗不是。現在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大行之日爲期不遠啊。而裕王又是他唯一的兒子,雖然現在看着不是很受皇上待見,但是這皇位的繼承權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要想真的成爲官場之上的常青樹,向他積極靠攏是必須的,這也是這些天自己頻頻登門拜訪的原因了。
這時高拱已經走了進來,對着二人拱手道:“王爺,徐大人。”
“高先生,快快請坐。”裕王笑呵呵的說道,已經三十餘歲的裕王爲人做事老成持重,唯獨見了高拱纔會變成現在毫無忌諱的樣子。這些年來他這個王爺過的可不怎麼樣,滿堂朝臣和他相交淡淡,唯有高拱這位授業恩師對他一如既往的關懷,從內心來說,高拱比起那個位處深宮,一年難見一面的父皇來說還要親近不少。
“王爺,這便是微臣昨日和你說的那樣東西,還請王爺過目。”高拱剛一坐下就把手中的摺子交到了馮保手中。
馮保手腳麻溜得把摺子遞到裕王面前。
“強國論壇,呵呵,這個名字有些意思。”剛一展開看到標題,裕王就忍不住讚道。
經過高拱的潤色,這份建議書似的東西自然是文采飛揚,再加上這內容實在新穎,裕王看的是連連點頭。
“好,好想法。徐閣老,你也看看。”說着,又把摺子遞給了早已想目睹一番的徐階。
徐階看罷,也是一陣點頭,對着高拱笑道:“高大人,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只是不知這沈崇名是何許人,莫非是國子監的某位教授?”
“呵呵,不瞞徐大人,這沈崇名是我國子監剛剛入學不到兩個月的一名監生。”說出這話,高拱臉上難免有些得意之色。
國子監隨網絡天下才俊,但是每次科考頭甲前三名都不是國子監的學子,這件事時常成爲某些官員詬病國子監的藉口,總說是國子監人才平平,朝廷每年花那麼多銀子供養這些學子,實在是一種浪費。而現在自己剛剛上任,這國子監就出現了這麼一位有見地的人才,怎能不覺得臉上有光呢。
對於高拱這三品國子監祭酒,徐階這位當朝一品也異常的尊重,誰讓他深得裕王親信,他日裕王位登大寶,也就是他位極人臣的時刻了。
“恭喜高大人,國子監有這樣的人才,實在是我朝廷之幸啊。”徐階貴爲次輔,這眼力自然不差,寫這份東西的人才學不錯,更重要的是有見地,他日涉足官場,只怕作爲不小啊。
這話和高拱的想法別無二致,他也不謙虛,只是笑道:“那徐大人以爲如何,若是此事可行的話,還請您交予皇上過目,早日製成定例纔是。”
“當然可行,本官稍後就拿回內閣和諸位同僚商議一番而後便請皇上過目裁定。”徐階滿口答應下來。
見他這樣,高拱就知道這件事情成了,皇上不理政務多年,以前的事情都是嚴嵩拍板決定,現在嚴嵩失寵,內閣當數徐階爲最,這件事他同意了,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那就有勞徐大人了。”高拱客氣的說了一句,他也不傻,這幾日徐階幾乎天天都會來裕王府,分明就是在向裕王表忠心嘛。他的資歷比自己要老,門生故吏遍及朝堂,由他輔佐裕王,足以讓裕王位登大寶之後火速穩定朝局了。這樣的想法之下,高拱對徐階自然非常尊重。
“高大人客氣了。王爺,那微臣這便告辭了。”說着,徐階站了起來。
對他裕王也是非常尊重的,一來是他的能量,而來則是他的才智,現在見他要走,竟然起身相送。
此行收穫甚大,徐階心中也難免得意,皇上老了,嚴嵩也快行將就木了,未來這天下,還是要靠自己啊。
“王爺,您覺得這沈崇名如何?”送走徐階,高拱一邊走在裕王側後,一邊笑問道。
“呵呵,先生看中的人當然插不了,有閒暇讓他來府中吧,本王想見見他。”裕王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娃,本王收下了。
“是,那改日臣就把他帶過來。”高拱很欣慰,也很期待,期待着那日沈崇名有個好表現,給自己長長臉面。
“先生,你猜猜剛纔徐階和本王談了些什麼?”一回到正廳中,裕王就忍不住笑道。
“若是臣沒有猜錯的話,徐閣老應該向您抱怨了嚴氏父子胡作非爲了吧,可對?”能讓裕王如此高興的事,只能是嚴氏父子的壞消息了。當初裕王剛剛在外開府建衙,可是沒少受到嚴嵩父子的欺辱,這讓他堂堂一個王爺如何能不記恨。
現在時過境遷,轉眼間裕王就成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雖無太子之名,卻有太子之實,朝堂衆臣的紛紛投效,而原本時常爲難裕王的嚴氏父子日薄西山,洗刷恥辱的時候到了。
“呵呵,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先生這雙眼睛。徐階他確實向本王抱怨了嚴嵩父子,瞧他的意思應該是在詢問本王要不要彈劾嚴氏父子。事關重大,本王也拿不準,還請先生教我該如何去做。”裕王不善勾心鬥角,很多事情都需要高拱代爲決斷,這也是他對高拱愈來愈敬重的原因。
“嚴氏父子禍國多年,是該把他們拿下了,這件事情王爺大可以放手讓徐大人自己去做,他對嚴嵩父子瞭解最深,必能一招制敵。”高拱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情放手徐階去做,到時就算出了什麼差池也不會波及到王爺。
其中的道理裕王自然明白,笑道:“先生說得對,那改日徐階再問及此事,本王就這樣暗示他。”
“不錯,確實不錯,人才難得啊,呵呵。”徐階別沒有急着把這分摺子呈遞上去,而是命人喚來自己的得意弟子張居正。張居正年過四十,卻已是三品的戶部右侍郎的高官。這樣的位子,很多官員都已經快告老還鄉了,所以大家背地裡難免閒言兩句,若是沒有他的恩師徐階提拔,張居正哪裡能夠這麼快就爬到正三品。
這是事實,不過張居正的能力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不然徐階又如何會如此看重他,大事小事總是讓他參與。
“叔大,看來你對這分東西很看好,那你可知想出這辦法來的沈崇名是何許人?”徐階賣了個關子,他在這個問題上也想錯了,真想看看這個得意弟子會不會也弄錯。
“如今朝堂的官員大多守舊,這法子不大可能是他們想出來了。若是學生猜得不錯,這署名的沈崇名應該是國子監的監生。”張居正想了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