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一狠心,宋清揚裝作瑟瑟發抖的樣子站在那裡低下了頭。 只有自己一力將罪責承擔下來才能讓公公安然無恙,到時候他老人家一定會想辦法搭救自己的。
看着這情形,隆慶帝什麼都明白了。不過形式轉換實在是太快了,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曾想到剛剛還大義凜然彈劾彈劾沈崇名的宋清揚,轉眼間就成了不擇手段誣陷朝廷大臣的‘奸’佞之臣!
“宋清揚,沈愛卿所言可有差錯,這件事倒地是不是你主使的?”隆慶帝滿臉怒容喝問道。要不是沈愛卿早已察覺道他們的‘陰’謀將證據準備充足,今日自己可就會上了他的當錯怪了忠幹之臣!這種陷自己於不義的‘混’蛋,一定要嚴加懲處才行!
宋清揚雖然低着腦袋,但是也沒有閒着,坐以待斃不是自己的風格。腦筋急轉,就這麼一個空當他就有了計較,張口開始爲自己開脫罪責。
“皇上,微臣也是一時鬼‘迷’心竅,眼見通達車馬行生意越做越大總是覺得其中有些貓膩,這纔派人暗查此事。但微臣沒有想到沈大人竟然會準備一本假的賬冊讓微臣輕易得到,更沒有想到的是趙貞吉會欺騙微臣,所以這件事情完全是誤會。”
宋清揚說的比唱的好聽,其實他也沒想這單憑這幾句話就能將眼前危機化於無形,只是想盡力的減輕罪責,等着馮保施救的時候就會容易很多。
“哼,沒有確切證據便敢彈劾朝廷重臣,宋清揚你好大的膽子。”隆慶帝語氣嚴厲。於其是說在訓斥宋清揚,倒不如說是在警告其餘大臣,要是這股風氣不扼殺住,那日後這朝堂還不得‘亂’了套?
“皇上,臣有本奏。”一直未曾言語的高拱終於有了動靜,宋清揚心中不由一驚。高拱這時候開口,只怕沒自己的好果子吃啊。
“愛卿有話直說便是。”親疏之別從隆慶帝臉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原本還是滿臉的不悅的表情轉眼間就成了笑容滿面。
高拱目不斜視,一臉威嚴的說道:“皇上,微臣最近聽聞了一件事,說浙江紹興出現了一個惡霸,這些年來依仗家人在朝中爲官,在紹興多行不法。紹興官員懼於那朝中之人的勢力,不但不敢秉公辦事,還得多方維護這惡霸,以免惹惱了這位朝中官員引來禍端。”
聽得這話,衆官員眼神怪異的看向了沈崇名。莫不是這小子升官太快惹得他老師高閣老妒忌不成,不然高閣老怎麼會彈劾自己的學生。
之所以使得衆人張冠李戴,只怪沈崇名最近風頭太盛,徹底的掩蓋了宋清揚的光芒。大家只知道他是紹興人,而忽略了宋清揚是他的老鄉,也是紹興人。
隆慶帝也是一愣,可隨即便反應過來,滿頭黑線的看着宋清揚不說話,倒要看看他這回怎麼對自己解釋。
宋清揚冷汗連連,還真是兵敗如山倒啊,沒想到沈崇名的佈局竟然如此縝密,不但要將自己的攻勢逐一抵擋擊破,更要反將一軍彈劾自己。
雖然現在高拱只是開口卻並未拿出證據,但是宋清揚知道,依着沈崇名的秉‘性’,這件事他一定是掌握了絕對的證據,不然根本不會動手。
看着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沈崇名,高拱知道是他們認錯人了,急忙說道:“而這位在朝中爲官的惡霸家人,正是宋大人!宋大人,本官說的沒錯吧?”
衆人大譁,又紛紛扭頭看向了宋清揚,一時間朝堂之上議論之聲嗡嗡作響,衆官員俯首接耳全是難聽的話,羞得宋清揚再也擡不起頭來。
“原來是惡人先告狀啊,這宋大人還真是夠無恥的。”這聲音可不低,正是兵部的一干將領們發出的。這些人這段日子和沈崇名‘交’往甚密,關係可是好的不得了。
剛纔宋清揚和趙貞吉彈劾沈崇名的時候他們這些武將根本‘插’不上話,只能瞪着眼乾着急,心中不停地爲沈崇名求人品了。現在可好,沈崇名化險爲夷不說,剛剛彈劾他的兩人卻是陷入了莫大的危機,這樣落井下石的好機會,這些大老粗可是不會放過的。
宋清揚臉‘色’一陣難看,可是這時候根本不敢炸刺,只能跪倒在地辯解道:“皇上,微臣自從入朝爲皇上效力以來,這麼多年從未回過紹興,家人到底揹着微臣做了什麼惡事,微臣真的是不知道。但是如果高大人所說確實屬實,微臣願意承擔罪責,還請皇上責罰。”
又是一招以退爲進,這招都快成了宋清揚保身的不二法寶了。不過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用到的辦法了,只有這樣才能減少皇上對自己怒氣,才能讓自己的罪名輕一些。
隆慶帝狠狠瞪了他一眼,竟然覺得宋清揚這張還算得上是清秀的臉龐竟是如此齷齪,賴的再仔細審問,直接擺手吩咐道:“來人,摘去宋清揚烏紗官補,‘交’由有司依照反坐之罪論定。另傳旨紹興府,爲禍地方的惡霸一定要嚴懲不殆,將這些年所得不義之財全部查繳收入國庫!”
宋清揚心中哇涼哇涼,這他娘和抄家有什麼區別啊,希望馮公公能夠想辦法保住自己,不然這輩子肯定是徹底完蛋了,再也無望東山再起!
形勢翻轉,彈劾沈崇名的兩名官員先後獲罪,整個朝堂再次轟動,不少人心底打定主意日後不管怎麼樣也不會去招惹沈崇名這個煞神,不然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消息傳來,馮保大驚失‘色’,看着面前前來報信的番子,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你、你沒有騙咱家?”
番子‘欲’哭無淚,借自己一百個腦袋也不敢欺騙督主您啊。“回稟督主,消息千真萬確,現在趙貞吉和宋清揚二人已經‘交’由大理寺看押,刑部的官員也前去戶部查對賬冊。此乃欽案,再加上證據確鑿,只怕最晚後天就能有了定論。”
“唉,這可如何是好。”馮保有些撓頭了,事先任誰也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變成這番揍‘性’。沈崇名毫髮無損不說,反而自己麾下的兩員大將先後折了進去。
“督主,這件事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順天府那邊還要不要繼續審案,收集通達車馬行的罪證呢?”番子小心翼翼的問道。現在督主的心情肯定是糟透了,萬一自己說錯話,那可有得受了。
這次的彈劾沈崇名兵分兩路進行,一路是宋清揚和趙貞吉在朝堂上發動正面攻擊,另一路便是馮保在外坐鎮督促順天府早日審裡完那些通達車馬行欺行霸市的案子。也好雙管齊下拿下沈崇名和通達車馬行,前者定罪,後者變成自己的產業賺銀子。
可是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天卻不遂人願。沒想到朝堂之上勝負這麼快就見了分曉,而且還是己方一敗塗地,現在勢單力孤,這些案子究竟要不要審下去可不是番子這樣的小人物能夠決定的了得。。
馮保略一沉思,擺手道:“告訴咱們的人,立刻讓這些該死的商戶撤銷訴狀,這件事情就此打住,等着救出了清揚再作計較。”
番子出去辦差,馮保卻是神‘色’惶急的來回踱步思考起了對策。若是不能儘快的將這件事情擺平,雖然不至於將自己也牽連進去,但是自己的威信肯定會喪失殆盡,以後可就不會有人投靠自己了。
有心去皇上面前爲二人求求情,但是馮保又不敢,生怕這一去引火燒身,不但救不了二人還得把自己也搭進去。
不過這廝對隆慶帝實在是太瞭解了,沒一會兒就想到了一個行之有效的好辦法:請李貴妃出面爲他二人說情!
要知道這李貴妃和隆慶帝可是患難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不說,皇上在很多事情上都會徵求她的意見,若是這次能請她出馬說情,那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有了計較,馮保速度命人從自己的小金庫之中揀出幾件‘精’美的首飾帶在身上進宮而去。雖然貴妃娘娘地位尊崇,但她依舊是個‘女’人,這樣的東西也肯定會喜愛的。
順天府後衙。
“呵呵,肖東家辛苦了,您嚐嚐這茶如何?”彥大人陪着笑臉坐在那裡說道。心中卻是直冒冷汗,沒想到氣勢洶洶的宋清揚和趙貞吉二人在朝堂之上這麼快就成了沈大人的手下敗將,虧得自己提前有了主意選擇中立,不然這次只怕是劫數難逃了。
身後靠着沈崇名這樣的牛人,肖二少在彥大人眼中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這次雖然是來衙‘門’聽審,但是受到的待遇卻是非同一般,就連在大堂之上聽審的時候都是坐着椅子。
這到了後衙正廳就更不用說了,彥大人奉着茶水陪着笑臉坐在一側,就差垂手恭立聽取教訓了。
心中得意,肖二少也不隱藏,美滋滋的喝了口茶水潤潤嗓子,笑道:“彥大人,你也知道在下這樣的生意人最看重的就是名聲了。所以這案子你可得早日了結纔是,不然我通達車馬行的損失可就大了去了。不瞞你說,這一個時辰可就是數千兩銀子的進帳啊,這時間,在下實在是耽擱不起。”
“肖掌櫃說的是,您放心,這件案子本官一定儘早了結,別看現在這些人做賊心虛撤了訴狀,但是本官依舊可以依照朝廷律例定他們一個誣陷的罪名,到時候無論如何也會還給肖掌櫃您一個公道的。”彥大人就差拍‘胸’脯保證了。
肖二少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謝過了。”
“呵呵,肖掌櫃客氣了,這些都是本官應該做的。”彥大人臉上滿是笑容,還別說,這肖掌櫃還是‘挺’會做事的。
“呵呵,在下還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處理,這次就不過多叨擾了,改日有了空閒再宴請彥大人您道謝。您留步。”肖二少漂亮話說着,擡腳走了出去。
站在‘門’前的彥大人看着肖二少遠去的背影,心中也確實開心,能得到肖掌櫃的宴請,自己也算是得到了沈大人的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