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編制筆筒一隻。 ”一個小吏裝扮的中年人端詳着手中‘乳’白‘色’的筆筒說道,身旁的刀筆吏急忙登記在冊,這些都是要充入國庫。
“元朝景德鎮青‘花’瓷器一件。”小吏拿起了一件‘精’美的瓷器端詳半天之後面無表情的說道,沈崇名一怔,眼中星光‘亂’‘射’,天啊,元青‘花’!
就在這時,那小吏在將元青‘花’‘交’給旁邊打包裝箱的差役之時,一個不察提前放手,於是乎‘精’美的元青‘花’華麗麗的墜落在地,破碎的聲音就像一記重錘擊打在了沈崇名的心頭,敗家玩意,去死吧。
“碎了?把這件去掉。”小吏看着滿地碎片眉頭微皺,轉頭對刀筆吏吩咐道。
看着小吏依舊那副心不在焉的工作,沈崇名忍不住出聲道:“你們輕着點,這麼好的東西損毀了多可惜!”
正忙碌着幾個人一陣,擡起頭來很是怪異的瞧着他,誰呀這時?
“看什麼看,沒聽到沈公子的吩咐嗎?這都是朝廷東西,誰讓你們如此損毀的。”就在這時王知府正好從前衙回來,略一打量就明白了怎麼回事,立刻出言訓斥道。
知府大人發話了,幾名小吏這才知道這位就是讓知府大人不辭辛勞專‘門’跑到新集鎮探望的沈公子,眼神立刻出現了變化。
看着衆小吏變的小心翼翼起來,沈崇名這才鬆了口氣,就他們剛纔的工作態度,要給朝廷造成多大損失,又要損毀多少珍貴的文物啊。
“崇名啊,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東西。”王知府笑呵呵的走到沈崇名身邊說道,這小子兩隻眼睛一直緊盯着堆積在那裡贓物,一定是有喜歡的東西了。
“大人,這都是朝廷的東西啊。”沈崇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太投入了,竟然被人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些東西在外面都是不錯的好東西,可是一旦‘交’到了朝廷,那邊是堆積在罰髒庫中的廢物,全都白白糟蹋了。”王知府一臉惋惜的說道。
這倒是實話,雖然大明朝吏治**,但是黨爭也是異常的‘激’烈,你方唱罷我方登臺,從朝堂到地方牽扯其中的官員走馬燈一樣的更換,抄家殺頭也很常見。
這樣一來每年充入罰髒庫的寶貝數不勝數,除了被經辦官員貪墨掉的,多數都爛在了裡面。
被王知府這麼一說,沈崇名不由癢癢起來,要不自己拿他幾件,就當是爲文物保留貢獻微薄之力了。
可是就這麼大庭廣衆之下的把朝廷的東西據爲己有,實在是有些不好下手啊。
“大人,這不好吧。”沈崇名扭捏道,王知府心中一喜,看來是動心了,這就好辦。
“有什麼不好的,這件事情本官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王知府拍着‘胸’脯保證道。
兩人悄悄商量着分贓,衆小吏卻是沒有休息,這麼多贓物,必須登記完畢裝箱完畢才能休息。
“本朝唐寅羣芳圖一副。”小吏話一出口,沈崇名的眼睛就瞪得賊大,乖乖,唐伯虎的畫。
“停下,把畫拿來,這個就不要登記了。”王知府直接吩咐道,小吏急忙應是應是把唐伯虎的畫卷送了過來。
王知府接過一看,不由點頭讚道:“好畫,落墨層次分明,筆力虛實相合,不愧是大家風範。”
沈崇名瞧瞧擡眼一看,確實是好畫,畫中的美‘女’人姿態各異栩栩如生,伯虎兄不愧是男人中的典範,這要是給肖鵬程帶回去,他一定會高興的暈過去。
“崇名啊,如此寶物若是埋沒在罰髒庫中實在是可惜了,你就大慈大悲的收下它吧。”王知府動情地說道,與此同時將畫收起放在了沈崇名臂彎之下。
“這……那學生就卻之不恭了。”已經到手的寶物再放下實在是太難爲人了,而且王知府如此盛情自己要是拒絕了,那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
這一開口就不可收拾,沒一會兒贓物中的寶貝就被沈崇名拿走了五六件,包括一套準備送給高拱的南北朝時期的《金剛經》手抄本,整整齊齊的小楷排列在紙張上,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
還有送給師丙正的一方鑲着金‘色’小魚的墨,什麼東東沈崇名不清楚,但是這麼好看的東西應該差不了,一定是‘騷’人們的最愛。送給小三子的則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黃銅小算盤,小巧‘精’致,絕對是出‘門’談生意的必備武器。
當然小師妹也是不能忘記的,一把鑲有七顆小瑪瑙的銀鞘小匕首正好代替她前些日子和那紅衣婆娘打鬥時丟失的那把。
至於沈崇名自己,則是兩把長約七寸的小火銃。哇呀呀呀,這可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的好東西啊,兩木盒火‘藥’外加一巴掌大小木桶的鉛珠,足夠放到好幾個紅衣‘女’子那樣的武林高手了!
“王知府,多謝了。”抱着一大堆東西,沈崇名就差對着王知府千恩萬謝了,這麼多好東西,若是剛纔堅持原則白白放過,自己一定會後悔死的。
“哎,崇名見外了,這些寶物在你手上得以重見天日,應該是本官謝謝你啊。”王知府一臉感慨的說道。
“好說,好說。”沈崇名乾笑幾聲,抱着一大堆東西在雜役的攙扶下一蹦一跳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哎呀呀呀,怪不得一直都有人說皇上富有四海,要啥有啥呢。這小小的一個考城知縣就有這麼多寶物了,大明天下這麼大,那好東西得有多少啊。”看着堆放在桌子上的一堆寶物,沈崇名忍不住驚歎道,這一刻他竟然有了一個十分荒誕的念頭,那就是日後真的踏入了仕途,就當個專‘門’負責抄家的官員,到時候,哼哼……
這一日,考城縣晴空萬里,大街上更是人山人海,城內幾家喪葬班子也是齊齊出動,吹起了歡快的樂曲。
“開道!”一聲長長地大喝,押着三輛囚車的隊伍緩緩離開考城縣大牢向着城西行去。
“鐺、鐺、鐺。”鑼響三聲,原本沉寂的大街之上瞬時陷入了山呼海嘯之中。
“打,打死黃胖子!”一片接着一片的爛菜葉從天而降落在了黃胖子的囚車之上,雖然不會傷筋動骨,但是覺得可以把原本就渾身癱軟的黃胖子整的狼狽不堪。
順帶着,緊隨其後的考城縣丞和很少‘露’面只負責出壞主意的師爺也被砸的頭昏眼‘花’,等到了刑場被拖下囚車之時,整個人已經陷入了呆滯狀態。
王知府主刑,牛‘侍’郎監斬,沈崇名則是顫顫巍巍的坐在監斬臺上捂着眼睛不敢看。砍腦袋?想想就覺得可怕,還不如直接判個絞刑呢。
“午時三刻已到,斬!”王知府異常嚴肅的揚聲道,抓起面前的一支令箭拋入空中。
原本萎靡不振的黃知縣身體猛的一怔,眼神慌‘亂’的擡頭去看,只可惜面前空無一人,有的只是那耀眼的陽光,只覺得眼睛一‘花’,立刻變得天旋地轉,天空中也多出一抹血紅‘色’。
“好!”看着黃胖子‘肥’碩的頭顱滾落在地,四周圍觀百姓紛紛叫好。
接下來是縣丞,再然後是已經癱在地上的師爺,三顆大好頭顱一個接着一個滾落在地,引得周圍叫好聲連成一片,早已等候多時的喪葬班子也吹起了喜慶的送瘟神。今天,是考城的節日。
難掩好奇心的沈崇名透過指縫看着眼前的一幕,直覺得心底一陣陣‘激’動,這就是貪官的下場,不但要身首異處,更要揹負千載罵名。
作爲貪官,黃胖子三人可是沒有立即下葬這樣的好結局,知府王大人一聲令下:暴屍三天,以平民怨!
“崇名,快去和鄉親們告個別吧。”牛‘侍’郎看着從百里之外新集鎮趕來送行的十幾個鄉紳,笑呵呵的說道。
巡查黃河一事基本結束了,黃知縣伏誅之後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原本令牛‘侍’郎輾轉反側的經費也順順利利的拿了下來,以後的事情全部‘交’給王知府住持就是了,畢竟他是父母官,徵集民夫修繕河堤的事情責無旁貸。
而沈崇名在新集鎮抗洪一事中的英勇表現,也被新集鎮的百姓牢牢記在心中,這些鄉紳就是聽說他們要返京之後匆匆趕來送行的。
恩人要走,前來送行的鄉紳自然是千恩萬謝依依惜別,更少不了一大堆家鄉土特產送上。
原本沈崇名是不想收的,畢竟古時候的清官也是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的,只可惜盛情難卻,再加上王知府在一旁勸說,只能照單全收,這樣也好,正好回去的路上這三十多個人用來做乾糧。
“諸位鄉親,新集鎮堤壩處於黃河的轉折點,比起其他地方都要危險。還請大家回去之後一同出些銀子僱傭幾名尋堤之人,這樣一來防患於未然,就算有什麼不可阻擋的危險,鄉親們也能儘早的避開,也是造福鄉里的一見大功德啊。”沈崇名靈光一閃,就把這句話當做了臨別贈言,不然收人家這麼多東西,總歸是不好意思的。
“恩人所言甚是,小老兒回去之後一定照辦。”領頭的鄉紳滿臉感‘激’的說道,好人呢,臨走的時候都不忘鄉親們的安全。