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眼下這事,雖說是咱們建州三衛的危機。 可是隻要運籌得當,何嘗不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胡漢三故‘弄’玄虛,‘摸’着自己的山羊鬍子說道。
一聽這話,納蘭多極不由眼睛放光,急道:“先生快說,你到底有什麼好辦法。”
適可而止,歷經人生坎坷的胡先生深深地明白這一點。也不再賣關子,壓低聲音說道:“首領,這位沈大人之所以底氣十足,憑的就是手握神兵利器。這次若真的與朝廷‘交’惡,只怕咱們建州三衛難逃一劫啊。”
納蘭多極無奈的點了點頭,但還是強辯道:“這倒不至於吧,現在倭寇乃是大患,就算漢人想對我們怎樣,也是有心無力啊。”
“錯,大錯特錯。”胡漢三連連搖頭說道。“首領你好好想想,這倭寇雖然在朝鮮大敗了朝廷兵馬,那也只是僥倖而已。想必他們也明白這點,若是不然早就殺過鴨綠江了。這且不算,就算他們真的殺過鴨綠江,首先遭殃的也是咱們建州三衛啊,因此朝廷想要對付咱們根本就沒什麼後顧之憂。更有甚者,說不定還會聯手倭寇一道對咱們用兵,到時可真的就是大禍臨頭了啊。”
納蘭多極震驚不已,想了想搖頭道:“不可能,倭寇和漢人剛剛一場大戰,雙方都損傷了那麼多的人馬,怎麼可能會聯起手來呢?而且朝廷想和他們聯手,只怕得‘花’不少銀子啊。”
胡漢三呵呵一笑,“非也,朝廷想要借倭寇之手對付咱們建州三衛,只需暗地裡將朝鮮許給他們就是,根本用不着‘花’費什麼錢糧。這對他們兩家來說,可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被胡漢三這麼一說,納蘭多極再也無話可說,只能點頭默認。
看着把他說服,胡漢三不由小小得意一番。可是他也不敢‘露’出破綻,緊接着又說道:“所以這次的事情若是不能妥當處置,對咱們建州三衛來說,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啊。”
納蘭多極這下可真是着急起來了。原本還以爲就算是和朝廷徹底鬧翻也有一搏之力,可以按照胡先生這麼一分析,根本就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怪不得自己一直奇怪朝廷大軍停在撫順關就止步不前呢,他們極有可能一早便是這麼打算的。相通這節,納蘭多極一陣咬牙切齒,都說漢人狡猾惡毒,這話一點不假啊。
“先生,你說這也是一次機會,倒地怎麼着纔算是一次機會呢?”納蘭多極迫切的問道,既然這禍害無法化解了,只能把他當機會用了。
“呵呵呵,這個倒也簡單,只要答應出兵助陣,所有的問題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胡漢三手一攤說道。
“不不不,一旦出兵,到頭來還是難逃厄運。那時我們建州三衛損失慘重,漢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我們這麼做反而更加便宜了他們。”納蘭多極苦笑連連,這麼淺顯的東西,誰都能想的明白啊。
胡漢三一陣‘奸’笑,搖頭道:“非也,這對建州三衛來說在劫難逃,可是對首領您來說,只要把握住了,就絕對是一個天賜良機啊。您想想,現在其他兩位首領可以說是打定了主意不出兵,這一點可是和朝廷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只要首領您能一力促成這件事,絕對是大功一件。而且這麼一做,也等同於您表面上遞‘交’了投名狀,就算是事後朝廷想卸磨殺驢,也礙不着您什麼事兒。這且不算,現在朝廷最樂意見到這樣的事情了,您想提什麼條件他們肯定都會應允,說不定那價值一百萬兩的錢糧物資,您能分得一半呢。而只要事情一成,到時候朝廷對您信賴有加,各種賞賜也必定少不了。然後您徐徐圖之暗謀發展,一旦時機成熟,大事可期啊。”
胡漢三的一番話,說的納蘭多極是怦然心動。不過茲事體大,這種東西可是不能隨便相信的。“先生,你這辦法靠譜嗎?本首領可是信不過這些漢人啊,萬一他們事後翻臉,吃虧的還是咱們啊。”
“呵呵呵,這一點您大可放心。‘女’真各部除了兵丁之外,光是百姓加在一起就有十餘萬,這麼些人朝廷終歸是不會放任不管的,到頭來還得遴選一人站出來治理。到時候您大功握在手中,這人自然是非您莫屬了。如此,您多年的宏願不就達成了嗎?”
胡漢三的話越發的動聽了,說的納蘭多極心中猶如貓抓一般。可就算是這樣,他一時間也是拿不定主意,吧唧着嘴巴說道:“容我好好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首領,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旦被其他兩位首領搶了先,吃虧的可就是您了啊。”火上澆油,這可是胡漢三的拿手好戲。
“有理,有理。不過這件事我這心裡實在是放心不下啊,先生你真的有完全的把握?”納蘭多極滿臉愁緒,人生最爲難得事情就是抉擇了。尤其是這種事關前途的大事上,要知道一步走錯,那可就是萬丈深淵啊。
“首領請放心,我胡漢三願以項上人頭擔保!”胡漢三陪着‘胸’脯說道,自信滿滿可是給了納蘭多極不少底氣。
就見納蘭多極一咬牙一跺腳,惡狠狠地說道:“好,那就按你說的這麼辦。事關重大,所以這件事咱們法不傳六耳,聯繫漢人的事情就‘交’給您全權打理了,務必要謹慎再謹慎。”
“首領放心,在下一定把這件事情辦好,不然提頭來見。”胡漢三很光棍的說道。
胡漢三下去準備,納蘭多極卻依舊是坐臥不安。這件事做的實在是有些不地道,要知道自己一旦答應出兵,其他兩衛可就並無選擇了。事後就算是成功了,他們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裡去,千古罵名,自己是背定了。
“啊,這都是你們‘逼’我的。”心中努力想着過往種種,納蘭多極可是挑出了不少二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心裡的那一絲愧疚之情頓時煙消雲散了。
胡漢三一番打扮,孤身一人就着夜‘色’溜出了土堡,‘摸’着黑趕向了遠處的撫順關。
畢竟只是個一出謀劃策見長的書生,這夜行的事情實非胡漢三所長。要不是天明時分被在外遊弋的斥候抓住帶回了撫順關,胡漢三這一晚上不知道能繞到哪裡去。
“大人,外面斥候抓了個形跡可疑的傢伙,看穿着打扮應該是建州三衛放出的探子。”外面熱熱鬧鬧,前去看熱鬧的二蛋哥沒多久便跑回來報告。
沈崇名一愣,“探子?把他帶來,本官要親自審問一番。”沈崇名心中實在是有些納悶。要知道撫順關和建州右衛的小土堡可謂是近在咫尺,無論是那邊一有大動靜都休想逃得過對方的眼睛。現在他們放出探子不但是多此一舉,更是授人話柄的蠢辦法,這大名鼎鼎王杲不至於辦出這樣的蠢事啊。
沒多久胡漢三就被二蛋哥帶了進來。雖然‘精’心打扮過,不過沈崇名還是憑着他那一小撮山羊鬍子認出他來。頓時沈崇名就是眼前一亮,好兆頭啊。
“呵呵呵,這不是胡先生嗎,來人呀,快快給胡先生鬆綁。”沈崇名滿臉祥和的說道,彷彿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一鬆綁,胡先生懸着的一顆心就完全放了下來。滿臉高興道:“大人慧眼,學生這副裝扮您都能一眼認出來,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沈崇名臉上笑容不減,竟然親自起身走了過來。一邊吩咐着二蛋哥看茶倒水一邊恭維道:“胡先生可是博學大儒,這一身的氣質可不是常人能有的。這遼東雖大,可您絕對是頭一份,後學晚輩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這馬屁拍得厲害,立刻就讓胡漢三‘激’動地有些找不到北了。也不廢話,直奔主題道:“不瞞大人,學生這次來,是奉了我家指揮使大人的命令,爲的是跟隨大人您出兵朝鮮一事。不瞞大人,我家大人一直以來感於朝廷對我建州三衛的恩德,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啊。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了,一直都在等着朝廷調兵的命令啊。”
“呵呵,本官就知道納蘭大人是個忠乾的臣子,爲了朝廷之事他如此上心,待來日大勝還朝之後,本官一定在皇上面前多多爲他美言幾句。”沈崇名也不吝嗇,空口無憑,這種沒什麼責任的話自己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大不了事後翻臉不認人就是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回去之後學生一定轉達給我家指揮使大人。”胡漢三感‘激’涕零,有他這番話,回去之後自己就好‘交’差了。
好一陣‘交’談,胡漢三終於把他自己編織出來的話說了個完完全全,順道也表示了一下眼下建州中衛的種種困難。什麼軍糧不足,餉銀太少一直士氣低落,再有就是軍備陳舊等等,大大小小加起來差不多有三十餘條。
沈崇名臉上笑容不減,心中卻是暗暗鄙夷。竟然敢趁着這樣的機會對自己來個獅子大張口,難道他就不怕吃多撐壞了嗎?
不過按照自己的計劃,無論他現在提什麼條件,到了最後自己都有的可賺,現在根本不用計較這些蠅頭小利。“呵呵呵,只要納蘭大人忠於朝廷,這些不過都是小事而已。勞煩先生你回去轉告與他,十日之內,本官會給予他三成。其餘七成,一旦大軍進入朝鮮,必定如數奉送。”
這條件確實是有些獅子大開口了,那是因爲胡漢三留下了討價還價的餘地。不過他萬萬沒想到沈崇名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所有的條件,而且還是事先預付三成,這可真是錦上添‘花’的大好事啊。
一番感‘激’在所難免,“大人放心,只需您一聲令下,我建州中衛絕對跟着走。”胡漢三豪情萬丈的拍着‘胸’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