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緊急由不得二蛋哥優柔寡斷,雖然眼睜睜的看着主力被圍甚是煎熬,但這時候也只能是顧全自己的定遼前衛了。
“突圍!”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在拼盡全力向着自己靠攏而來的袍澤兄弟,二蛋哥滿臉痛苦的下令道。
突圍二字,可是讓定遼前衛的將士們鬆了口氣。兩千人馬雖多,可是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根本就阻擋不住。現在已經是岌岌可危了,若是再拖延上一時半刻,那可真的要喪命在此了。
他們想突圍,倭寇怎會輕易答應。領兵之將沒多久便看穿了二蛋哥的意圖,一聲冷笑,着手調集人馬就要擋住二蛋哥的去路。
不過能不能突圍而出可是關係自己‘性’命的大事,這時候的前衛將士可以說是個個都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氣,而且在二蛋哥的居中調度指揮之下配合默契,直殺的身材矮小的倭寇敗退連連。
前衛人馬有獨自突圍的跡象,這可急壞了正在奮力衝殺向他們靠攏的其他將士。生死懸於一線,任誰都知道一旦少了前衛人馬的接應,突圍的事情就會變得難如登天,所以這次能不能殺出去保住一條‘性’命,就看能不能跟上前衛人馬的腳步了。
軍心完全散‘亂’,這是李成樑帶着‘侍’衛趕到後陣時唯一的感覺。暫且不說這些底層的士卒們,就是那些往日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手下將領們此刻也不見了蹤影,環目四顧,這些傢伙都是帶着各自的人馬在奮力突圍,對自己剛纔下達的命令置若罔聞。
哀嘆一聲,一直抱着僥倖心理的李成樑所有的幻想在這一刻化爲泡影,什麼拼死一戰殲滅倭寇主力建立蓋世大功,這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瞧眼下這情形,能保住自己的一條‘性’命就阿彌陀佛了。
“大人,咱們也撤吧。”不知不覺,身後的將士們也神情慌‘亂’的涌了過來,大勢已去的形勢,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瞧得出來。
李成樑茫然四顧,奮鬥了一輩子的心血,這一戰就全部化作了泡影,竟然第一次有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看着李成樑不說話,‘侍’衛頭領只能自作主張,一聲吆喝,幾個‘侍’衛架起失魂落魄的李成樑隨着人流向前面突圍而去。
在倭寇抱着不因小失大的心思之下,二蛋哥帶着他的前衛人馬總算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不過一番血戰,兩千多的前衛將士戰死多達一半。
雖然有心回馬一槍去解救最終沒有跟上自己步伐的袍澤弟兄,可二蛋哥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敵軍勢大,這一千殘兵敗將現在殺回去也不過是人家的一道飯後甜點而已,冒不了幾個泡就會石沉大海。眼瞅着天‘色’將晚,倒不如向找個地方稍事休息一下,待到天‘色’暗下來之後再作計較。畢竟那時候有夜‘色’作掩護,只要計劃周全,一千人馬的作用要比現在翻上數倍。
可是二蛋哥心中也清楚,這只不過是自己的想法,到時候回不回來還得看這場突圍戰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馬二蛋,你找死!”被‘侍’衛架着走了半天,心灰意冷的李成樑總算是回過神來。原本打算這次逃的一條‘性’命之後便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可是卻剛好趕上了二蛋哥的前衛人馬突圍而去。看着再次聚攏過來的倭寇,李成樑恨不得將二蛋哥活活給吞了。沒有他在外牽制倭寇,想要突圍可就更難了。
“傳我將令,集結兵馬全力突圍!”事已至此,李成樑只好強打起‘精’神來指揮作戰,不然憑藉這支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的人馬去突圍而出,只怕得等到下輩子去。
太陽漸漸落下山頭,整個黃草嶺彷彿在眨眼間便陷入了黑暗。帶着人馬狂逃二十餘里才停下來歇口氣的二蛋哥,聽着遠處的喊殺聲越來越低就知道自己再殺一記回馬槍策應主力突圍的計劃已經沒必要了。
“大人,現在怎麼辦?”神情狼狽的幾名千戶不約而同的聚攏到了二蛋哥身邊,現在他可是大家的主心骨了。
略作思索,二蛋哥吩咐道:“先尋一處有利地形藏匿起來,再挑選兩隊人馬,一隊按原路返回打探消息,另一路即刻趕回國內報信,具體如何,讓他們自行定奪去吧。”
衆將領命而去安排這些事情,二蛋哥卻像是脫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氣。以前跟着自家大人行軍打仗一直都是順風順水,沒想到這剛剛獨自在外任職就遭遇了一次慘敗,實在是沒臉回去見他了。
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便返了回來,情形不明,只知大隊倭寇正在集結。聽到這樣的消息,二蛋哥只說了一個字:撤!
“隆慶四年十月初三,出兵朝鮮征討倭寇之遼東鎮兩萬人馬,於黃草嶺遭遇倭寇伏兵。除定遼前衛馬二蛋一部千餘人得以逃生,其餘人馬皆戰死,主將李成樑,副將史儒皆爲倖免。與此同時,倭寇乘大勝之勢陳兵鴨綠江北岸,另據朝鮮國宰相李福童密保,倭寇新近增兵五萬,其勢愈發壯大。”新任兵部‘侍’郎俞大猷沉聲說道。
征討倭寇的兩萬兩萬大軍幾乎全部覆滅,這消息早已在京城官場傳遍了。所以這時俞大猷把這個消息說出來,羣臣並未議論,只是低着腦袋準備迎接隆慶帝的雷霆之怒,畢竟這次的事情可是讓皇上太丟面子了。
隆慶帝臉‘色’確實難看,不過到沒有在朝堂之上大發雷霆,這股怒火兩天前就發過了。
“遼東鎮副總兵李成樑,雖善兵甲謀略,但其人向來驕橫之大目中無人。據我錦衣衛密保,此番朝廷大軍黃草嶺兵敗,皆因其一意孤行指揮不當所致。爲平戰死將士親屬之怨氣,微臣懇請皇上追究李成樑罪責。”沈崇名走出列辦面無表情的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自然得有人出來承擔罪責,李成樑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崇名唱了黑臉,這紅臉就留給隆慶帝了。“沈愛卿說的不錯,可現在李成樑已經戰死黃草嶺,在究其罪責實在是說不過去,這件事就罷了吧。”
隆慶帝話音一落,沈崇名的馬屁就跟了上來,“皇上仁愛,實乃萬民之福。”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好不容易明白了其中意味的諸臣也趕緊拍起了馬屁,一時間朝堂之上歌功順德的聲音比比皆是,又是一副太平盛世的大好局面。
享受了一番馬屁大餐,隆慶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諸位愛卿,眼下遼東鎮人馬新敗,倭寇更是野心勃勃,你們說該如何應對呢?”
“啓稟皇上,微臣同倭寇‘交’戰多年,自認對其瞭解一二。請皇上與我大軍五萬,微臣必將倭寇全殲朝鮮境內!”俞大猷初來乍到,常年養成火爆脾氣一絲未變,只見隆慶帝話音剛落,他便走出了列班抱拳說道。
隆慶帝不由一愣,這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了。不過隨即釋然,倒是對俞大猷這個新任的兵部‘侍’郎大爲滿意,朝廷需要的就是這種有擔當的人才啊。
不過對隆慶帝而言,俞大猷並非是一個率兵出征的好人選,一直以來在兵家大事上,他最爲信任的人一直都是沈崇名。而此次大軍在朝鮮幾近全軍覆沒,遼東鎮的人馬已經是畏敵如虎,除了沈崇名之外,派任何人去他都覺得不放心。
“呵呵呵,俞愛卿一心爲國,朕心甚慰。不過眼下正值兵制改革關鍵時刻,兵部責任重大,你身爲兵部‘侍’郎,實在是不能輕易離開京城啊。”隆慶帝這樣說道,倒是委婉的拒絕了俞大猷的請求。
同倭寇‘交’手,可是俞大猷這輩子最大的興趣所在了。這次來兵部任職,雖然是高升,但並非他所願,他所向往的是那種金戈鐵馬喋血戰場的生活。這次率兵出征朝鮮同倭寇作戰,可是一個重回戰場的大好機會,他又怎會輕易放過。
“啓稟皇上,微臣同倭寇作戰多次,對其排兵佈陣瞭解頗深,只需一支三萬人的‘精’兵,必能殺的倭寇屁滾‘尿’流。而放眼朝堂,在這一點上無人能出微臣左右。再者兵制改革,是非微臣所長,留在京城倒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望皇上明察纔是。”俞大猷急着搶過這份差事來,倒是把內心對自己的評價說了出來。
這話一出口,朝堂衆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沈崇名。要知道他纔是徹底解決沿海倭患的功臣。雖說比起俞大猷來只能算是後來者,但二人的關係恰恰就是後來者居上。
而且沈崇名現在聖眷正隆,地位顯赫,俞大猷雖說是個兵部‘侍’郎,但在他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
現在俞大猷竟然敢在朝堂之上說出這番話,分明就是未將沈崇名放在眼中,按這小子瑕疵必報的‘性’格,只怕這俞大猷要吃些苦頭咯。
俞大猷也不傻,立時便感覺到了朝堂上氣氛的不正常,環目四顧,倒是發現衆人目光都聚焦在沈崇名身上。神情一怔,俞大猷立刻意識到了說錯話。
雖然來京城的時日不長,但沈崇名他卻是認識的,這個名字可是京城官場必不可少的談資,無論是和誰閒聊,總是拉不下這個名字。
沈崇名戰功卓著,俞大猷也是知道的。不過論起對陣倭寇,俞大猷還真是有些看不上沈崇名。要知道自己同倭寇作戰的時候,可是他們最爲鼎盛的時候。那時倭寇人馬動輒數萬,聯起手來幾十萬也是有的。可就算是這樣,自己和戚繼光老弟照樣殺的他們屁滾‘尿’流。之所以留下次倭寇餘孽,實在是因爲倭寇嚇破了膽紛紛遠遁,若是不然,早就將他們消滅的一乾二淨了,那裡還有沈崇名什麼事。
沈崇名倒是沒有向別人想的那樣生氣。其實他心中的想法也同俞大猷一般,自己之所以摘得了最大的一個桃子,靠的還是當年俞大猷和戚繼光打下的基礎。
不過這次入侵朝鮮的倭寇可不能於之前禍‘亂’沿海的倭寇劃爲同一類。二者相比較,前者是正規軍,而後者只是一些走投無路落草爲寇的‘亂’匪,檔次差的可不是那麼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