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張達袍倒是將另一件事忘了個乾乾淨淨。 而沈崇名卻並非只是單單爲了唬他,待他前腳離開驛站,後腳便去了都司衙‘門’見餘牢。
“餘大人,在這湖廣地界,可有什麼地方適合豢養‘私’兵而不被朝廷發現嗎?”
沈崇名沒頭沒腦的問出這麼一句話,卻是把餘牢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難掩內心想法,雙眼滿是驚恐的問道:“沈大人,您問這事幹嗎?”
看着餘牢滿是這樣的眼神,沈崇名立時意識到自己這事問的有些急躁讓他誤會了,趕緊擺手笑道:“餘大人不要誤會,本官只是懷疑有人圖謀造反,而且現在他極有可能訓練了一支軍隊。可這軍隊究竟藏匿在哪裡,本官眼下卻是連個眉目都沒有。”
餘牢恍然大悟,當時便覺得難爲情起來,這和自己想的可是天差地別啊,趕緊道歉道:“下官愚笨,大人不要見怪纔是。”
皺眉思索一陣,餘牢‘摸’着下顎鬍鬚說道:“要說這隱秘的養兵之地,在湖廣確實是有幾處,可這些地方多爲蠻人居住,向來不聽朝廷號召,也很少和山外的漢人來往。所以在這些地方,除非他們自己蓄養兵馬,別人只怕是沒可能了。”
沈崇名只覺得眼前一亮,急不可耐的說道:“那請餘大人快說說,這幾處地方都在哪裡。”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這些少數民族也有自身的需要,只要雙方條件談妥,什麼事情都能成功。
“大人請隨我來。”餘牢站起身來,走向了側面的屏風。沈崇名一見這樣,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那後面定然是一份地圖了,這纔算是一員合格的將領。
果不其然,屏風之後的牆面上果然掛着一張長近一丈,寬越七尺的湖廣地勢圖。
“大人您看,這處是保靖州宣慰司,所轄領地將近尋常州府的三倍,東南兩面大山相連,和外界相連的只有山澗小路。這處是邛水十五‘洞’司,領地雖然不小,但族人卻不多。可是因爲地處窮山惡水間,民風極爲彪悍,附近各族均不敢冒犯。……”
右手在地勢圖上不停地划動着,餘牢不假思索便能將各處情形完完全全的說出來,聽的沈崇名不停的點頭,目光之中滿是欣賞之‘色’。
“這七八塊地方全部處於山區,自古以來便是蠻人居所,這部族的頭人雖然都朝廷賜封的官職爵位,但歷來不受朝廷節制,很多時候還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和附近漢人百姓大打出手,搞得局勢極爲緊張,所以外界很少有人瞭解他們,山裡的事也沒多少人清楚。”說到這些,餘牢嘆氣連連,這幾年爲了這事自己可是沒少東奔西跑。
“這樣啊,難道他們從來都不主動同外界‘交’流?”沈崇名一邊點着頭一邊問道。
“除了每隔一段日子有人下山用獵物換些官鹽回去,他們的族人很少出山,衣食住行幾乎都是自給自足。說句實話大人您別見笑,現在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口,下官心中也沒底啊。”餘牢苦笑道,自己剛剛上任之初還打算從哪裡招兵來着,結果親自去了一趟,險些被人打出來。
“嗯,這麼說來,這地方還真是特別適合那些不軌之徒‘私’蓄兵馬。”沈崇名‘摸’着下巴磕若有所思的說道。朱翊鑾如果蓄養兵馬而不被朝廷發覺,那這兵馬必定就在這幾處地方了。
見他這樣,餘牢好奇心不由更甚,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恕下官多嘴,您說的這人是不是長沙的那位爺?”
沈崇名眉頭一挑,倒是沒有生氣,反而笑問道:“餘大人,何以見得?”
見他這樣,餘牢不禁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大人,自打您昨日說了這事,下官便留了個心眼,昨天想了一晚上,唯有這位的嫌疑最大啊。大人你不知道,這兩年湖廣官鹽稀缺,下官一直都對這事有些疑‘惑’,可是想來想去卻是沒個頭緒,如今看來,十有**便是因爲這事了。”
沈崇名瞳孔一縮,隨即笑了起來。“餘大人好見識,不過這事牽扯重大,眼下本官手中沒什麼有力的證據,只能這樣悄悄的查探了,還望大人保密纔是。”
餘牢趕緊點頭,“大人儘管放心,這一點下官明白,絕對不會和別人提起的。”
“嗯,你明白就好。本官現在擔心的是萬一查訪此事的時候打草驚蛇,爲了防止他狗急跳牆,還請餘大人你尋個由頭將各地兵馬調動起來,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當然,做這事也要防止他們安‘插’在軍中的探子,餘大人你最好還是想一個合情合理的由頭,具體怎麼回事你我二人知道便可。”
這也算是命令了,餘牢當即起身抱拳道:“末將遵命。”
沈崇名點了點頭,起身笑道:“餘大人,那這事就這麼定了,你抓緊去辦。本官還得回去安排一些別的事情,就不過多叨擾了。”
“大人,現在雷豹還未歸案,你要不就在這都司衙‘門’住下吧,這裡終歸是安全一些的。”看着沈崇名要走,餘牢不由有些急道。
沈崇名呵呵一笑,“餘大人,如今雷豹已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咱們又何必要擔心這些,其實本官還巴不得他來自投羅網呢。”
“大人膽量過人,下官佩服。”餘牢也學着別人拍起了馬屁,不過這話聽上去卻像是在起鬨架樣子,可見其拍馬水平太過一般。
出了都司衙‘門’,沈崇名整個人便變得輕鬆起來,幾條主要的線索可以說是初現痕跡,只要沿着追查下去,吉王府謀反的罪證自己肯定會掌握在手中,倒是等着劉大哥帶回皇上旨意,便是自己將他們一鍋燴的時候了。
向着這些,特意坐在八臺大轎中的沈崇名不禁哼起了小調,“咱們老百姓嘿,今兒個真高興……”
“大人,您可回來了,屬下有重要的事情彙報。”驛站‘門’前,沈崇名的官轎還未落穩,二蛋哥便衝上前來撩起轎簾說道。
沈崇名心情不錯,倒也沒有開他玩笑,一邊走出轎子一邊說道:“說吧,又是什麼好事把你‘激’動成了這個樣子?”
“嘿嘿,什麼也瞞不過大人您,確實是件大好事。”二蛋哥傻呵呵的說道,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一臉歡喜的表情早就把老底賣了個乾乾淨淨。
“大人,屬下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賬冊的事‘交’給他,可謂是輕而易舉。”二蛋哥趴在沈崇名耳邊悄聲道。
好事連連,沈崇名臉上喜‘色’難掩,一邊走進驛站大‘門’一邊說懂啊:“是什麼人,快帶來於本官見見。”
二蛋哥臉上喜‘色’一滯,有些難爲情道:“大人,若是您想見這人,只怕還得去府衙大牢才成。”
沈崇名眉頭一蹙,回頭問道:“什麼意思?”
“大人,這人是個樑上君子,眼下正在府衙大牢關着呢,屬下正在想辦法如何才能把他保出來。”二蛋哥臉‘色’訕訕,照這樣的人去辦大事,總是讓人覺得有些彆扭。
沈崇名沒說話,一直進了屋子才問道:“這人姓甚名誰,又有何本事?”
聽他這麼一問,原本還以爲沈崇名生氣的二蛋哥頓時便鬆了口氣。“啓稟大人,這人名叫司空望,江湖諢號摘星聖手,一身飛檐走壁的功夫少有人能及,據說有不少人見過他飛躍上天抓住了星星,這纔有了這響亮的名號。此人長期在江南犯案,不少名‘門’貴族都被他光顧過,可是偷了不少好東西,還一直未曾失過手呢。”
說着這話,二蛋哥還難掩自己仰慕的表情,今日聽了他的事蹟,簡直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會被關進大牢裡,只怕這名號是自己個吹出來的吧。”沈崇名一臉不信,二蛋這小子定然又是從那間茶肆裡聽了這等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
二蛋哥一噎,卻也覺得是這麼回事,撓頭道:“也是哈,不過屬下詢問弟兄們了,江湖上確實有這麼一號人物,而且名氣不小呢。”
看二蛋哥這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沈崇名不由有些動搖。校尉們常年辦案,難免與江湖人物打‘交’道,他們既然說了有司空望這麼一號人物,只怕是沒假了。莫非這件事,其中另有隱情不成?
“去,找幾個聽說過司空望的校尉進來,本官倒要好好問問他的事。”沈崇名琢磨着,擡頭對二蛋哥吩咐道。傳言雖有假,可也有不少是真的,眼下正值用人之際,最好還是搞明白再下決斷。
幾名校尉匆匆而來,聽了沈崇名的問話,其中一人說道:“傳言雖有誇大,可這司空望確實是有些能耐,而且每每犯案,只拿奇珍異寶,金銀之類的物件向來是碰也不碰。這些年也沒聽說他在哪裡失過手,在江湖上的確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校尉這麼一說,沈崇名心中就有了底,看來這司空望就算是沒有傳言的那般厲害,只怕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二蛋,你去安排一下,本官要見見這個所謂的摘星聖手,倒要瞧瞧他是不是真的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笑着,沈崇名倒是覺得這個名字不錯,一個聖字,便能算作是賊祖宗了。
一聽沈崇名要見司空望,二蛋哥不由喜出望外,看來這次的差事自己是辦好了。“是,大人稍等,屬下這便帶人去獄中將司空望帶來。”說罷,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沈崇名白了轉過身來的二蛋哥一眼,“這件事要隱秘,你搞得大張旗鼓人盡皆知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