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沈崇名的爲人稟性您又不是不知道,比起高拱的睚眥必報來,他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看着沉默不語的張居正,馮保心中怎一個着急了得,就差掀開對方的頭蓋骨把自己的腦子塞進去讓他思考了。
張居正嘆了口氣,苦笑道:“公公,不是本官不在意,只是如今先帝駕鶴西去天下大喪,正值人心思動之際,倘若再因爲一些個人恩怨攪得天下不寧,你我罪過大矣!”
這幾日張居正深居簡出,正是因爲沈崇名回到了京城,這傢伙一鼓作氣把擁兵數十萬的叛軍攪得是乾乾淨淨,如今雖然先帝也駕崩,但是這番功績可不是會隨着改朝換代就可以泯滅的,就算是小主子年幼不知道,但是天下百姓官員卻看在眼中記在心頭,此時說他沈崇名如日中天國之柱石亦非不可。
正因爲這樣,在這麼繁忙的時候張居正卻選擇了稱病在家,不然一向不怎麼穩重的沈崇名見到自己來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是要生出不少麻煩的。
而且這麼一段日子,張居正也漸漸生出了退隱之心,倒不是他甘願認輸,只因爲隆慶帝靈終前不但指認了高拱爲顧命大臣,自己也是跟在他身後的。
要知道這次叛軍造反聲勢浩大,前一階段的剿匪又是異常的不利,若是真的細細追究起來,可都是自己的責任。
可就算是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過錯,先帝爺不但活着的時候沒有追究,竟然在彌留之際還將如此大任託付於自己,這又是何等的信任自己,倘若自己依舊爲了一己私利和馮保一道在這樣的時候搞出一些事端來,又如何對得起先帝。
馮保奸詐了一輩子,最喜好的事情就是揣摩別人的心思了,這時一聽張居正說出這等話,隨即便清除了他的心中顧慮。
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裝作一臉哀愁的說道:“張大人,您的這份心咱家又如何不知,只是這次求你出面,也實屬無奈,你可知高拱那老匹夫爲何要一意擁立皇后娘娘爲太后鬼魅新娘最新章節!”
“公公,自古規矩便是如此,莫非高大人還有別的打算不成!”張居正擡頭問道,心中卻是覺得有些好笑,這馮保,每日間不知道胡思亂想些什麼?
“當然了!”馮保一臉正是如此的表情,迫不及待的解釋道:“張大人,你仔細想想,要知道皇上生母健在,而小主子一直以來都是貴妃娘娘親自帶着的。雖然在宮中也要尊稱皇后一聲皇母,但是不瞞大人你說,這也僅僅就是一份規矩,二人之間根本沒什麼親情可言,倘若真的讓陳皇后做了太后娘娘垂簾聽政,他高拱憑着擁立之功,陳皇后在很多事情上豈能向着小主子!”
“這……”馮保這麼一說,張居正卻是遲疑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啊!
眼見張居正的表情出了變換,馮保心頭不由一喜,有希望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馮保趁熱打鐵道:“但是貴妃娘娘當了太后那可就大大的不同了,作爲小主子的生母,自然是凡事都爲小主子考量了,這爲了小主子考量,不也就是這祖宗的江山社稷考量嘛!”
聽了馮保的這一番話,張居正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之中,不管高拱一意擁立陳皇后做太后心中到底是什麼打算,馮保說的這件事還真是不得不擔憂,一旦真的成了這般模樣,對於江山社稷可是大大的不利的。
“咱家也知道大人您不願意參合這些事情,可現在是別無他法,只能前來勞煩您了,倘若不然,必讓高拱得逞不可!”馮保哀嘆連連,不過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張居正是壓根兒不信的。
沉默一陣,張居正擡頭問道:“既然這樣,那公公爲何不通高拱較真,卻要選沈崇名下手呢?”
這話問到了關鍵的地方,馮保老臉不由一紅,訕笑道:“不瞞大人,咱家和高拱抖了這麼多年,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而且這次高拱攻守兼備根本就沒留下什麼破綻,咱家也是苦思良久纔想到了從沈崇名入手,這可是眼下高拱唯一的軟肋了!”
說着,馮保一字不差的將宋清揚說給他的理由又對張居正說了一遍,臨了又說道:“有關罪證清揚已經派人收集了,只要大人您出面,現在沒了皇上的偏袒,咱們必能一舉拿下沈崇名,而高拱也定然會因爲此事雷霆大怒落入咱們的計策之中,這件事便算是成了!”
“沈崇名畢竟有大功於朝廷,咱們這麼做怕是不妥吧!”張居正有些擔憂道,其實心中也覺得馮保這番話說的有道理。
畢竟沈崇名年紀輕輕就能有這番成就,除了他天質聰穎能力過人之外,和先帝爺的信任也是密不可分的,現在沒了先帝爺的庇護,一旦真的握有了他的一些罪證,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功勞,也是難抵過錯的。
“張大人,大事要緊,現在怎麼還能顧及那麼多呢?而且您想想,憑着之前的過節,就算是大人您想息事寧人,只怕沈崇名也不樂意,一旦等到高拱大功告成那日,試問當今天下又有何人能奈何得了他們師徒二人,到時這朝堂可就是他們說的算了,這可就有違先帝初衷,大人您身爲顧命大臣如何對得起先帝!”
馮保這些話猶如一記記重錘擊在張居正心頭,倒是讓他生出了懺愧之情,也許自己真的是顧慮太多了。
“張大人啊!這不是黨爭,是爲了皇上的利益,是爲了朝廷的利益啊嫡女傻妃,王爺勾勾纏!”張居正有了鬆動,如何能逃得過馮保的眼睛,當即便擺出了大義。
“這……唉!那你說本官該怎麼辦!”張居正有些愁眉苦臉的問道。
見他這樣,馮保心中不免有些自得,總算是把他給勸通了:“不瞞張大人說,這件事倒是不用過多的勞煩你,只等着清揚在朝堂之上彈劾沈崇名的時候,張大人可以帶着諸位大人爲其助陣,不給高拱喘息的機會,除此之外就是希望大人能夠書寫幾封親筆信送與邊關諸將,要知道沈崇名現在可是手掌兵馬,一旦他鬧將起來,咱家就怕不好收場!”
聽着僅僅只有這麼兩點讓自己出力,張居正心中也是鬆了口氣,實事求是的說,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實在是再難對沈崇名生出半點不滿,就這樣因爲一些猜測之中的事情去對他不利,還真是有些下不去手,所以當即便點頭道:“如此,本官倒是能幫襯一二,不過還請公公見諒,無論是高閣老還是沈崇名,對朝廷都是有大功,倘若這次成事,咱們也不要逼人太甚,依本官之見,在李貴妃登上太后之位之後,依舊有高閣老擔任內閣首輔,主掌朝廷大事,至於沈大人嘛,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國公便是,畢竟朝廷外患未除,有這一員大將在,必能震懾四方宵小!”
要說張居正這話,馮保極其不願意聽的,他一直都是一個喜歡趕盡殺絕的人,尤其是對待高拱和沈崇名這樣厲害的對手,更是容不得有半點仁慈之心。
不過現在好不容易說動張居正幫自己一把,他可不敢因爲自己的這點想法讓張居正生氣不再幫忙,所以心頭一轉便說道:“大人所言甚是,這次咱們這麼做,只是爲了朝廷,定然是不會過多爲難他二人的,咱們就按你說的辦便是!”
嘴上說的好聽,可是馮保心中的主意根本就沒有變,只要到了那時,整個局勢可不是他張居正所能掌控的,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將他二人趕盡殺絕,最好能抄家滅族永除後患。
得到了張居正的肯定,馮保當即便命宋清揚全力以赴蒐集那些有或沒有的罪證,無論這些證據是真實的還是無中生有,只要到了朝堂之上能掌控住局勢,那便都是板上釘釘的罪證。
宋清揚心中早有計較,第一站便秘密前往了天牢,這裡關押着一個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人物,,王思明。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所做的這些事情,竟然一件不落的全部傳到了沈崇名的耳朵中。
皇位交接,自古便是局勢不穩之時,各方勢力較量博弈層出不窮,嚴重一點的說,那便是妖孽最爲猖獗的時刻。
沈崇名對這一點深有了解。雖然自打回到京城之後一直都未曾見過朝廷中的同僚,更是對京城之事不聞不問,但是京城之中的錦衣衛暗探早已將各方情報彙總到了他的手頭,眼下錦衣衛中最爲炙手可熱的陳驍也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潛伏回了京城主持這件事,而劉守有這個在明面上的人物,卻是整日呆在皇宮之中爲隆慶帝守靈。
如此一來,倒是讓很多人對錦衣衛放鬆了警惕之心,只當是錦衣衛沒了主事之人,一時半刻間再也顧不得這些細作之事。
現在聽着陳驍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細細一說,沈崇名便清除的知道這次又有人將矛頭對準了自己。
搖了搖頭,沈崇名笑道:“本想息事寧人,卻不料本官好心好意在他們眼中卻成了驢肝肺,非要逼着本官把他們一鍋燴了才成!”
陳驍呵呵一笑,就知道沈崇名下定了某樣決心,問道:“大人,那眼下咱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